“宋巧有放狠话吗?”
马车不疾不徐地在车道上行驶,小姑娘跟在马车旁,听到这话,立马开口说道:“宋姐姐说了,她说若是段家人还还不上债务,那就官衙见。不过……段家那些人除却气个半死之外,好像并不见得有多窘迫。”
小姑娘陷入了自己的疑惑,她结结巴巴地说道:“就好像……好像他们手里头还有王牌,并不怕夫人一样。”
宓夏瑶原先闭眼休息,听到这句话,不由得睁开。
“他们当真是这么觉得的?”
“嗯,尤其是那位妾室,月份好像有三四个月了,肚子微隆的,不但不着急,还说什么咱们再这么咄咄逼人,受苦的到时候还是我们……”
这么多天没见林淼,没想到她狐假虎威的样子是一点也没收拢。
她红唇微微上扬了片刻,美眸一闪狠厉的情绪。
“既然如此,那就如她们意好了。”
马车并未朝着别苑走,而是掉了个头,朝着顾云所住的宅邸行驶过去。
顾云正在后院照顾她的女儿,听到前面婆子的禀报,她匆匆出来。
就看见刚刚分开没多久的宓夏瑶又回来了。
这个女人端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捧着茶盏,小口小口品着茶。
“是有什么急事要叮嘱的吗?”顾云头一回见到宓夏瑶这般镇定自若的气场。
隐约之间,她能感受到宓夏瑶平日不一样的那种。
若说平日里,待亲朋好友虽然温和,但总带着一点疏离的气质在里面。
但现在这个状态,神色自若从容,气场里隐约还带着一点杀伐折煞的感觉在里面。
“回去的路上突然想起什么来,就想折回来仔细问问顾云姐。”
宓夏瑶放下手中的茶盏,开门见山地说道:“去年年中时,我假扮商户前去各个城中宣传荆州城的投资,顾云姐当时参与了多少?”
这件事,对于顾云来说时间有些久远。
她不明所以地坐在宓夏瑶的对面,陷入回忆思考了片刻,说道:“当时在宴会上,你曾跟我说,这钱若是能放在该花的地方,必然比这种空手投资要稳定许多。回去以后我想了想,当时你说的确实有道理,就没跟着投了。”
她稍稍停顿片刻,沉吟半晌,“不过我族中之人有人胆子颇大,想赌一把,第一回投资入的账,虽不说赚的盆满钵满,但也至少是回了本钱的。”
“不过后来两三次的投资,都是血本无归的,不过我族的人胆子虽大,但尝过一回鲜,就不敢接触第二回了,所以总体来说,我这边没什么太大的亏损。”
顾云其实后来隐约从族中人那儿听到消息,荆州城那场投资,将不少小的商户亏损的不堪入目,不少人甚至是去压了债务去出钱赌一场大钱。
有的人不仅本钱没了,甚至连家中最后的房契都没了。
“那还记得当初在荆州城置办投资的人都是谁吗?”
“可能族人会更了解一点……你是要准备捅破这件事?”
顾云正顺着她的话往下说,说到一半突然意识到什么,她猛地抬头错愕地看向宓夏瑶。
回答她的只有无声点头的肯定。
“你……当真想好了吗?荆州城那个投资,虽然还有小部分的商户在企图上报衙门讨回公道,但像我们这种大家族的商人都心知肚明,能有这样大范围……背后的人不可小觑。”
“所以你们就决定息事宁人?大齐能有这样默默无闻坑蒙拐骗走你们辛辛苦苦赚回来的商户钱,他日,你们就不怕这些人直接提着刀,架在脖子上,让你们把全部积蓄交给他们?”
宓夏瑶勾了勾唇角,她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很轻,可落在顾云耳朵里……
这是要变天了。
“你要想清楚,如若你真的这么干了,日后为敌的,可不止段宏林、苗琦那些人这么简单的。”
宓夏瑶垂眸理了理身上的衣袍,语调淡然:“我本就不怕立敌。”
“那你的家人呢?你父亲呢,你那才将将满一岁的孩子呢?还有真正待你好的长辈呢?你就没想过他们吗?”
顾云这番质问毫无疑问是质问到她心灵上了。
她眸光明亮,“可我若不反抗,太子终有一日会直接在京城把我扼杀掉,我若真要逃,我能逃到哪里?离开大齐?”
顾云稍稍停顿了片刻,她不是宓夏瑶,就算真的为宓夏瑶好,她切身体会的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站位。
“荆州城投资那件事,我会让我的族人去调查一番找到其中的头目。但这件事,是否要东窗事发,你不要为了一时的冲动,而后悔莫及。
“阿瑶,如今你在京城发展成这个地步,你有悦来楼、有小院,身上还有在宫为官的司衣大人身份,有很多地方你可以徐徐图之的。”
顾云伸手按了按宓夏瑶的手背,她目光真切带着担忧地看向她。
“再不济,那不是还有裴大人在吗。”
提及裴大人,宓夏瑶的手动了动。
她垂眸的动作依旧保持着,但顾云又感受到不对劲。
“你……不会也跟裴大人闹翻了吧?”
“可能合作上面还没有,只是我跟他单独吵了一架。”
从京城大事聊到闺房私事。
顾云陪着宓夏瑶聊到了太阳落山,屋内的烛光都点亮了。
“你若真的觉得跟他待在一块是负担,就跟从自己的心吧,唉……”
顾云感慨一声,她扭头看了一眼外头的天,又仔细问道:“要在我这儿留饭吗?”
“小宝今天一天没见到我,估计家里已经闹了半天了。”
宓夏瑶扭头突然发现时间过得这么快。
两人作了道别以后,回到别苑里,果真听到宓小宝那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其实在踏青宴之前,小孩从来不执着一天之内要见她一面这个依赖。
她和宋巧一致认定,是踏青宴那次受到惊吓了。
她匆匆进来屋内,果真看见宓瀚海手忙脚乱的哄着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