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道总是丝毫不掩饰对于其父炎天之主的愤恨,这种叛逆一般的反抗就像是冷道为了找寻到一个孩子在十二三岁至十五六岁时对于父母的命令不屑一顾那般顽劣。
天道者好像是为了弥补他曾在金戈铁马的岁月中所遗忘的那段时光。
是么?
或许是的、
事实上先前与道灵子所言过罢,有件事情便是他与道灵子心照不宣的选择撇过,可冷道不得不承认,他已然落入了下风。
在苍古世界中、他在见过符殇儿的镜像后的确刺激过炎天之主,无非是希望炎天之主能够给他找来几个看得过眼的对手,他需要在砥砺中不断磨练自己,且他需得承认的是,他也曾给那个混蛋表达过面对对手,他绝不会计较生死。
死谁不怕呐!
他冷道若是不怕死,也就不会对天道者的代价痛恨到了骨子里,他若是不怕死,当初在荒古世界引动天地星辰之力时将一道灵魂之力蕴藏在断罪刀之中了。
明面来说、那件事情之后是离倾影对炎天之主开口请求,请求那个混蛋来给自己重塑身躯,可他同样清楚离倾影的请求是因为什么。
那个时候、人儿一半是出于真心、而另一半则是出于炎天之主的压力。
如果不是那个混蛋率先施出的一道机会,就算他魂归断罪刀中,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怨不得离倾影,更怨不得炎天之主。
他在反抗炎天之主的同时、的确在接受着来自那个混蛋的好意。或许正如道灵子之前想要表达的那样。
他该反省、反省自己本就是个虚伪的人。
从进入太古界的那一刻开始,从他在太古世界见过母亲钟离灵的本尊之态后、遇见炎天之主的那一刻开始。
喏、以这种层次来说,炎天之主的确是一位还算合格的父亲、他容忍了自己所有的无理取闹,容忍了自己并不应该在这个年纪的佯装反抗。
可是…如果他能将这种反抗坚持到底呢?
又或者是…坚持到死?
坚持到死、不是真的也该是真的了吧。
“可但凡有所缓冲?”
“但凡?”
孰料冷道一番并不铮铮出语、却依旧坚定无比的的想法道出后,道灵子于十数息后只是轻描淡写的一笑。
这对父子的事情与关系、已然不是他这位冥休者能够左右的,纵使此刻他还是源域正道意志的掌控者,甚至先前炎天之主已经出现与他道诉些什么。
但还是不够、他所能做的,不过是为了让冷道重新认识自己罢了。
“天地之事可有‘但凡’一说?”
与一开始顺着冷道所言不同,此刻道灵子的凌厉反击更像是要一寸寸崩溃冷道的道心。
“喏、那敢问前辈…便是身负正道意志,前辈又可算得上踏足天道?”
冷道蓦地反问。
“不曾、”
道灵子浅嘘出声。
“是啊!前辈不曾踏足天道,又怎知天道没有‘但凡’一说?又怎知本公子此生就没有逆天改命的机会?”
天道者一语传出、棋局对面,轻若无声。
“但是天道者却将天道之事与吾主联系在一起。”道灵子如是漠然说道。
“前辈既然连第九任幽府之主的事情都知晓,想来也知晓那个混蛋之前在荒古世界对本公子所言。”
“本公子的天道之路由本公子自己走着便好,可那个老混蛋非得插上一脚。而晚辈再想一想,这浩渺源域,如若炎天之主想要独霸天下,普天之下还有谁是他的对手?”
“青龙大帝?”冷道嗤声一笑。
放在以往未曾与他那便宜父亲过多接触时,也曾觉得青龙大帝确乎不负大帝之名。当然、现在也是如此、可再一想、笼罩的他心头无比压抑的那个混蛋已经不知存在了多久,就算是年轮一圈圈叠加起来,想来都够青龙大帝感到沉重。
青龙大帝之下、幽府之主更无可能。
试问他不去将这个干扰他的垫脚石踩踏过去,又如何走向更高的天道之路?
“所以天道者就要踩着吾主的肩膀向世人证明,自己已经有资格战胜天道?”听闻冷道的声音已经有些急促,这个时候的道灵子倒是不急也不缓。
“是的、而
且…晚辈能询问前辈一事么?”
黑暗之中、冷道弹动着自己能量白袍上兴许并不存在的尘埃,那双暗藏着的眼眸逐渐眯起、打量着柔光对面的黑暗空间。
“可以、”
道灵子答道。
“敢问前辈与那个混蛋有着一百五十万年的主仆关系,那…前辈可曾真正认清楚他?”
“前辈该明白,晚辈指的并不是容貌。”
自从得知道灵子与炎天之主的关系,冷道也没指望自己与那便宜父亲不到十年的交集就能抵得过他与道灵子一百五十万载的主仆情意,他更是压根儿没指望道灵子的每一次叹息是因为他这个不到而立之年的天道者所引起的振聋发聩。
但他笃定的相信,莫说一个一百五十万载、就算再多一个,道灵子依旧无法清楚炎天之主究竟在想什么。
一如那个家伙当初敢轻易将源域正道意志汇聚在道灵子体内那样让他来不及反应。
“这个…是的、”
未曾想冷道一矢中心,犹如一箭刺破他所有防备的道灵子此时连呼吸声都逐渐牵引起道观内部空间的玄异生机之力。
生机之力如风啸而起、冷道垂目时,亦是觉察道他二人所下的连珠棋局都开始浮现如要蒸发的密集气泡。
是的、
不仅道灵子不知、芸芸众生亦是不懂炎天之主究竟作何想。
只是这位于道灵山脉之中不死不灭的无敌存在自我安慰的认为,他在曾经的一百五十万年中距离炎天之主更近一些。
而现在、一个不畏死的羸弱天道者更是口出狂言要踩着炎天之主作为垫脚石来逆天改命罢了。
“喏、借前辈一子。”
冷道嘴角呡起,盯着即将消散的棋盘,伸出左手于柔光之中。
数十息后、那是坐一只由无数道玄妙纹路凝聚而成的手臂、看不出干枯还是气润强壮。
纹路手掌撑开、一枚白子正躺手心。
“这一局、晚辈输了。”
接过棋子,冷道嘴角呡起,落下这枚白子于他最开始最为在意的险招棋位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