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秋高气爽的上午,一个男人柱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走了出来。
他三十来岁,左边颧骨的位置,有一道疤,拉扯了周边的皮肤,让他的脸看起来有些不自然。
他头发有点长,刘海将眼睛都挡住了。
一抬头,看着刺目的阳光,他下意识地眯起眼睛。
突然,他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道,“我居然还活着……”
他正是当初在码头,被车给撞了,又被人捅了一刀的陈唯。
那么重的伤势,他居然抢救过来了。
事后听医生说,他身多处骨折,那一刀,还捅到了他的要害。正常人受了那样的伤,基本死定了。
他能活下来,简直是一个医学奇迹了。
不过,因为失血过多,他一度成为了植物人。在病床上躺了一年多,才在某天醒过来。
对于陈唯而言,他宁愿不要醒过来。
受了那么重的伤,他虽然活了下来,人却废了。
左脚残废,别说打拳了,正常行走都困难。下半辈子,都要跟拐杖作伴了。
在床上躺了一年多,肌肉萎缩,他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做康复的训练。但体质还是大不如前,加上受伤留下的后遗症,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连普通人都不如。
就他现在这个样子,还真不如死了呢。
可是,编剧不让他死,他想死也死不了。
谁叫这是电影的世界呢?
“我这是在赎罪吗?”
陈唯心中郁闷,“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害死女主家的,又不是我。”
他现在有点糊涂了,按理说,他就那样死了,一了百了,真接完结,不是挺好的吗?
为什么要安排人将他救活?
救了他的人,是警方。
警方一直在追查那个地下黑拳的犯罪团伙,所以,在查清了他的身份后,意识到他很可能是被那个团伙给灭口了。为了从他口中得到线索,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将他救活。
要不然的话,就他这种情况,怎么可能会有医院会抢救他?
他醒过来后,除了做康复训练之外,就是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警方。
警方终于将周彦这个犯罪团伙一网打尽。
而陈唯也终于知道,周彦为什么要杀他。
原来,在最后一场时,周彦判断他赢不了。于是,压注在他的对手身上。结果,不但将之前赢的钱都输了,还赔进去一大笔钱。
轮船是别人的地盘,不能在那里动手。
渔船只是负责帮人偷渡,也不会沾这种事。所以,要等到他上岸再动手。
周彦为了降低他的戒心,才将八十万现金给他。
陈唯知道了来龙去脉,也不知该说周彦是大聪明,还是大聪明。
……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周彦和他背后的人,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陈唯也恢复了自由。
此时,他走出公安局的大门,有些不知何去何从。
距离他在码头遇袭,已经三年过去。
时间,来到了二零一零年。
他现在,除了这条废掉的腿,已经一无所有。
拳馆回不去了,他很难想象,当时他一走了之,对馆主是多么大的打击。
本来,他距离金腰带,已经很近了。再磨炼个一两年,有很大的希望。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深。
他是没脸去见馆主了。
还有,顾洛清……
陈唯叹了口气,不愿再想,先找个地方住下吧。
去哪呢?
突然,他心中一动,有了一个主意。
他柱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朝着最近的公交车站走去。
他现在有残疾人证,坐公交车免费。
算是为数不多的好处之一吧。
……
陈唯回到最初的地方,也就是他穿越过来时,住的那个租房。
巧的是,现在这间房是空的。
他照着招租栏上的电话,打给了房东,将房子租下了。
过了三年,租金涨了一百,变成六百。
幸好,当初他留了一手,拿到八十万后,就取出两万,装到口袋里。他本来是防着渔船上的人。
正因为如此,这两万块钱没有被那个袭击他的人拿走。
警方也没有将这两万块拿去交医药费,而是还给了他。让他不至于身无分文。
不然,他现在只能去街上乞讨了。
陈唯交了房租,签了租房合同后,看着空荡荡的房子,决定出去买点日用品。
刚才来的时候,他发现路口的位置,开了一家大超市,并不是很远。
他去了那家超市,买了一瓶洗发水,一小包洗衣粉,还有一些衣架什么的,再加上两包打折的饼干。
结账的时候,收银员问,“要袋子吗?”
陈唯注意到柜台上写着,袋子要钱,小的一毛,大的三毛,摇头道,“不用。”
他现在没有收入,能省则省。
结了账后,他将洗发水和洗衣粉塞到口袋里,提上衣架和饼干,最后发现钱包没口袋装了,干脆拿在手里。
就这样,他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
刚走到拐角处,迎面一个人撞了过来,将他撞倒在地,手里的东西掉到地上。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
陈唯跌坐在地上,尾柱骨一阵剧痛,他就要骂人。可是,一听到那个声音,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个声音,实在太熟悉了。
是她!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跟她撞见。他没有一点点心理准备,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你没事吧?”
女人走过来,扶着他的手臂,将他拉了起来,又捡起拐杖,塞到他手里。关切地问道,“你没摔伤吧?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陈唯有些僵硬地转过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下巴。
果然是她。
这一刻,无数念头在脑海中闪现。
最终,定格在一句,“她没认出我。”
“对啊,她根本没有见过我的样子。”
陈唯嘴巴张开,本想说些什么,眼角瞥见她左手的无名指上,戴着的钻戒,反射出来的光芒,刺痛了他的眼睛,让他心脏猛缩。
她结婚了!
他如同被一盆冷水当头浇下,嘴里一阵苦涩。
他垂下目光,摇摇头,什么都没说,只有握着拐杖的手背上,一根根青筋冒出。显示他心中的不平静。
他不去看旁边的女人,弯下腰,去捡掉到地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