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前,宁樱看完三格格,正准备回去睡觉,弘晖抱着小馄饨也跑过来了。
他已经被奴才伺候着洗浴过了,头发微微透着湿、身上换了干净的里衣,嘴里还鼓鼓囊囊的咀嚼着糕饼团子。
然后他一进来,正好就一头撞在了额娘的腿上。
宁樱一伸手就把儿子抱住了:“你慢点,可别摔着了!”
她说完,就顺手比划了一下儿子的身高——这小子又往上长高了一些。
弘晖个头窜得快,两三个月一个小变样,半年一个大变样。
宁樱让奴才把小馄饨抱进狗窝,带着弘晖进了屋子里,看着儿子在小床上躺下来,宁樱过去给儿子掖好了被子,正准备起身,忽然就听弘晖突兀地冒出来一句:“额娘,我觉得大哥哥挺可怜。”
宁樱一怔,停住了脚步,坐下来在床沿边,摸了摸弘晖的脑袋,就问儿子道:“怎么?”
弘晖翻了个身,小手抓着被子边沿,一反常态地没有多说,只是轻声道:“没什么。”
……
第二天早上,李侧福晋起得迟,还在梳妆呢,结果照顾服侍大阿哥的嬷嬷、乳母和小太监们都跑了过来,跪在她面前,几个人你推我、我推你,吞吞吐吐就说大阿哥身子不大舒服,还请侧福晋去看一看。
李侧福晋心里猛地一拎,脸上的胭脂才擦了一半,也顾不得了,放下胭脂盒就往旁边去。
去了儿子的房里。
弘昐躺在床上,小小的脸埋在厚厚的被褥里,远远地望过去,显得整个人更小了。
“弘昐!”李侧福晋坐下来,低头就和弘昐的前额贴了贴。
还好,温度并不高。
她稍稍放了一些心,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一些,低声道:“额娘来了,别怕。”
弘昐本来是半闭着眼睛的,结果听见动静,一睁眼。
他看见李氏,眼里立即就闪现出了畏惧的情绪。
几乎是本能地害怕了。
“额娘……”,弘昐嗫嚅着道,一边说,一边就转身,还想努力撑起身子坐起来。
旁边的小太监见大阿哥要起身,赶紧很没眼色地就上前来,要给他拿靴子。
“躺下!躺下!”李侧福晋立即道。
她伸手按住儿子的肩膀——儿子的肩膀又瘦又小,还在她手下微微颤抖着。
李侧福晋度顿时就后悔了——后悔昨晚上,她对儿子把话说重了。
弘昐还只是个一点大的孩子呢,她自己心里不如意,于是把情绪全撒在孩子身上了。
孩子有什么错?
李侧福晋抬手用帕子给儿子擦了擦额头上的一层虚汗就道:“好儿子,哪里不舒服,快告诉额娘!”
弘昐白着一张小脸,努力描述自己的感受:“就是头晕得厉害,起不来床。”
李侧福晋立即转头对奴才道:“去前面书房,找四爷!”
……
四阿哥这会儿不在府里,去找的小太监没法子,回来禀了之后就被李侧福晋骂蠢,让他去正院找福晋。
小太监被骂了一脸的唾沫星子,灰头土脸地去正院了。
正院那里,正巧赶上了福晋今日也带了宁侧福晋进宫,不在府里。
小太监回来把话一说,李侧福晋才悟出味来——乌拉那拉氏进宫,带了宁氏,却没带她。
这叫什么?
她咬着牙就道:“拿上银子,直接去外面医馆找大夫!”
嬷嬷在旁边就有点犹豫——毕竟是小阿哥呢!
就算宫里的太医一时请不了,至少也该请府医。
但是李侧福晋说:“天子脚下,皇城附近,能在这最好的医馆坐镇的,差不了!先让人来瞧瞧,瞧个大概,看看到底大阿哥怎么了——也不是立即就开方给孩子喝下去。”
嬷嬷听着就觉得也有道理。
她一边说,一边就让小柔子赶紧追去宫门口四爷马车旁边。
等着四爷一出来,立即就跟他说弘昐阿哥生病的事情。
结果今日不巧——四阿哥被宫里的事情耽误了,出来的时候比平日里迟。
一出来,四阿哥就看见李侧福晋院子里的小柔子围着马车直打转。
“怎么了?”四阿哥下意识觉得不妙,加快了脚步就过去。
小柔子看见他,两眼放光,立即就过去把大阿哥生病的事情说了一遍。
“头晕,没什么胃口,用不了早膳,只喝了点米粥。”
小柔子给他道。
四阿哥一听,就让马车立即回府,路上,他就问小柔子:“找福晋了吗?”
小柔子把福晋今日进宫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完了,他心里就有些微妙的察觉过来——四阿哥如今果然是和福晋行的远了。
这还明明是夫妻呢,结果两个人双双进宫,四阿哥这居然漠不关心。
四阿哥听了没说什么,催着马车加快了速度。
到了府门口,他跳下马车,一路大步流星的往里走,待的到了李侧福晋院子门口,就看见李侧福晋迎接了出来。
“弘昐怎么样了?”四阿哥张口就问道。
李侧福晋先行了礼,然后才道:“弘昐精神不大好,这会已经睡下了。”
四阿哥抬腿就进了里屋。
屋子里,弘昐躺在枕头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倒是和刚才李侧福晋口中说的“已经睡下了”,完全不一样。
四阿哥撩起袍子下摆,就在床边沿坐了下来。
“弘昐,好孩子,阿玛在。”他伸手握住儿子小小的手。
然后就感受到弘昐的手也和他紧了紧。
还挺有力气。
再看看弘昐的脸色,也是红扑扑像个小苹果。
四阿哥抬手摸了摸儿子的额头,然后转头问了大夫的情况,听说居然是请的医馆里的大夫,他简直想骂人。
他赶紧就让人去请府医了。
趁着这当儿,李侧福晋就挤到床边上来了。
四阿哥还在低头专注地看着儿子,忽然鼻中就闻到了一阵香气。
他抬起头。
好一阵子没见,李侧福晋如今的装扮却和从前不大一样——比从前清淡了许多,也内敛了许多。
只有身上浓浓的香气,还是和从前一样。
她虽然妆容淡雅,但却看得出来——眉目都是精心描画过的,胭脂水粉也是新上的妆。
四阿哥心里升腾起了一阵不悦——儿子都病了,她还有心思在这儿捣腾这些?
妆扮成这样,到底是让他来看弘昐,还是来看她?
“你用香不必如此,仔细熏着了孩子。”四阿哥微微皱了眉,对着李侧福晋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