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电影院出来,天上就乌云密布。
宋芜一路疾驰,终于赶在暴雨降临的前一刻,跑进了家门。
“阿芜回来了,怎么样电影好看吗?”
一楼的厨房里,她们家的帮佣周嫂正热火朝天的准备着晚饭。
见到宋芜回来,周嫂还笑呵呵和她打招呼。
自从她离家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周嫂了。
客厅里,墙壁上悬挂的破旧日历本上显示着今天的日期。
一九九零年,八月十日。
宋芜眼睛渐渐湿润,含糊的应了一声,就上楼回自己的房间了。
她双手抱膝坐在床上,看着外面的雨景发呆。
紧闭的玻璃窗上,影影卓卓的映出她的影子。
巴掌大的小脸颇为圆润,两颊和下巴上还带有些许的婴儿肥。
柳叶弯眉下,一双黑白分明的杏眼略带迷茫,红润的嘴角天生微微上翘,未做表情,就自然流露出三分笑意来。
这是她,也是十六岁的宋芜。
宋芜走到窗边,想要打开窗子透透气,抬手却看见了自己格外细腻白皙的手指,半点都看不到她在国外磋磨出的那些粗糙老茧。
“阿芜,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和妈妈说一声?”
门外,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走进房间。
不同于南方女人的娇小纤细,妇人的身材看起来更高挑粗壮一些。
听到这声音,宋芜本就不平静的心绪,再次翻涌起来。
她急忙循声望去,就见到年轻了许多的母亲,正活生生的伫立在门口,满面慈祥的笑望着自己。
宋芜鼻头眼眶酸的厉害,她死死的咬住下唇,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生怕眼泪模糊了视线、母亲的身影就会消失。
宋芜手脚并用的爬下窗台,跌跌撞撞的奔向母亲。
直到彻底扑在母亲的怀里,确认了这并不是幻影,她才放任所有的情绪喷涌而出。
宋太太被扑的一个踉跄,好不容易稳住了身子,一低头,就看见了哭成泪人的小姑娘。
从没见过女儿这个模样,宋太太心里咯噔一下。
“听周嫂说,电影院有小偷,我的小阿芜是不是被吓到了?”
宋伊哭的厉害,根本说不出话,只是一个劲的摇头,丝毫不敢松开抱住母亲的手。
知道女儿不是被吓到,宋太太稍稍放心,一下下摩裟着女儿的背,心疼的轻声哄道:“那是谁惹我的小阿芜生气了?”
想起周嫂说女儿是一个人回来的,宋太太便试探着问道:“是不是子凡没去接你,你生气了?”
听到这个名字,宋芜的身体僵了一瞬。
宋太太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当下断定自己猜对了。
虽然心中恼怒徐家小子惹得女儿如此难过,但还是憋着一口气,违心着劝慰。
“你呀,别总是得理不饶人。你和子凡早晚都是一家人,是要过一辈子的,哪能三天两头的吵架?我们女人啊,在外面,到底是要给男人面子的……”
听着耳边细碎的唠叨声,宋芜的眼泪虽然依旧止不住,但哭声却是渐渐的小起来了。
她自然知道母亲是为她好,可只要一听到徐子凡的名字和自己放在一起,她就直犯恶心。
“可如果,徐子凡和宋伯豪一样,在外头养了女人、有了孩子呢?”
冷不丁的,宋芜哑着嗓子问出了这句话。
宋太太的声音戛然而止。
她实在是没想到女儿会说起这个。
宋伯豪是宋芜的父亲、宋太太的丈夫。
宋家两夫妻,是包办婚姻。
宋伯豪不喜欢宋太太,但又不敢违抗宋老爷子的命令,只能“被迫”娶了宋太太。
然而,在宋太太即将临盆之时,宋伯豪却又突然闹起了离婚。
理由是,他找到了所谓的“真爱”,扬言要反对包办婚姻,追求自由恋爱。
宋老爷子当然不答应,宋伯豪这次却不惧老爷子的威严,直接将真爱领进了宋家的大门。
两人在宋家旁若无人的自由恋爱,不仅把宋太太气的早产,还把宋老爷子气了个半死。
这场闹剧持续了大半年,最后还是宋伯豪赢了。
因为,宋老爷子因病去世了。
宋老爷子去世后,宋家再没人能压制宋伯豪,可这婚,终究还是没离成。
因为那真爱怀孕难产,撒手人寰,只给宋伯豪留下一个女儿,取名宋嫒,养在了宋老太太身边。
宋芜年少时不知道这些,还当宋嫒是自己的亲妹妹。
有时候宋太太对宋嫒态度冷淡,她还为其打抱不平。
每每想到那时,她就恨不得狠狠扇过去的自己两巴掌。
咬紧腮边软肉,直到口中弥漫起铁锈的味道,她才抑制住这股恨意。
她早已不是当年那个被宋嫒耍的团团转的傻白甜了,在国外的这十四年,那些大大小小的风雨她也不是白经历的。
这次,该轮到宋嫒和徐子凡他们付出代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