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夏瑶最后还是没去布政司找裴星渊。
拜月节夜市第一天天晚上,笑春风二楼就来了一个相当奇怪的客人。
“第三桌台,那个手里拿着鼻壶一直在闻的那个人,看到了吗”
陈禧皱着眉头与宓夏瑶低声说道。
二楼宽阔的大堂摆了三四张桌台,每个桌台都有一个熟练用赌法的人坐镇,这些人都是陈禧花了心思和手段,从外祖父那里带来的人。
其中第三个桌台上,那个身着上好锦缎丝绸的男人正坐在主位,他的脸看着相当憔悴,眼睛下的乌青仿佛好几天没睡觉的人。
可偏偏这桌颓废之相的人,双眼精神抖擞,眼中带着精光和狠劲,与他外形格格不入。
“老子赌五百两!翻!”
他有气无力的呵斥一声,似乎觉得自己不够有气场,还暴戾的连拍好几下桌子。
将原先有些嘈杂的赌场给意外噤了声。
“他是头一回来笑春风赌,但是我觉得这个人有点不太对劲。”
陈禧皱着眉头,脸色凝重且认真的对宓夏瑶说道。
“赌场有三大人不可入,一是赌手阔绰出手紧凑之人;二是极穷人家赌的小赔的小;三便是他这种沾了不该沾的东西。”
宓夏瑶目光深深观察那个人的动作,她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手上那个袖珍的鼻壶上面,眸色微闪。
她以前从未接触过这类人,不敢百分百确定,所以只能再三对陈禧确认道:“你有什么证据能百分百判定他是第三个人。”
陈禧抿了抿唇,“如若你不相信,咱们可以测试一下。”
她稍稍犹豫了片刻,最后扭头看向陈禧,虽然没说什么,但是陈禧看出了默认的意思。
当即,陈禧与三号桌台坐镇的人对视一眼,那坐镇之人先短暂的暂停了赌台。
短暂的离开桌台后,那捏着鼻壶的人烦躁的情绪逐渐表现出来。
他狼狈的抓了抓头发,环顾了一圈大堂,其中他的目光犹如阴暗的毒蛇,好似敏锐的发现了宓夏瑶这个方向。
她倒是不畏惧的迎上了对方的目光。
二人短暂的对视之下,大抵是宓夏瑶的目光太过坦荡,他反而心虚的移开了目光。
最后粗暴打开鼻壶猛吸一口,很快他原先阴森的脸色居然多了几分愉悦舒服的表情,与他苍白憔悴的脸完全不一样的表情。
这也让他整个人的表情看起来相当的狰狞。
宓夏瑶眉头狠狠皱起,心中渐渐有了一份底。
段宏林在段氏茶庄的那批货到底还是流露了出去,而眼前这个人,好巧不巧,就是购买了第一批货的人。
看着他越来越颓败和依赖鼻壶的样子,宓夏瑶眼尾微微踌躇。
她不敢想象,若是这批货最终流到京城,京城内得是多颓败的景象。
“夏瑶,你注意看他看到我们人是什么反应。”
陈禧重新回来了,她站在宓夏瑶的身旁,低声提醒她。
三号桌台的人重新回到桌边,在收拾桌案的时候,指甲内故意留的一撮粉末掉落在墨绿的桌布上,显得格外瞩目。
那人原本的焦躁不安,在看到那人看似刻意又似无意的样子,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这动作有多虚假。
就赫然前倾身子,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你也知道这个货你手上有多少,我身上现在有五千两的钞票,我收。”
他按照陈禧的叮嘱,镇定的回了过去,“这位客人,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都看到了,你是有这批货的,是不是!”
他从一开始恶狠狠的话术,倏然转变成了祈求。
“不好意思,客人是不是因为太晚了,所以您看错了我们这里真的没有您说的货,或者您是需要点一杯茶水缓一缓吗”
那人目光阴森森地看着他半天,陈禧担心那个瘾君子会记仇自己人,她带着壮汉正准备走上去制止。
谁知那人竟猛地站起身子来,将身上所有的钱都丢在了桌上。
“老子都说了,老子的钱管够!”
眼看着他要发疯,这个迹象可不是好事。宓夏瑶转头对蓝仁说了几句,随后蓝仁带着他的壮汉兄弟们,恭敬的把这个撒泼发疯,穿着打扮还算得体的男人请出了笑春风。
场子内的其他人都以怪异的表情看着被赶出去的人,但很快谁也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重新投入赌博的快感当中。
宓夏瑶与陈禧来到小包厢内,二人的脸色皆是沉重。
“我们不能在这么坐以待毙了。这事儿实在是太过棘手了,也不是我们能搞定的。”
宓夏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她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
段宏林做的这件事,都是三皇子默认的。如今京城内的三皇子风头正好,在这个节骨眼上如果要搞倒段宏林,她担心三皇子会把注意力重新放在裴星渊的身上。
“那这怎么办……”陈禧咬了咬下嘴唇。
她双手环胸依靠在太师椅上,眉眼垂落在茶盏上,脑海里即刻想到了今天晚上见到的林薇。
先前一直没想到,林国公居然是小贵妃身后的靠山,也怎么也没想到,林薇居然跟小贵妃有所渊源。
她脑海正一片复杂,倏然没由来的,脑海一闪而过碎片式记忆。
“我回去一趟。”
陈禧顺势站起来询问道,“要我陪你吗”
宓夏瑶摇摇头,“无碍,你先坐镇笑春风就是,我晚点回来。”
说罢,宓夏瑶带着宋巧匆匆回到别苑内。
屋内,宓小宝早就被玲珑哄睡下了,宓夏瑶翻箱倒柜再一次找到那本明黄色的册子。
那册子仅在很久之前粗略翻看过,当初宓夏瑶只看了前面半本,大多都是讲的练造钢铁等一些技巧和重工手法。
当初她没把这些放在心上。
随着宓夏瑶翻开后半本册子,目光随着一页页翻阅过去。
神色也逐渐凝重起来。
“我算明白,为什么林薇从小贵妃那里得知之后,要费尽心思来到麟州城寻我了。”
她放下手中的册子,神色是越来越凝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