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司吏既然这样说,那我自然没有别的话。但是,”陈广泰看着任仲义,郑重其事地说出了下面的话,“你也知道周县尊的为人,让你手下的典吏书手都瞧着点,别把那点习性带过去。”
任仲义内心一凛。作为从典吏做到司吏的人,他自然清楚自己手底下那帮子人的想法,于是当下便谨慎道:“任某自当竭力而为,尽力约束属下各人,但陈典史,你也知道,很难根绝的。”
陈广泰当然知道吏员借机索贿这种行为是常态,但他知道任仲义是在借机试探县里面的底线到底是多少,所以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松口,于是加重语气说道:“任司吏,我丑话可给你说前面。你也知道,《大明律》里可是有条目清楚规定了该怎么处罚的,要是出了事,不光你受责备,我也跑不掉。”
任仲义听着陈广泰的话,心里已经有了数,打了个哈哈说道:“瞧您说的,礼房肯定不会让您在县尊面前丢人的,您就放心好了。”
说道周侯灿,任仲义心里也是万般感慨。
想当初几个月前自己去城门接他的时候,他还只是个被贬谪到这个偏远县城的主簿罢了。
可只过去了短短几个月,当初的年轻主簿就已经成了漳浦县里说一不二的知县了。
他任仲义自以为自己的见识也不小了,但也从没见过周侯灿这样的。
虽说进士一旦外放便可直接为知县,但这些进士也没得罪刘瑾啊。
所以即使陈广泰方才不说那些话,任仲义也必然要提醒自己手底下的那些人收敛一些的。
他不知道京城里两方的博弈,他只知道得罪了刘瑾的周侯灿不但没事,反而还往上升官了。这不正说明周侯灿背后有人吗?
反正不管是现在的周侯灿,还是在周侯灿后面的人,都是他任仲义惹不起的存在。
任仲义从陈广泰这儿领完任务后,便回到礼房去给手底下人安排活了。
很快,漳浦县就在周侯灿和陈广泰的带领下开始了一场浩浩荡荡的翻卷宗行动。
县城毕竟是县城,一些在县里面算是大事的事情,在京城里甚至都上不到老爷们议论的台面。
近来这些日子,内阁正在忙活着廷推大事,完没有工夫理会六部之间的事情,自然更不可能知道一个知县的所作所为了。
“宾之,你说这一次我们有几分把握?”
文渊阁内,杨廷和瞅着四下无人,向李东阳问出了这个问题。
李东阳看着面前的杨廷和,淡淡地笑了笑。
他在官场上混的时间久了,自然知道杨廷和心里想的什么。虽然现在他们还是同僚,可李东阳现在身体又不好,致仕是迟早的事。
但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他又不会去拆穿他。
李东阳致仕之后,王鏊在杨廷和面前根本没有竞争力,被取代也是迟早的事。而焦芳比李东阳的年纪还大,李东阳致仕之后他也没几天日子了,离开京城也是迟早的事情。所以杨廷和肯定志在首辅。
因为首辅没有别的人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