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柠回了休息室，大部分选手都已经表演完，只剩下几个没上过台的。
其实越排名靠后，演出效果越不好，因为大家风格相同，同质化很严重，前面都看得差不多，后面就没新鲜感了。
沈柠百无聊赖坐在椅子上等比赛结束，本来都快睡着了，忽然一段轻快悠扬的牧笛声让她清醒。
屏幕上，一身金红相间民族服的姑娘正赤着双脚跳舞，随着她的动作，腰肢上的流苏碎片也跟着轻摆，悠远的牧笛声让人不自觉联想起广阔大草原，她的歌声悦耳动听，好像春天的百灵鸟。
不光休息室的选手，线上线下的观众，还有导师们也都眼前一亮，被这姑娘吸引了去。
难得这么靠后的位置还能获得如此高的欢呼。
一曲终了，小姑娘得到导师们一致认可。
沈柠不由挑了挑眉，选择跟别人完全不一样的民族风格，这小姑娘有点头脑。
“这个人是……”小木偶的声音中透着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丝丝哭腔？
“沈柠，你能不能去走廊堵这小姑娘，我想见见她！”
沈柠：“？？？”
你没事吧？
沈柠真的很想这样问，但她忍住了，转而道：“你认识？”
小木偶抽泣了两声，哑着嗓子道：“很像一位故人，我思念了很久的故人……”
听他这样说，沈柠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起身往外走去，正好碰见刚下台的小姑娘。
沈柠看了眼她衣服上挂着的标签，每个人的标签上都写了上场序号和姓名。
她上前，笑笑道：“窦清婉你好，刚才唱得真好，你是少数民族？”
窦清婉先是愣了下，继而也笑着回道：“谢谢，你唱得也很不错啊，应该不少人投票，我是内古族的，刚刚唱得也是我家乡的歌，不过稍微改了一下，观众们也方便懂。”
“这样啊，哈、哈哈……”沈柠笑了笑，虽然人家窦清婉好说话，但她也不是社牛啊，没道理拉着人家在这儿尬聊。
沈柠一边维系表面微笑，一边向小木偶求助，“你到底想说什么，赶紧的！”
但小木偶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万般感慨的唏嘘道：“清婉，清婉……这一世也叫清婉吗？”
沈柠：“……”
“哈哈，如果可以的话咱们加个微信吧，我对少数民族音乐很感兴趣，听说后面的比赛还有两两合作的形式，到时候也有个伴，怎么样？”沈柠没办法，只好这样说。
窦清婉脸上掠过一丝惊讶，然后拿出手机笑道：“我知道你叫沈柠对吧，前两天微博上全是你空手爬二十六层楼的视频，真的好厉害！”
沈柠干笑两声，谦虚的摇摇头，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一定要在爬楼时把直播关了！
窦清婉一边笑一边道：“原本以为你很高冷，估计很难相处呢，没想到说话这么温柔，哈哈！”
沈柠笑笑，加上微信后就让窦清婉赶紧回去换衣服休息了。
等人走后，沈柠才冷下脸来，质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有话要跟人家说吗，给你制造机会了又闭口不言，什么意思？”
小木偶静了一会儿，支支吾吾的犹豫道：“其实……窦清婉是我师父的转世，而师父是被我吃掉的。”
沈柠讶然，又听见小木偶继续道：“我本是老树上的一截枯木，清婉师父偶然路过，她见我被雨露浇灌发了芽，不忍看我没有营养而枯死，就把我移植回家养。”
“师父本是修行之人，常年累月下来，我身上也积累了不少玄力，后来就化成了有灵识的木头。”
“师父教我读书识字，陪我修炼玄力，从未嫌弃我是出身低微的树妖，我发誓待我炼成人形那天，一定要好好报答师父，可还没等那一天到来，师父就……大限将至了。”
“临终前，清婉师父说她能教我的都教了，这本是她命中一劫，怪不得别人，只是一身修为这样陨了浪费，就让我把她吃了，今后就不担心我在这世上被欺负了。”
说到这儿时，小木偶已经泣不成声，“我不想，也不能这样做，可师父却说我吃了她，跟她的灵魂就有了牵连，下辈子还能遇见，我信了师父的话，就把师父……吃了。”
“可是师父骗我，我等着三百年，三个轮回过去还是没遇见师父，我越等心越焦，同时也懊悔，自己为什么要把师父吃了，如果我没吃，师父还能多活几天！”
听完这些，沈柠大概能理解小木偶为什么会黑化成恶灵了。
他眼睁睁看着师父被自己一口一口吃掉，本以为来世重逢，能把这一口口都还回去，可春去秋来，清婉再也没回来过。
浮生唯她是遗憾，曲终人散，灯火阑珊。
风雪，他一人承担。
星河，皆因她暗淡。
三百年之后的重逢，他有千万句话想说，却不知从何开口，明明所思所念之人就在眼前，可他却变成了这幅模样。
怎么说？如何说？
看着窦清婉的背影，小木偶声音寂寥，“沈柠，你知不知道什么方法能让恶灵净化，我不想这幅模样见我师父，她要是见了我如今这样……应该很难过吧？”
应该很后悔救了这截没出息的木头吧。
沈柠静了下，道：“方法是有，但是过程会很痛苦，即便净化完你也是个废人了。”
枯木炼出灵识，要成千上万个日夜，但堕落只需一瞬。
重归正途谈何容易。
“无妨。”小木偶没有半分迟疑，语气坚定，“这都是我欠下的债，我辜负了师父的希望，害了那么多条人命，灰飞烟灭……这种惩罚都算轻的。”
沈柠惊异，明明前两天还是个冥顽不灵，一心想要吃人的木头。
“你可想好了，施法开始就不能结束了。”沈柠又问了一遍。
“想好了。”
“等比赛结束吧，我去夜秋山上找找，那本书还有印象。”
“夜秋山？！”小木偶惊得说不出话，难以置信的道：“你是玄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