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善去厨房告假,只说昨日她因接风宴没歇息成,倒累了一天,现下困乏得很,要回去缓缓精神。
万婆子想了想,对方新琢磨的菜厨下也都学会了,今儿又不是什么要紧日子,她们按平常的菜单子做就成,人手也不差她一个。
因此准了,又叮嘱她,”姎儿呀,明个儿表公子要在府上摆宴,你可记得要早些来。”
见她走了撇撇嘴,跟其他人闲话道“瞧瞧,这雇来的就是不上心,一天天就按着三顿饭点卯,到点了就走,多轻省的。”
“还有,假没歇成也要补上,哪像咱们,一天天累死累活的,时刻得守着。”
有人听不惯就拿话顶她,“谁让你没人姎儿聪明呢,你也说了,人家是雇来的!又不是奴婢,自然不同。亏得你没她那本事,不然,怕不是要横着走。”
孙婆子刚好进来,也跟着怼她“有的人呦,学了人家多少手艺了,怎么就是不知道记恩呢,成天在背后说三道四的,埋汰!”
萧善不知道她们的口角,驾着板车出了侯府,扬鞭回了她兄妹二人租住的小院。
门上挂着锁,没有她期待的惊喜出现。
萧善闷闷地开了门进去,在里面插上门栓。
院里用木头盖了一个大棚,里面停着一个大家伙,掀开盖着的粗布,露出一辆将要完工的马车,正是萧善这些日子紧着时间赶制,她上京要赶的座驾。
这个时代的车轮普遍都是木的,萧善往轮子两侧加固了一些铁片,而车厢下面穿过两个车轱辘,厢底和车轸勾连相交处,轴上她设计了一个上平下凹的支点,伏兔,一为减震,二则使马车整体更加稳固。《考工记》
车毂上的皮革她先用丸漆均匀涂抹了,再用石头一点一点打磨成青白色,足最后涂了厚胶,缠了稠密的牛筋,可谓周到至极。【注1】
在古代她总是没有安全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安安生生的过日子。
萧善本来还打算托付镖局一路护送她,只是现下顾邵掺和进来,她也唯有孤身悄悄离去了。
好在各种防身的工具也做了不少,车厢同样是由她改良过的,藏了不少好东西。她本身又有些粗浅功夫,虽然比不上绿林侠客,但总好过那些四处游学的文弱书生吧。
萧善忙完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裳,实在懒得做饭,去厨房端了盘糕点,沏了壶热茶,到院子阴凉处坐下。
过了晌午,她准备再去同兄长交好的几个同窗家拜访一番,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不同的消息。
那几人学问也一向不错,应当是中了的,此时定然不在家,只能问问家中长辈,看看他们信中可有嘱咐什么。
萧善想过最坏的打算,可是她根本无法接受那样的结果。哥哥是自己这辈子唯一的亲人,也是恢复记忆后唯一能让她安心的人。
要是哥哥真的被人害死了,萧善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肯定会报仇,不计后果的报仇。
简单的用过午饭,萧善从地窖里搬出来几坛酒,再次扮成男子,赶着板车出了门。
她先去了青山书院,找兄长的几位夫子打探。
书院的守门老伯远远地认出了她,大声招呼道“萧家丫头,又来问你哥哥的消息?”
萧善把车停在门口,又从车上卸下一坛酒递过去,拱手行礼,含笑道“是啊,老伯这里可有我兄长来信?夫子们这会儿可在?”
老伯怜惜地叹了口气,摇摇头又点点头,说道“没有,快进去吧,刘夫子这会儿没课,你先去他那问问。”
萧善向他谢过,又劳烦他替自己看着板车,这才进去了。
太原府的教育事业,这几年发展的是如火如荼。
而青山书院是太原府首屈一指的学府,建在句芒山山脚下。
屋舍林立,掩映成趣,地广学生也多。一路走来,山石丛林中,花架老藤下,总有学子在背书作画,抚琴下棋。
生机勃勃,书卷气极为浓厚,看得萧善眼热。上辈子的自己是个学历不低的学霸,所学甚杂。
而这辈子想要以女子的身份求学做官,怕是做梦都比较快。
女子书院各地有是有,只是已经渐趋势弱,不及太祖当年在时风光。听说京城的国子监倒是依旧,以后有机会倒是可以去见识见识。
到了先生们住的院子,萧善找人问清刘夫子的住处,上前敲门。
“咚,咚咚。”
她刻意抬高了点声音,恭敬道“刘夫子,小子萧善,又来打扰您了。”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被打开。
刘夫子因知她是女儿家,没有往里让她,而是出了房门,同她在院子里叙话。
“知道你是来问我们,有没有收到你兄长来信的。我这里是没有,也没听别人说起有。大约,都是没有的。”
刘夫子是个直脾气,不等萧善问话,自己就先利利索索地表了态。
萧善也不失望,转而问他,“关于京城诸事,夫子这里可有什么新鲜消息。”
“先前有传言太子在西南失踪,只是又很快找了回来,此事哪个真,哪个假,夫子可有关注?”
刘夫子半晌无言,好一会儿才开口,“端看如今,天子对东宫的态度,真不真假不假的,那些都不重要。”
似是想起这样说有些不妥,他又摆摆手道“圣人和东宫感情深厚,当爹的还能认错儿子不成。”
谁都知道,东宫自生下来身体就格外虚弱,把药当饭吃才能长大的。
而当今对东宫疼爱异常,打破了千年来,当太子的总是如履薄冰的境遇。
真是前无古人,后难有来者。
萧善默了下,这种敏感问题,非极亲近之人不可妄言,夫子不愿意多说也属正常。
遂转述了了李差爷那番话,然后问他,“关于当今突然选人栽培这件事,夫子就没有什么看法吗?”
“历来,似乎也没有这样就差殿试这最后一步,皇帝亲自出手把人拦下的规矩,最奇怪的是,朝臣们竟然也不阻拦,”
刘夫子听完面色变得凝重,这个他倒是才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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