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祁看着这样子的秦芷,总觉得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似乎又回到几天前,刚刚才遇见她时一样,冷然,疏离。
“你想上京城吗?”
冷不防,秦芷问他。
程祁一怔,就见秦芷正定定看着自己,一双眼睛如水,却深不见底。
程祁第一次有些结巴,半晌都没有答话。
秦芷慢慢移开眼睛,望向远处。
程祁清了清喉咙,说道:
“我都可以,你决定就好,我反正是跟定你了。”
秦芷没有再说话,起身活动了一下,抬腿走了。
程祁想喊她,却又停了下来,微微叹了口气,心里不知什么滋味。
蒙家父女的经常性失踪,大家已经司空见惯,对于秦芷的神出鬼没,也是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还觉得有些期待,因为每次秦芷离开又出现的时候,她总会拿出很多好吃的。
孩子们异常懂事听话,吃饭了肚子,也就在马车边上玩一会儿,并不走远。
路天和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过他和蒙大叔却是十分投缘,两人没事就凑一起,反倒是蒙承义,会时不时找程祁聊天。
这会儿,蒙承义又过来找程祁了。
程祁心里有事,没精打采地,蒙承义就有些受伤。
“程大哥,你是在担心她吗?”
“嗯?”
程祁一愣,“谁?”
“秦姑娘啊。”
“她?她还要人担心吗?担心她还不如担心我们自己好了!”
程祁回过神来,浑不在意地说道。
蒙承义不知被程祁的话戳到了什么笑点,“扑哧”一声笑道,“说得也是,不过,秦姑娘的功夫真是强啊!”
“你也不弱呀,你这是家里人教的吗?”
程祁随口问道。
“嗯,我二叔可厉害了,从小我就跟着他学武功的!”
蒙承义说得眉飞色舞,看得出来,她对自家二叔那是十分崇拜的。
“那你爹应该也很强吧。”
蒙承义摇了摇头,压低声音,“他呀,不行,连我都打不过……”
程祁笑笑,“那你二叔呢?从军去了?”
“那是当然……”
蒙承义一脸得色。
“义儿!”
这里,蒙大叔扬声喊道。
“哎?”
“我的膏药是不是在你那里?”
“什么嘛,你自己的东西老问我!”
蒙承义不情不愿地站起来,去马车上翻包袱去了。
程祁笑笑,站起身来,也往火堆边走去。
此时,天几乎已经全黑下来,孩子们也乖巧地爬上了马车,准备睡觉去了。
“秦姑娘怎么还不回来?”
路天和有些担心,张望了一下。
秦芷不在,程祁的话唠技能好像也关闭了一样,闷声不出气,看着有些恹恹地。
“程公子,要不你先去睡一觉吧,我和蒙大叔轮流着守夜。”
路天和提议。
“没事,我去走走。”
程祁起身往外走。
路天和以为他是担心秦芷,道:“那你拿个灯笼照照。”
灯笼也是从周娘子那里拿的,也就是个竹架子蒙了层牛皮纸,不值几个钱,但拿了好几只蜡烛,这个就比较难得了。
“不用,我有火折子。”
程祁的身影很快就不见了,路天和也不在意。
倒是蒙大叔,看着程祁离开的方向,眼神闪了闪。
只是,没过一会,秦芷倒先回来了。
她扫了一圈,没见到程祁,也没问,听路天和说他先守夜,便点了点头。
他们歇息的这个地方,是个背风的地儿,旁边有一棵大树,秦芷便几下爬上了树,靠在一个枝桠处,闭着眼睛养起了神。
正准备招呼她去马车上先睡一觉的路天和,呆住了,半张着嘴,也不知说什么好。
“秦姑娘真是武功高强啊!”
蒙大叔却是张口赞道。
路天和回过神,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小声说道:
“我师傅就是厉害!”
“你师傅?”
蒙大叔讶然。
“嘿嘿,我师傅一定会收我为徒的!”
路天和信心满满。
夜深人静,程祁却一直没有回来,约摸到了凌晨一两点左右的时候,蒙大叔睡了一觉,起来换路天和的时候,却发现,树上的秦芷却没了踪影。
“我师傅一定是出去找东西去了。”
路天和并没有在意,打了个呵欠,靠在树根处,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蒙大叔给火堆里放了两根柴,袖着手,有些心不在焉。
又过了个把时辰左右,程祁回来了。
“老秦还没回来么?”
蒙大叔摇了摇头。
程祁打了个呵欠,说道:“我先去睡会儿,回头来换你。”
便也找了个角落,裹了件披风,也睡了。
四下里一片安静,只有火堆里的树枝,偶尔因为燃烧,会发出些细微的“毕剥”声,衬得这夜色就更深更沉了。
而在远处,秦芷正伏在一块巨石的阴影中,夜色沉沉,她的身影也如同融进了巨石之中。
她面朝着的方向,却是一片有着点点灯火的营地,正是长平郡主的营地。
秦芷虽然仔细留心观察着那片营地,但她所有的感官都似乎全打开了,密切地监测着周围的动静。
昨天晚上,她能感觉到有人正窥探着长平郡主一行,长年的战斗经验,让她拥有了一种无法言说的直觉,一种对危险的预警。
和程祁打听了一些情况之后,她的感觉就更强烈了,有人肯定要对长平郡主一行人出手。
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就被卷入这场纷争中。
尤其知道了这长平郡主的背景之后,秦芷就更觉得应该趁早开溜。
当今皇上年老多病,虽然早早立了太子,但还有几个亲王,个个都有着不错的名声,且太子还被参了几次,颇有些不得人心,这种情况,但凡皇上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要是没有安排妥当,势必会引起各路亲王上演夺嫡大戏。
秦芷对这些争斗不是很了解,但她自有一种趋势避祸的处事方式。
她总觉得要对长平郡主等人出手的,不会是一般的土匪山贼。
这种时候,如果继续留在长平郡主的营地,多少有些被动了。
倏地,秦芷忽然感觉汗毛直竖,后背一片冰凉,有人!
不仅有人,而且还有一股子煞气,果然,来者不善。
秦芷的呼吸更缓慢了,整个人似乎与岩石融成了一体,不知道传说中的龟息功是什么样的效果,但她此刻,就如同练习了龟息功一样毫无声息。
有细微的脚步声响起,还有微不可及的破空声与衣袂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