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弱弱开口:“他说晚上会回家。”
李水仙立马停手。
萧诚的恶名,十里八村人尽皆知,谁听到他的名字都得抖三抖。
怕是次要,主要是,萧诚回来,她就又有钱进口袋了。
萧诚给白露的家用钱,可不止这区区二十块,可不能因小失大了。
李水仙立即恢复笑脸:“哎呦!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你还有钱存在我这,你看看还有什么缺的,一起补上。”
说着还拿个大塑料袋帮忙装东西。
这塑料袋,还是上个星期才普及到小镇的,可精贵了。
李水仙一脸肉痛。
白露假装看不到,又塞了一袋福寿饼,几包五香瓜子。
李水仙脸上的假笑都快维持不下去了,提起袋子就往外走:“露露,袋子已经满了,装不下了,明天你再来吧。”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
白露却一直不走,李水仙不耐烦从角落里抽出那把破伞,给她。
白露没接,反倒似想起了什么,回到店里,又挑了两把最贵最新的大伞。
然后,心满意足对李水仙说:“好了,你给我找钱吧。”
“找钱!你还要找什么钱!”李水仙的声音突然拔高。
尖锐得能扎破人耳膜,本来想进店逛逛的客人,都纷纷拐去了别家。
有的还停在不远处,想看看她这家店,是不是坑人小姑娘钱的黑店。
白露浑身颤抖,一副可怜弱小又无助的小白花样,嗫嗫开口:“萧诚晚上回来,要是看到袋子里的东西,加起来不够一百五十块,我身上又没钱,可能会来找你对账的,上次他就有这想法了。”
李水仙被戳中小心思,脸顿时涨成猪肝色,同时心里也在发怵。
别人对账是对账,萧诚对账,那等于砸店,谁敢跟他对。
能从李水仙手上,薅回这么多东西和一百块,完全凭借萧诚的“威名”。
白露提着东西走在回家路上,想起李水仙讨价还价,最后掏出一百块时,那一脸割肉的表情,就忍不住发笑。
心中一阵畅快。
李水仙太精明,一口吃不下一个大胖子,要债还得一步一步来。
首战不错,就是东西有点多,还挺重,这身体太清瘦,没几分力气,走一小段路就累得不行,白露只好停在巷尾路边的小石墩,坐着歇会儿脚。
顺便吃個老婆饼。
老婆饼外酥里嫩,金黄色外皮上点缀着粒粒白芝麻,层层油酥裹在里头,一口咬下去,蜜糖般的软糯香甜。
刚吃到一半。
一阵脚步声传来。
搁在石墩旁的袋子不翼而飞。
临走时,东西太多不好拿,白露特地多要了个袋子,吃食和日用品分开装,被抢走的那袋,里面全都是吃的!
而且。
她身上这衣服没口袋,那一百块钱,还藏在老婆饼纸包里呢!
白露愤然冲出百米冲刺的速度。
前面的黑影迅速拉近距离。
与白露一般高的身形,四肢却比她足足胖一圈,持久力也比她好,提着那么大袋东西,速度愣是没慢下来。
一看平日就没缺好营养。
许是没料到白露会追上来,他边跑边回头,十四岁的熟悉面孔,嚣张跋扈的挑衅眼神,化成灰白露都认得。
原身那比她小五岁的弟弟!
“白超杰,伱给我站住!”
白超杰不但不停,反而跑得更快:“你有钱给李水仙都不拿回家,我要回去告诉爸妈,让他们打死你!”
原身家里重男轻女,从小到大,原身都是不被重视的那个。
家里所有好东西,全都紧着白超杰,吃穿用度,样样最好,父母对他偏爱到极致,祖宗一样供着哄着。
从小到大,干活最多的是“白露”,吃得最好的是白超杰。
白超杰想要的东西,“白露”必须给,“白露”想要的东西,无人在意。
白超杰抢得理所当然,告状也是家常便饭,父母不分青红皂教训“白露”,更是时常可见的事。
“你把东西留下。”白露才不在乎他告状,只在乎那一百块钱。
“再跑信不信我让萧诚揍你!”
萧诚的名号如同尚方宝剑,无论何时祭出,都能把人的胆子砍半截。
然而这次,白超杰不仅不怕,还故意放慢几步,等白露快追上时又加速,嚣张嘲讽她:“有本事就让他来揍我啊!”
“白露”和萧诚的婚姻就是一场算计,萧诚三天两头不回家。
更不可能会为白露出头。
连白超杰都懂的道理,白露怎会不懂,可她这身体,平时缺乏运动锻炼,爆发力只有一分钟,实在跑不动了。
只能狐假虎威,继续恐吓:“萧诚是我老公,不帮我帮谁,你再不把东西还给我,我就让他今晚连夜去揍你。”
“我好怕怕哦~”
“你快叫他来揍我啊!”
白超杰嘲笑着拐进小巷子。
白露累得气喘吁吁,停在原地捶腿,大口大口呼吸。
忽然“砰”地一声。
一团黑影从小巷子飞出,砸到墙上,伴随着亿点点墙体震荡,滑下来。
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地上。
男人从阴影处走出,脚踩在身影后背,又缓缓移到后脑勺,压下去时,身影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不断求饶,脚大发慈悲,移到瘫在地上的手腕。
用力碾压。
“咔嚓”一声。
白露听到腕骨断裂的声音,头皮发麻,不自觉咽了口唾沫,浑身鸡皮疙瘩起,视觉在震撼冲击下,彻底顿住。
视线由下往上。
不是五大三粗的糙汉子。
更不是弱不禁风的小白脸。
男人的脸,被一层淡金色落日余晖洒满,点缀着夹在耳上的那支烟,他微抬起头,烟和脸就定在她的方向。
那刀削般的轮廓线条,冰冷锋利,鼻梁高挺,浓眉似剑,棱角分明的五官,英朗立体,平头也无法遮掩的俊美非凡,他眼眸深邃如一望无际的浩瀚宇宙,眸底折射出的细碎冷光,摄人心魄。
眼前,他菲薄殷红的唇,正抿着漫不经心的弧度,尤带几分冷笑。
他穿着一件黑色衬衫,袖口卷到手肘处,露出肌理分明的硬朗线条,修长有力的双腿,也掩藏在黑色裤子下。
结实健硕的体格,不可一世的灵魂,全都包裹在黑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