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中人能不眠不休,仙家集市自然也不分昼夜。
左凌泉驾着马车,来到城郊的临渊港,马车穿过红枫树之时,眼前迷雾散去,灯火通明的集市出现在了眼前。
集市上人头攒动,天上遇剑而行的也不在少数,五色流光拖出的长尾,看起来和天上划过的流星一般。
姜怡走在左凌泉身侧,抬起头打量天空,开口道:
“这么看来,五行亲水的修士占便宜,五行之水色黑,晚上看不到,便于隐藏行踪。”
左凌泉摇头道:“晚上是占便宜,白天别提多显眼,十几里外都能瞧见一个黑点。”
柳春峰有飞剑,对于这番新手言论,轻笑道:
“飞剑本身就能隐匿灵气流转痕迹和破风声,真要偷偷潜入,不走近看不到。”
左凌泉觉得也应该如此,不然踩着把荧光棒满天飞,也别想追杀或者逃命了。他抬眼看着天空,好奇道:
“那为什么天上的高人,都踩着这么亮的飞剑?”
“此地修士太密集,天上乌漆麻黑,飞剑速度又快,若是隐匿行迹,即便不被人撞死,把人吓到也会被打死。”
左凌泉恍然大悟——原来是避障灯。
姜怡琢磨了下,又觉得不对:
“那五行亲水的修士怎么办?晚上不飞了?”
“价钱高的飞剑,可以变色。正常情况下,五行亲水的修士,喜欢踩着白色飞剑,这样对手会误判为五行亲金,然后亲火的修士恶从胆边生,结果就踢上了铁板。”
姜怡一愣:“这么阴险?”
程九江当过野修,对此习以为常:
“修行中人在外游历,没有十拿九稳的把握就不会动手,动了手就必然是死手,因此眼力和心机,比修为重要,大部分时候都是心理博弈,若是被人看透,基本上就死透了。”
“没错,你们俩刚出山,这些东西得多学学……”
……
琐碎闲谈间,左凌泉跟着柳春峰,来到了一间大铺子里;铺子名字就叫‘掩月楼’,掩月林造渡船往返大洲各处,顺道也运货,各地的奇门物件最是齐全,只要出得起神仙钱,基本上没有买不到的物件。
柳春峰在其中购置丹药和些许修行用的材料,左凌泉和姜怡则在里面闲逛。
左凌泉想给婉婉找一本合适的功法秘籍,但这类物件代表着师门传承,正规铺子拿来当商品卖会惹来麻烦,铺子里根本没有,想要只能去各家宗门求取;最后还是在柳春峰的带领下,来到了集市偏僻处的黑市,从散修手中找到了一本‘驭雷术’。
《驭雷术》是成体系的法技,全套有很多雷法,适合五行亲木的修士;但和世间所有功法秘籍一样,在外面能找到的都是残卷,不可能有全本,秘籍上记载的术法不多,黑市价格还死贵,三百枚白玉铢,相当于一件儿灵器了。
左凌泉虽然肉疼,但婉婉什么都不会也不行,最终还是砍了半天价,用程九江得来的灵器腰带,以物易物换取了两本法决。
至于程九江,自然是先欠着,以后再还了。
买完东西后,本就兜里空空的左凌泉,还欠上了外债,自然没有再淘宝贝的心思,只是沿街闲逛,打量以前在大丹朝根本见不到的稀奇物件。
姜怡只有炼气六重,连真气外显都做不到,在整个集市中都算垫底的,如杏双眸情绪复杂,越看越是委屈窝火,但又莫得办法,只能和汤静煣一样揉着小鸟团子当作发泄。
团子跟着出门溜达,被汤静煣警告一句,还真就乖乖的不乱跑了;但嘴馋的毛病显然改不掉,走了一路,都直溜溜盯着街边修士贩卖的各种小兽,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在路过一家名为‘御兽斋’的铺子时,团子再也忍不住,跳到了左凌泉的肩膀上,“叽叽~”叫了两声,脑袋磨蹭左凌泉的脖子,用小翅膀示意。
左凌泉停下脚步,抬眼看了三层楼的大铺子——里面有很多修士在其中走动,随身都带着灵宠,看起来是专门给御兽的修士服务的地方。
柳春峰没有灵兽傍身,但见多识广,解释道:
“世间灵兽都有爱吃的东西,而且比人更依赖天材地宝的滋补,御兽斋专门做这行生意,本事好像是从九宗之一的望海楼学来的,在此地挺出名。”
左凌泉以前说过出来给团子找好吃的,瞧见有这种地方,自然没有让团子失落,和姜怡一起进入了铺子的大厅。
铺子四周的柜台之上,放着很多托盘,里面有‘蛇信果’等灵果,和一些晒干的小虫、肉干;不少有主的小兽,都围在托盘下面流口水。还有一只通体雪白的松鼠,咬着一名女修的裙摆往后拖不肯走,差点把女修的裙子拽下来,引起一阵嗤笑声。
姜怡兴致勃勃的扫了圈儿,询问道:
“鸟喜欢吃什么来着?团子这么好看,吃虫子感觉怪怪的。”
左凌泉也不了解团子的食性,以前是只要能下嘴的,都能被它吃干净,他抬手摸了摸团子的脑袋:
“你想吃啥?”
团子歪着小脑袋看了半天,目光最终锁定在了蛇信果旁边几条嗷嗷待哺的小彩蛇上:
“叽叽~”
“那是人家的灵兽,不能吃,挑盘子里的东西。”
“叽……”
团子索然无味,但有的吃总比没有强,它煽着小翅膀飞起来,在各个托盘上转来转去,从徘徊不定的态度上来看,是都想吃,但也没有特别合嘴的东西。
左凌泉跟在后面,想了想把自己的小瓷瓶也拿了出来,打开盖子,让小甲虫也挑一点吃的。
小甲虫憋了好几天,从瓶子里摇摇晃晃飞出来,毫不客气地就飞到了一盘干虫子堆里,抱起一只毒虫就飞回瓷瓶,然后又飞出来往回搬。
团子瞧见此景,可能是觉得饭还是别人家的香,也跑到跟前准备开吃。
铺子的掌柜是个半百老头,瞧见此景,连忙把团子抓了起来,摇头道:
“这是裂脉蜈蚣,剧毒,我吃了都得当场暴毙,你咱这么笨,啥都敢吃。”
左凌泉闻言一惊,走到跟前把团子接过来,轻声训道:
“有毒的东西你怎么也吃?把自己放翻了咋办?”
“叽叽~”
团子摇着脑袋,用鸟喙指向还在搬运的甲虫,意思明显是:
‘它吃得,鸟鸟为何吃不得?’
老掌柜瞧见此景,轻‘咦?’了一声,凑近仔细打量团子:
“你听得懂人话?”
团子迟疑了下,拨浪鼓似的摇头。
??
听不懂你摇什么头?
这反应虽然有点傻乎乎,但能明白意思并知晓在陌生人面前藏拙,智商比不少人都高了。
左凌泉瞧见了老掌柜惊异的眼神,把团子收到了袖子里,含笑打岔道:
“从小教得好,懂些人言。”
老掌柜见此,呵呵笑了下:“道友养得真好,这聪明劲儿,老夫看着都眼馋,若是能买来作伴……”
左凌泉摇头道:“鸟是家师养的,不敢随意处置,还请前辈见谅。”
老掌柜微微点头:“不知道友师承何方高人?老夫有机会的话,倒是想请教一番御兽之术。”
“不是什么名人,老前辈想来听说过……”
左凌泉知晓交浅言深的忌讳,不想和铺子掌柜聊太多,随随口瞎扯几句,买了几样鸟食后,转身出了门。
老掌柜走出柜台,把几人送到了铺子门口,直至人影消失在人海中,才微微皱了下眉。
稍微琢磨片刻后,老掌柜转身来到铺子的三楼。
御兽斋三楼是一间账房,几只灵气逼人的小兽在其中跑动,御兽斋的少东家陈愠秋,负手站在窗前,也在眺望远去的四人。
老掌柜来到帐房内,抬手行了一礼,开口道:
“少主,那只小胖鸟,我本以为是白山精,但这么聪明的白山精,我在这儿待了一辈子都没见过;才这么小,便能通晓人言,长大了能化形也不无可能。”
幽篁巅峰修士能操控万物,自然也能变化身形,灵兽同样如此;哪怕是在南方九宗,幽篁修士也是不可小觑的战力,能有一只幽篁境的灵兽傍身,其价值可想而知。
陈愠秋思索了下,开口道:
“白山精出自荒山腹地,相传是朱雀后裔,但不可考证,除开长得好看,连灵兽都算不上。这只白山精太聪慧,估计是得过大机缘,开了灵智。”
“以前从未遇上过类似的鸟兽,机缘恐怕不小。方才探口风,那个年轻人不愿割爱,背景也摸不清;不过看几人扮相,不像是背景雄厚之人……”
“先去查查背景来历,确定了再说。”
“明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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