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饭店的门面和其它饭店的门面没有什么不同,长方形的牌匾挂在两层楼中间。一楼是四间窗户、一间门,二楼并排五扇窗户。当卫圩缓步、驻足在饭店门前时,几乎惊掉了下巴,店前一片寂静,店门上交叉贴着醒目的条幅,白纸黑字并且牢牢地锁住店门,甚至路人到这儿都要绕着走。卫圩的心一下子缩紧了,心脏顿时“突突”的跳了起来,后背感到一阵发凉。“难道‘工作’出事了?不会吧。那究竟是啥儿事?”他疑惑的问着。
“此地不能久留。”他突然想到。
当他抬腿要走时,腿、脚己经不听使唤了。尽管如此,他蹒跚着来到唯一能听到信儿的地方一一师傅家。他在楼下犹豫、徘徊着。当他下决心进去时,屋里显得凝重、压抑,只有师傅的母亲一一丁阿姨一个人在家里。
本来,面容白皙的丁阿姨,端庄大方,穿戴得体。她工作在小学校,如今己经退休。可是此时,她却绷着老脸,心事沉重的接听着电话,并且在电话里私语着。当她见到卫圩进来时,愣神过后,便摆着手让他回去。卫圩不解的看着极其反常的丁阿姨,转身离开了。
这么严肃,到底出什么事了?一定是出大事了,不然饭店不会被封,丁阿姨也不会这么紧张、冷漠的让他走。一贯热情、健谈,处处关心儿子和儿子朋友的她,今天怎么了?卫圩一边往回走,一边想。
他回到了家,一屁股坐在沙发里,把头仰在沙发的后背上,而后头和脖子,不断在上面来回的摇动。随着脖子的晃动,脖梗处发出不绝于耳的“嘎嘎”声。他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又起身坐到床上,躺下后,他在床上不停的翻动着身体。“到底出啥儿事儿了?看来很严重,不然不可能封饭店。”卫圩又想起丁阿姨慌张的神色一一接电话时,她的手、臂在抖动。从她坐卧不安的神态可以断定:出事儿了。卫圩反复的想着,但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出的是什么事儿。
师傅每年都抽出时间来做公益一一出钱、出物,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这样一个乐于助人的人,到底能出啥儿事儿呢?卫圩真被眼前的事情,弄得稀里糊涂。难道他们的“工作”翻了车?想到这儿,卫圩不仅打了个寒战,他战战兢兢的想:靠办卡挣钱,在也没有其它的行为了?尽管网上的诈骗手段层出不穷,花样翻新,但是他们的工作只是靠办卡挣钱,怎么想,也和那些不法分子扯不上瓜葛。要么师傅还有其他的事情?人心隔肚皮,谁儿也没有钻谁儿的心里去看。然而卫圩己经和师傅交往三年多了,虽然是主随客变的关系,师傅不像是不三不四的人?他突然坐在床上,直勾勾的盯着自家的高档窗帘,想:“不行,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有丁阿姨了。”
自从“工作”以来,卫圩和师傅的交往就多了起来,他多次到师傅家里。师傅的父亲在他三十岁的时候就己经离世了,母亲在学校里给他说了个教师媳妇,他们的孩子已经上小学六年级了。好在,丁阿姨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她爱交往,每天都和朋友过着丰富多彩的生活。
然而,自从师傅把卫圩领到家里,丁阿姨就对卫圩好言相待。他实在,没把握的话,不会从他嘴里说出来,并且思想单纯,重情重义,从来没听到他说过伤害别人的话。尽管丁阿姨知道卫圩的种种弊端,但她依旧说:要好好做人,特别要孝敬父母,对父母不忠不孝的人,不会在社会上立足,也不会有朋友;假如交到了朋友,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人。真正、正直的人,最痛恨对父母不好的人;不把父母放在眼里,动不动就非打即骂,这样的人,谁敢和他交往啊。卫圩真就记住丁阿姨的话,那些不知悔改的毛病,逐渐退化掉了。
又一次,丁阿姨语重心长的对卫圩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一定要好好做人,不然几年青春就过去了,等到四十岁才寻思过味儿来,再想改掉身上的毛病,就很难了……
而如今,丁阿姨的一些举动,使他产生了疑惑,但是无论如何,卫圩要知道师傅的下落,同时也是关乎到他的安危。他从床上下来,坐到“饭桌”旁的椅子上,他盯了半天身旁的沙发,然后他又走过去,坐定后,仍然想着这些事情……
敲门声使他中断了思索。桑梓馨叫他吃饭,他无精打采的走到客厅。“妈,于叔,你们吃吧。”说完,他转身又回到屋里。尽管他想不明白师傅到底是咋回事儿。尽管在他睡不着的时候,这些事情总是反复出现在脑子里,让他欲罢不能,但锃亮的眼晴四周,己经是黑迹斑斑了。思来想去,最终只有烂于心,又变成浆糊般的摸糊不清。无论他怎么想,还是竹篮打水,什么也不清楚。
早晨起来,在他洗漱的时候,桑梓馨看着儿子,说:“又一宿没睡,有什么事儿吗?”
“妈,没有。”他心不在焉的回答着。
卫圩吃了早餐,就回到屋里,他在屋里坐了许久,然后走出来,和家人说了一声,还是出去了。他迎着似剪刀的春风,走在去师傅家的路上,可是当他来到师傅家楼下时,他停住了脚步,眼睛直勾勾的瞅着师傅家的楼房。他站了一会儿,转身又往回走,没等走到家,他又折回来,就这么反复的折腾着,最终他站在师傅的家门口:阿姨会不会再撵他走,再撵他怎么办?他还是硬着头皮,敲开了丁阿姨家的门。
丁阿姨在沙发上坐着,见卫圩进来,只是摆摆手,让他过来坐。他小心翼翼的坐到丁阿姨跟前儿,同时看着憔悴的丁阿姨,不知怎么安慰的好。丁阿姨只是静静的坐着,并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刺耳的电话铃声突然打破了沉默,丁阿姨马上把电话拿起来,随即身体完全倒向了沙发。在通电话的过程中,丁阿姨显得焦急不安,平时流利的话语,这时也语无伦次起来,然后是迟疑和无奈的恳求。从他们的谈话中,卫圩已经清楚的知道一一师傅己经进了看守所,丁阿姨正在低三下四的求着人。当卫圩真正听明白时,身体冷汗直冒,在不断的颤抖中,他想马上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当他要站起来的时候,他的腿已经不听使唤了,他坐那儿,同时稳着心脏。一会儿他又站了起来,转身就要往外走,丁阿姨招着手,不让他走。她放下通完的电话,“本来不想告诉你,现在你都听到了,不过没有事儿啊。”她又恢复到以前的状态,说:“一定要把心放下来,不必过多的想,不用着急,放心的回去吧,再不要来这儿了。”话已至此,她不再说什么了,并且让卫圩走。
尽管卫圩的腿软到不听使唤,但是他依然快速的离开这里。
在路上,他低着头,加快了脚步,一刻不停的回到了家。进屋时,他又拽了一下关上的门,然后快步穿过客厅,径直来到自己的房间,随手关上屋门。他靠在沙发上,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简直岂有此理。”他气愤的说:“果然没有免费的午餐。”卫圩不无感慨的想道:“人心叵测,看来什么都可能成为骗局,都可能成为他人利用的工具。”他不甘心,就这么完蛋了。“只有办卡挣钱,怎么可能出事?”他越想越糊涂,越想越转不过沫儿来。但是只要他把心里话说出来,心情也就好了些,那种抓心挠肝的“疼痛”,逐渐在消失殆尽,他还是冷静下来了。不过,他终于清楚饭店被封的原因:师傅和另一个服务员,都在店里被带走,所以……“我也完了。”想到这儿,他似乎清醒了许多,又稳定了许多。过了一会儿,他似乎更加的糊涂了。有的时候,他依然打着牙帮骨,想:“怎么办,应该怎么办?”他知道自己的脑袋不够用。而如今,让他想这么复杂的事情,脑袋就更不够转儿了。在家里,没有需要他动脑筋的事,听人说:脑袋一不用,里面就生锈,一旦遇到问题,根本就没有一个稳、妥的思想脉络,很难达到一定的效果。丁阿姨把话说的既含糊,又只言片语,让谁儿想,都很难有两全其美的结果,就是猜,也猜不到正地方。要不要和父母说?想到这儿,卫圩突然产生出一个奇妙的想法。“到父亲那儿避避风头?”他对自己的逃亡想法后怕不己。有些事情可以一走了之,这事儿能吗?他又打消了这个念头,那么可不可以和母亲、于叔说呢?让他们给拿个主意?不行,犯罪的事,躲都躲不开,怎么还能往里掺和呢,那不成了玩火吗,这种事情只有自己扛着。再等几天,他要到丁阿姨家探探风。只有见到她,似乎心里才能踏实,不然一点信儿也没有,自己怎么想,都是瞎想、白想。无论卫圩怎么想,怎么说,怎么做,都是一笔糊涂账,并且越捋越乱,于是他索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