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绍圣五年正月初二十四日,武植终于收到了赵煦的诏令,调他回京任职开封府。
看着摆在自己面前要求他回京任职的诏令,武植还是觉得有点意外,这比他意料中的要早的多,事由也有点出入,竟然是因为他在尉氏县的政绩,这让武植有点哭笑不得,想来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这半年多来,武植在尉氏县县令任上几乎什么都没有做,甩手掌柜做得很是逍遥自在,政绩都是宇文琼带领手下人做出来的,现在竟然能连升三级,他是愧不敢当啊!
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武修、凤娘和金莲等人则是兴高采烈。家里众人看到武植不仅能回京了,而且回京后还能官升三级,他们是又惊又喜,家里比过年还要热闹喜庆。
“既然如此,自己何不做个顺水人情,把宇文琼举荐给朝廷,由他来当这个县令?”武植思虑良久,决定回到京城后就提交个举荐书给吏部,推宇文琼一把,这也算是投桃报李了。
可回京后,状元系列酒又该如何生产呢?桂花新酒坊是该搬还是不搬呢?“潘武记”漕运公司又该何去何从呢?
这些问题让武植一下子觉得一个脑袋两头大,左右为难了。
究竟又把桂花新酒坊搬到京城呢?还是留在尉氏县?武植有点举棋不定。他是很想把桂花新酒坊留在尉氏县,就怕酒坊的众工匠们不乐意。
结果,等他把自己要回京任职的消息告诉桂花新酒坊众工匠后,众人皆是既惊又喜。当武植询问众人要不要把桂花新酒坊又搬回京城去时,包括张贵夫妇在内的众人出乎意料的表示都不想搬了,他们已经习惯了在尉氏县的生活,到京城后的日子可能都没有现在在尉氏县过得舒服安逸!
在尉氏县里,他们可是领着比常人多三倍的工资,住着常人一辈子都可能住不上的豪宅,衣食无忧,乐不思蜀,当然就不想搬回京城去受罪了!
武植一听,顿感意外,同时心中也暗自窃喜,这正是他想要的最好结果!
桂花新酒坊若再次搬迁,不仅劳民伤财,而且也不利于长久发展,武植不可能把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如果酿酒基地也跟销售基地同处一个地方,抗风险的能力就会大大减弱,倘若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有所牵连,还是放在尉氏县为好,距离不算远,交通也方便,不会影响到状元系列酒的正常生产与销售。
既然桂花新酒坊还在尉氏县,武植索性也暂时不打算把“潘武记”漕运公司给搬到京城去了,也留在尉氏县,顺便也能为桂花新酒坊服务。
漕运公司的所有员工们经过几个月的扫盲培训,情况很是喜人,大部分人都已经脱盲,学会识字和写字了,不再像以前那样目不识丁、粗俗不堪,有些人甚至还有了一丝文人的气质,多了一份文人的气息。武植是看在眼里,喜在心头。这些能文能武的人,才是他最想要的人才,手无缚鸡之力的酸绉绉的文人士子和只有蛮力没有头脑的粗鲁汉子都不是他要找的人,这些人也做不来他以后要筹划的事情。
打定主意后,武植特意把张贵夫妇和孟达、李弘义、张行、钱满仓、陈顺、胡奎、甘子临等人召集到一起吃了顿饭,顺便介绍他们相互认识,让张贵夫妇和孟达等七人对接好,把以后低度白酒运回京城和一些酿酒材料送回尉氏县的任务就交给漕运公司来负责。
同时,武植宣布,以后桂花新酒坊的运作就由张贵夫妇权负责,漕运公司的运营也由孟达等人权代理,但决策权在武植手里,涉及决策性的问题必须要向他请示。
处理好这些事情后,武植派出大虎和二虎跟漕运公司的大船送酒回京城状元楼的当儿,托牙行又租了一个比以前在京城时更大的宅院,每月租金高达八十贯钱,但房子也足够多,住个二三十人都没有问题。
等大虎和二虎租好房子回来后,武植和家中的其他人也已经把该打包带走的坛坛罐罐和行李以及众多新式火药、竹制手榴弹都打包收拾好了。
宇文琼、汪名扬和魏刚等人在武植临行前给他办了个欢送宴,就在县衙里举行,体衙役都来为他送行,他们是真的舍不得武植离开啊!因为武植这一走,他们的月薪就要腰斩锐减了!
但让县衙众人没有想到的是,武植在欢送宴上,拿出真金白银又给他们补发了两个月的月薪,这着实让他们心花怒放,看着武植比亲爹还亲。
“名达兄,这是我为你写的举荐书,请你过过目,看看可有什么不妥之处。”待欢送宴罢,武植拿出了连夜写好的举荐书,递给宇文琼,“名达”正是他的字。
宇文琼有点诧异地接过武植手中的举荐书,认真阅览起来,看着看着,他不禁两眼放光,喜形于色。这份举荐书写得太好了,简直把宇文琼给夸上了天!弄得宇文琼看完后都觉得有点难为情。
“多谢武大人提携之恩!下官没齿难忘!”宇文琼感激地看着武植,毕恭毕敬的由衷说道。到得今日,他算是彻底拜服于武植的胸襟了。
“不用谢我,这是你该得的!”武植会心一笑。他之所以要举荐宇文琼为尉氏县的县令,也是包含着自己的私心的。桂花新酒坊和漕运公司都在尉氏县,以后还要仰仗这个宇文大人照拂一二呢,毕竟有熟人在好办事。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一切准备就绪后,武植和家人就到了离开尉氏县返回京城的时候了。
春风二月似剪刀,欲暖还寒的绍圣五年二月初二这一日,又是一车车的坛坛罐罐招摇过市,老半天,尉氏县惠民河码头,漕运公司的大船才把所有的东西都装上船,在宇文琼、汪名扬、魏刚、张贵夫妇等人目送下,武植带着众家人和漕运公司的所有高层乘船缓缓地驶离了码头,扬帆起航往京城进发,孟达、李弘义等七人也跟着他进京,主要是去认个路,好方便以后联系。当然,武植也把厉镇国和司方国给带上了。
至于搬离尉氏县后空出的那个豪宅,武植决定留给漕运公司作为办公和住宿的场所,具体如何安排就由孟达来决定。
逆水行舟,溯流而上,悬挂着“潘武记”漕运公司旗帜的大船在众位船工的努力下,两日后终于抵达了京城。由于武植带着上万斤的火药,船只吃水较深,武植只能要求漕运公司的员工们慢点开船,稳字当头,安第一,所以行船比较慢。
为了低度白酒进出方便,数日前,大虎在武植的授意下,已经在西水门码头上租下了一个库房,作为从尉氏县运送过来的低度白酒的暂存之地。这个库房如今就派上大用场了,从船上卸下来的坛坛罐罐和众多火药就暂时搬到库房里保存起来,武植和众人拿上行李,雇了几辆牛厢车(带去尉氏县的四辆马车武植都留给桂花新酒坊使用了),轻车简从赶到了租好的宅院里。这个大宅院,就在保康门附近,离状元楼比较近,便于送货。
京城,这个已经阔别了八个月的地方,武植终于又高调的杀回来了!
稍作收拾后,武植带着大伙来到状元楼,请客吃饭,算是为自己和家人回京城摆个接风洗尘宴。钱穆闻讯立马赶了过来,为武植回京城与高升大肆庆贺一番。这一顿饭,觥筹交错中,众人干掉了六瓶“状元醇”酒,饭菜被钱穆给免单了,武植也拿他没有办法。武植心中也有点高兴,就多喝了几杯,回到家时他也有点微醺欲醉了。
翌日清晨,武植起了个大早,打坐练拳后,他带着朝廷的调令来到吏部报到。这回,见到武植到来,吏部官员再也没有了轻视和幸灾乐祸,唯有羡慕和叹服,在尉氏县如此复杂的政治环境中都能脱颖而出,连升三级,看来这个年轻的武植大人还是颇有异于常人的手段和智慧的,不可小觑啊!
武植哪有那份闲情逸致去管众人的心思,办好入职手续,拿到官身文书后,他径直去往吏部尚书许将的办公房,一番致敬寒暄后,武植拿出举荐宇文琼为尉氏县县令的举荐书,郑重其事地递交给许将。
许将一边接过举荐书,一边打量着武植,心思复杂难明。能被官家心中惦记的人,前途是不可限量的,许将已经开始重视起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认真看过武植递交的举荐书,许将不假思索,提笔就在上面作出批示,“拟批”两个朱红大字让武植感到高兴,他很满意许将的所作所为。
代宇文琼谢过尚书大人后,武植就拜别许将,径直前往开封府衙门,他还要到开封府去报到。
尚书省离开封府不远,盏茶功夫,武植就走到了开封府衙门前。
巍峨耸立的开封府署衙大门,两侧石狮子环伺,门城楼牌匾上书写的“开封府”三个鎏金大字熠熠生辉。门外站着两个皂衣衙役,见到武植走过来,过于年轻的样子让两人伸手拦住了他。
“请问公子要找谁?”他们以为武植是来找人的。
找谁?现在蔡京权知开封府,相当于是开封府的最高领导,即府尹,按理来说,武植上任开封府判官的第一天应该是要拜访蔡京这个开封府尹来交流感情的,但蔡京同时还是户部尚书,平时几乎都是在户部办公,武植显然也不可能跑到户部去拜访他。
武植想了想,摇了摇头,随之拿出吏部的任命书和告身,递给这两人。
两个衙役拿过任命书和告身一看,顿时肃然起敬,毕恭毕敬地把任命书和告身交给武植后,连忙让开身子恭声说道:“大人请进!”俩人心中诧异,他们很是第一次见到像武植这样年轻的开封府判官。
武植进入开封府中,他果然没有见到蔡京这个一把手,他只见到了通判开封府事的吕嘉问大人和右厅判官司徒昌龄大人以及左厅推官曹华和右厅推官向夏远,吕嘉问和司徒昌龄这俩人都已年届六十,须发皆白,看着颇为面善,俩人对武植都还算客气。而曹华和向夏远正值壮年,年纪在四十岁上下,一个瘦高一个矮胖,俩人看着武植的眼神就有点不善,不冷不热的,如此年轻的左厅判官让他们颇为吃味。
开封府的最高层领导就是这六个人了,蔡京属于高配,通判吕嘉问为正五品,为开封府第二把手,武植是左厅判官,算是开封府第三把手,与右厅判官司徒昌龄、左厅推官曹华和右厅推官向夏远都为从六品。当时开封府实行左右厅分治,在府尹和通判手下具体行事的就是判官和推官,判官负责“生事”,即刑罚和狱讼;推官负责“熟事”,即户口和租赋。
右厅判官司徒昌龄兼领使院,主要负责行政公务和开封府属下众官员的考绩事务。
而武植作为左厅判官,他在开封府的职责就是负责刑罚和狱讼,说白了就是专管治安缉捕、审案量刑及诉讼收监等事务,是个苦命活,手中权力看起来蛮大,其实不然。因为开封府尹是“掌尹正畿甸之事,以教法导民而劝课之。中都之狱讼皆受而听焉,小事则专决,大事则禀奏”,这意味着武植手中的权力在很大程度上要受到府尹大人即蔡京的牵制和影响,蔡京到时可一言而决之。
数日后,任命宇文琼为尉氏县县令的诏令就下发到了尉氏县,宇文琼终于如愿以偿,自然而然对武植更为感激和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