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的这样早?”我看看表,才不过早上七点钟。我刚才来的路上,整个京城都好像笼罩在烟雾中,还未苏醒的样子,我以为自己来的已经够早的了,没想到他倒是比我还要早些。
金戈颇为头疼的样子,“家里皇太后催的紧,早上五点就把我给叫起来了。”
他们这些人说家里母亲都是皇太后皇太后的叫,我早些年就已经习惯了他们的这种称呼。不过那时候挺彭震这么叫过,叶飞驰也时不常的叫唤,最经典的是罗弥,张口闭口的还真有几分皇家子弟的调调。唯独金戈,实在是听他这么叫的少。
还有金戈的母亲,我这还是第一次听他提起。
佟家跟很多这个圈子里的人家一样,抛头露面的都是男人,金戈的祖父还有父亲,甚至是金戈的哥哥钢川我都是见过的,唯独金戈的母亲,从未露过面。
不过这也很常见,也正因为此,我母亲二十年在外,对叶家也没产生什么深远的影响。
我知道小猫是金戈姑姑家的孩子,算是表妹,可是我从小没姑姑,就是到如今跟所谓的姑姑家还是关系疏淡,所以有些理解不了金戈这种为了姑姑家孩子忙前忙后的心情。
金戈倒是很明白我的想法,解释说:“我家就我跟我哥两个儿子,那时候小猫刚生出来,刚好赶上我姑夫升迁去海城,小猫身体不好,姑妈不想让孩子跟着折腾,就在我家养了几年。我妈没女儿,疼小猫胜过我们两兄弟还多。”
我笑着说:“就算这样抓壮丁也该是你跟你哥啊,怎么就你一个人忙忙碌碌的。”
“谁说我没来!”
就像是对着干似的,我这话刚说出口,佟钢川就从幕布后面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明显的嫌弃。
我之前就见过他一次,不过实在是印象深刻,根本是不可能忘记的。佟钢川跟金戈看起来可真是不一样,金戈皮肤小麦,健壮又沉稳。钢川呢,这些年愈发的细皮嫩肉,明明是哥哥,看着却比弟弟要年轻很多,保养的未免太好了些。
看到佟钢川我自然是要打照顾的,想了想,叫了声,“钢川哥。”
听到我的称呼,佟钢川别提多开心了,哈哈一笑,“懂事儿!这些年金戈身边女的不少,我就瞅着你最顺眼。”
“咳!”金戈闷闷地咳嗽。
我是知道佟钢川的脾性的,要说混不吝,他们这些人,可真是个人有个人的混法。
就是罗弥那样吃喝玩乐的公子哥,见了钢川都得自叹不如,这才是玩儿的大家。我对他们兄弟的官司不打算参与,只问着钢川,“钢川哥怎么早不来看看,这婚宴哪里不合适,也好改。”
到了今天正日子再来,就算是有意见也改不了了。
那边工人在收拾幕布,钢川嫌有灰尘,用手帕捂住了鼻子,嗡声翁起的说:“要看我,就没有合适的地方!非要在这么个地方办婚宴,怎么看怎么觉得没趣儿,要我说,干脆弄两架包机,直接飞马尔代夫,海岛婚礼什么的,比这俗气的好不知道多少倍。”
果然是壕啊。
我心里暗暗吐槽,我们辛苦了这么多天,到了佟钢川这里,被嫌弃的一无是处,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痛。
金戈总算能插话,直接说:“那你快点结,你结婚的话,别说马尔代夫,就是去珠穆朗玛峰,咱家太后也支持。”
金戈跟叶高驰他们是一批,算年龄也有三十五了,这钢川还是金戈的哥,怎么着也得四十了。
偏偏就是不结婚。
钢川用手帕在鼻子前面扇了扇,“我倒是想结,家里老爷子能同意?哼!我知道,他们看我都觉得我是他们最大污点,我这辈子就这么着了,只等着你振兴门楣也就是了。”
金戈肃下脸,没有了刚才的嘻皮笑脸,带着几分长辈的威严,“哥!胡闹也该有个限度,你要是真敢.....,爷爷保准得气病!”
钢川脸色更难看,“没意思透了,你们懂什么叫命中注定!我不跟你白话,你瞅瞅今儿这婚礼就能明白我的心。”
钢川说完就要走,临走还深深的看了我一眼,对着我说:“我去再看看,虽说没趣儿,也为了面子也得好好撑撑不是!别怪我没提醒你,我在我家那就是糟烂货,金戈却是金子砌的玉雕的,金贵着呢,你往后还有苦吃。我今儿先把话撂在这,我绝对是支持真爱的。”
没头没脑的说了一通,钢川往后面去看布置的情况去了。
金戈讪讪的跟我说,“你别听他胡说。”
我摇摇头,“他没胡说。”
金戈猛地抬头看我,眼睛里有光再闪。
我想想今晚我就要回米国了,不想回来一趟留下什么遗憾,对金戈,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感觉错误,他对我的好,我能感觉的到。
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是我的性格。
可我又不好把话说的太明白,毕竟金戈从来没对我表白过什么,我只能接着钢川的话往下说,带着玩笑的口味,“你本就是最最金贵。”
金戈于佟家人而言,可不就是最宝贵的那一个。钢川刚才的话,说的虽然不是很明白,但是从我第一次见钢川开始,有种讯号就是很清晰的,那就是钢川放弃关于佟家的一切,不管是荣耀还是责任。
金戈这些年发展的一帆风顺,他早已经是无庸置疑的佟家下一代家主。
我想我的意思很明显,金戈却装作听不懂,笑着说:“要论金贵,我哪里比得上你。就这么一会儿叶高已经四个电话过来问你的情况了。”
今天叶高驰跟着叶飞驰是迎娶新娘,其中还有些监督的成份在,就怕叶飞驰半途中出什么幺蛾子,所以没有跟我一起到国宾馆来。
点到为止。
我想我的意思金戈是明白的,那就不用再说更直白的话来伤感情了。
有钢川在,我跟金戈完没有插嘴的地方,钢川不仅要求严格,更是身体力行,带着整个的团队来。真是什么人手下就是什么人,钢川带来的人,简直都是布置大师,很短的时间内,大堂就布置的焕然一新,跟我和金戈定下来的方案,完不是一个档次。
钢川对此振振有词,“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把花钱这种事情做成艺术的。”
我对着钢川伸出大拇指,果真是钱是万能的,拿钱堆出来的会场,那叫一个精致、大气,咳咳,也可以说是财大气粗。
“我算知道为什么钢川哥一直没来,赶在今天来了。他之前来根本没有必要啊,直接今天来,把我们所有的方案推翻,也就行了。”
真是心有戚戚焉。
金戈摸摸鼻子,也挺无奈的说:“我哥惯常是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
婚礼的时间其实非常赶的,这边会场刚布置完,那边新郎带着新娘子还有家长就都到了。
两方家长带着新娘子要在门口迎客。
小猫今天穿着定制的婚纱,在小腹那里完的伞开,倒是看不出她有孕在身。叶飞驰穿着新郎装,显得特别的气宇轩昂。叶家的男人,在长相上,从来都出众,无论是我父亲还是三叔,还是叶高驰或是叶飞驰,站出来都能轻易的吸引目光。
小猫的父母以及三叔三婶,三婶今天带了别致的帽子,遮住了她因化疗脱落的头发,脸上花着精致的妆,到底年轻的时候底子好,这一番打扮后,半点都没有病中的憔悴,整个人容光焕发,美不胜收。
这是三婶期盼已久的时刻,是她心里最大的负担与最想要达成的心愿,再往后的,她有可能离开这个人世的岁月里,会有另外一个女人,心意的照顾她的儿子。
我看着三婶志得意满的样子,突然想到我的母亲。
当年她是不是也怀着这样的心情,到死也是想要让我找到可以信赖终身的依靠。
不过很可惜的,我妈妈没有三婶的命好,她到死都没有看到令她欣慰的一幕。甚至于,我妈妈一生,我都没有给她带来这样出彩的时刻。
想起这些,我心中揪痛。
叶高驰是跟着新郎新娘一起来的,所以此时到了我身边,我眼中的泪有些控制不住,可是又明白今天这样大喜的日子是不能哭的。
只能将头往叶高驰的胸前埋。
在这样的时刻,能让我安慰的,也只有哥哥。
叶高驰当然能感觉到我的失落,“怎么了?”
我在他西装上蹭掉伤感的眼泪,再抬头就笑了,“没什么,就是高兴的。”
叶高驰为另外一件事情恼火,开口就问,“你自己定了今晚走的机票?”
我知道我瞒不过他,他总是有途径能知道关于我的一切信息。反抗过、吵闹过,到现在我好像已经习惯了。
点点头,没否认,“对啊,年过完了,婚礼也参加了,我该回去了。”
叶高驰脸上的青筋都鼓出来,“你......”
我知道他不高兴,可是,“你想让我回来放下心结,我已经放下了。最近身体也很好,没怎么病,现在我想回去了。”
当然明白这一次回国,叶高驰精心策划了很久,要不是他一直不断的催促着,我不会下决心回来。
他的苦心,我清楚,他不想让我永远的当一只缩在壳里的蜗牛,他想让我心情更加舒朗。这些我都懂,也都尽力的去做了。
现在我想回去了。
叶高驰气的就差吼了,“放下心结了你跑什么跑?你明明知道我现在根本抽不开身回米国去照顾你们,好好呆着这里不行!”
我拍着哥哥的胸口,我知道,我当然知道。
最近一年叶高驰事业重心面转入国内,他留在国内的时间越来越长。
从私心上讲,他想要我们回国,是为了更好的照顾我们,我们在米国,他总有些鞭长莫及。
可我也有我的想法,“哥哥,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难道你就一直不结婚吗?秦蓁已经追着你跑了几年,你难道不给她一个名份?你该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幸福。而不是无时不刻的将我们背在你身上当作是责任,我可以自己照顾好自己,还有heaven。”
叶飞驰都结婚了,作为哥哥,叶高驰的婚事就迫在眉睫了。
跟我早已经退出这个圈子不同,叶高驰的婚礼,对叶家来说,也许是比叶飞驰还要重要的事情。
我不能让自己成为累赘,永远拖累着叶高驰。
我说了这么多,叶高驰原本的怒气都散了,反而有一种钝痛漫上心头,他心中酸涩,他此生对不起的人太多,还不清了。可是这个妹妹,是他亲眼看着从痛苦挣扎中熬过来的。太疼了,他自己都觉得当初自己太不是东西。
让母子分离了那么久。
没想到到头来这个妹妹心心念念的,却还是他的幸福。
叶高驰难得感性,“枷枷,你永远都不是我的负担,懂吗?”
我点点头,却也不肯多说了,我是一定要回去的。
叶高驰只能妥协,“那我晚上去送你,别自己乱跑。”
“好。”
叶高驰被助理叫走好,我叹口了气,总算是过了这一关,只要叶高驰同意了,我回去的事,就算是板上钉钉了。
谁知一回头,正对上刚才已经离开的金戈。
他一双眼睛定定地看向我,“你今晚就要走?”
怪的很,面对叶高驰我坦坦然然,反而此时面对金戈的眸子,我有些手足无措。
完难以理解的心情。
我说出口的时候都一些困难,“嗯。”
金戈身的肌肉就像是在下一刻绷紧了,他说话的语速很慢,“不能留下来吗?”
这个问题。
我还真的不好解释。
只能说:“不能。”
金戈说的有些迟疑,似乎在斟酌每个字,“这里......有.....这么多.....爱你的人......难道还不值得你留下来?”
爱我的人吗?
可我爱的人在米国啊。
我沉默,很多事情真的不知道从何说起。
金戈看我反应,无奈的深吸一口气,这才说:“走吧,我妈妈来了,想要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