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赶忙循声而去——
是齐小姐歇息的房间。
婢女吓得跌坐在地,瓷碗摔碎汤药撒尽,指着打开的衣柜瑟瑟发抖。
罗弈河第一个勇往直前,“人皮?哪儿呢?哦——来来,婳婳你看。”
玄微第二个径直前来,看清罗弈河已经用帕子捏起来干在桌面的人皮,眉头当即一蹙。
齐老爷赶来,远远的看了眼就干呕一阵,大声质问坐在床上吓傻了的女儿:“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东西,怎么来的!”
“我也不知道啊爹!我只是叫丫鬟拿条毯子而已。”听到父亲的声音,回过神的齐小姐又绷不住大哭出来:
“是谁想让我死直接杀了我便是,何至于先害死我夫婿,又做这血腥物什想吓我?”
玄微一琢磨道:“这是人的面皮,聪血迹干涸与颜色加深程度来看,剥下了半日左右。”
罗弈河不知何时摸来根树枝,戳了戳面皮上一两处边沿布血的洞洞,“这几个破血洞的位置,和萃眉阁那具焦尸差不多喔。”
齐老爷头皮一麻:“萃眉阁焦尸?!”
罗弈河点点头,“嗯,好巧不巧,我们回来的时候路过萃眉阁走水,凝黛姑娘浑身烧焦,死了。”
齐老爷瞪圆了眼,齐小姐大叫一声。
这么……巧?
“老爷,官府的人来了。”管事这时来报,“看架势好像不太妙……像是要来咱们这拿人。”
齐老爷上脾气了,“是咱们有人要他们去捉拿没错,但不是来咱们宅里拿啊!”
“齐老爷子!”
远远响起一声男子的招呼声,不出片刻只见一雾蓝色官服男子带着十数个灰衣衙役走来。
蓝官服男子开门见山问:“齐老爷子,不知令爱在何处?”
“卢府丞。”齐老爷急步出屋,作揖行礼,“小女在屋中,不知府丞大人找她何——”
卢府丞一句废话不多,直接对衙役摆手:“进去拿下!”
齐老爷大惊:“这…卢府丞,这!不知小女所犯何事啊?”
“指使杀人焚尸。”卢府丞道,“快点快点!走不动?拖走!”
齐小姐的尖叫声再度响起:“啊!放开我——你们干什么?放开我!!”
一个衙役跑出来禀告:“大人,里面有一张人面皮!”
“面皮?!”卢府丞一吓,眉头竖起,“杀人剥皮焚尸,如此恶劣!还不速速拿下!”
齐老爷面色煞白:“这怎么可能!卢府丞,小女只是个深闺女子足不出户,如何能出去萃眉阁杀人、剥皮还焚尸啊!”
“所以我说是‘指使’啊。”卢府丞斜视他,“执行凶手正是你们报官要找的那个丫鬟。”
齐老爷也要哭了:“不是、小女天真无邪,怎么可能有这样怨毒的心思?肯定是那个背主的丫鬟自己干的,我跟你说,她不仅杀了那个舞姬,还用蚕豆花害死了我女婿,又要买水糯子加害我女儿的病,她——”
“禀大人,房中还发现一册画本。”又一衙役跑出来呈上手中物。
卢府丞一看,眼瞪得抬头纹都出来了。
“《画皮》?来来齐老爷子,你看看!看看你的好闺女在看什么可怖的东西,好一个天真无邪!”
齐老爷反复擦眼去看,死活不敢置信。
“原来是这样,”卢府丞捋着胡子,点着头踱步道:
“因凝黛姑娘得崔解元念念不忘,令爱妒忌其美貌,读《画皮》后心生毒计,借买水糯子之名,派丫鬟去杀了凝黛姑娘,并剥其面皮,以得凝黛之貌,博崔解元之爱!”
齐老爷听罢差点背过气去,颤抖的指着卢府丞,“荒谬、荒谬!你们官府之人就是如此臆测断案的么?!”
齐小姐泪流满面,纤弱的身子骨极力挣扎但无济于事:“爹爹救我!我根本没有嫉妒凝黛姑娘的容貌啊,夫君仅仅是欣赏她才华罢了!”
“为了撇清嫌疑你当然这么说啊。”卢府丞冷笑,“那你说这面皮为何在你屋里?人赃俱获,还有什么好辩解的!”
“我也不知道它怎么会在我柜里的啊!”齐小姐已经哭得声嘶力竭,说不出更多话,唯有苍白无力地重复着,“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好!府丞大人编的好!”
几下鼓掌伴着一声叫好响起,发出声音的人晃晃悠悠走出来,含笑看着众人。
“这个故事编的没啥问题,就是我有个疑问啊,”罗弈河看着卢府丞,好奇道:
“既然是齐小姐指使丫鬟喜儿出去行凶,那喜儿杀人剥皮后为何要独自逃离,而不按照出门的名头——去顺德楼买水糯子,携人皮一同带回、交给齐小姐呢?”
卢府丞上下打量一番,见他锦衣玉冠,以为是齐老爷家的傻儿子。
他露出看智障的眼神:“自是齐小姐怕她留在宅里被抓,所以叫她办完后将人皮伪装,使顺德楼将之与水糯子一并送回齐宅,那凶婢则可趁机脱身,两其美啊。”
齐小姐已经说不出话了,卢府丞总能完善她的行凶方法和动机。
罗弈河轻哼一声表示不服:“把如此血腥之物交与顺德楼,与水糯子打包送齐宅?这风险也忒大,顺德楼一旦发现,矛头当即直指喜儿和齐家。齐小姐不至于如此蠢笨吧?”
“深闺女子,一点自以为是的心计罢了,能有多聪明。”卢府丞嗤之以鼻,“但能怨毒荒谬至此,卢某生平也是头一回见!”
吐槽完他又想起什么,“哦,齐老爷子你刚才说甚来着?你女婿也死了?……不得了啊齐小姐,这是连对崔解元也因爱生恨,把他和凝黛一并害死了啊!背负两条人命…速速押走!”
“不——”
“对了,既然崔解元也是被害死的,那我等也要带他的遗体回官府一趟。”卢府丞继续雪上加霜,“还有,麻烦给一下那个凶婢的卖身契,我们要拿回去写海捕文书。”
“官爷。”玄微这时徐徐走出,站定罗弈河侧后方一步,“您的推测确实有些道理,但我还有疑问。”
这莫非也是齐老爷家的傻女儿?卢府丞眼神流连一刻赶忙移开,同样是傻,怎么这对傻儿女比凶手养眼这么多?
“姑且问吧,也好让你妹子死心,一会儿痛快认罪,少受些苦。”看在她养眼的份上,他就勉强多答疑几句吧。
“两个问题。”玄微娓娓道:
“其一,若照您所言,齐小姐所求是凝黛姑娘的面皮,那为何这张面皮剥得破洞显眼,如何能用?
“其二,既然齐小姐求其面皮是为了博回崔解元之爱,那为何还要再将他害死?这岂不与动机相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