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进了院子里——这里和四贝勒府后院不同,地方宽敞得多。
绕过两边弯弯曲曲的设景,走了好一段路才到了正屋门前。
台阶上站着奴才,远远地看见四阿哥和宁侧福晋过来,奴才们连忙打起了门帘。
四阿哥进了屋子,就看见这里收拾得和贝勒府后院宁樱居处几乎一模一样、连花草摆放的格局都调整过了。
他笑着就转头对宁樱道:“你这是打算长长久久住下去了?别忘了,咱们只是来庄子上这一阵子,总还是要回去的。”
他一边说,一边就抬手握住了宁樱的手,大拇指在她手背上微微搓揉着。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都笑了。
三格格被乳母抱了进来,忽然就哭了,还难得地哭得很厉害,一抽一抽地嗓子都哑了——宁樱赶紧过去从乳母手中把女儿接了过来,满屋子走着,哄了好一阵子,才算勉强让孩子停住了哭声。
她一问奴才:原来是三格格刚才想要二阿哥手中的一只童子抱鱼纱制小灯笼,结果二阿哥正玩得高兴,一时间没舍得给。
三格格求了哥哥几次,就又急又气,居然哭了。
弘晖跟在乳母后面进来,正好听着三格格咧着嘴小声哭泣,口中夹缠不清地跟额娘告状。
他也没说什么,沉默地站在一旁——毕竟妹妹比自己小那么多。
宁樱知道:孩子们实在是在院子里憋坏了。
四阿哥在旁边摇摇头,说明天是难得的空闲,下午本来便是要带弘晖和弘昐出去玩的,让弘晖务必听话早早休息,明儿中午会有前院书房的人来接他。
弘晖一听,顿时就乐坏了。
他起身,先是主动把小灯笼塞给了三格格,然后蹬蹬蹬地,一路很自觉地跑进了他自己的屋子,喊着小太监伺候他早些洗漱休息了。
晚上时候,四阿哥洗漱之后,照例看了一会儿书。
等他再进屋子来的时候,就看见宁樱坐在灯下,没上床铺——还在等着他。
四阿哥走上前去,从背后伸手抚摸了她的肩头,低声就道:“不是让你先歇息么?”
宁樱微微侧过了身,转头看着四阿哥,撒娇地拉住了他的手,同样也声音很小的道::“爷没睡,我心里挂念着,也睡不着。”
四阿哥伸手就摸了摸她的脑袋,顺便在床边沿坐下,把宁樱揽进怀里。
两个人这么依偎着坐了一会儿,望着窗格子外月色清冷如霜,夜风送来水波轻轻拍打岸边的声音。
万籁俱静。
四阿哥转头,看着宁樱小小的耳垂——上面挂着的淡粉色樱花耳坠子还没卸下。
樱花的花瓣做的特别大,却因为晶莹剔透,不显得笨拙,只衬得宁樱一张脸越发小巧精致。
四阿哥伸出手,轻轻地就给她拨了拨:“这是端午时候,爷赏赐的那一对?”
宁樱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耳垂,一边摸着,一边就点了点头:“是那一对,我喜欢得很,平时里都没怎么舍得拿出来戴着呢。”
她是真的舍不得——倒不是这东西多贵重,而是因为太喜欢。、
喜欢的东西,再不贵重,也是个宝贝。
宁樱一边说,一边已经将一边耳坠子卸了下来,捧在手里,就着灯火就又顺便欣赏了一遍——花瓣剔透,折射出淡淡的光芒,仿佛周围有一圈粉玉色的光晕。
四阿哥倒是被她这话说的有些心疼了。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沉声道:“有什么舍不得的?爷赏赐你的东西,喜欢就拿出来戴——往后的好东西还多着呢!”
他一边说,一边就看宁樱微微侧了脸,两只手要去取另一边的耳坠子。
四阿哥按住她的手,低声就道:“我来。”
宁樱很听话的就侧着头,留出一个角度配合着他,方便四阿哥好摘取耳坠子灯火的暗影勾勒出她温润小小的下巴弧线,她这样乖巧的态度很是惹人怜爱,四阿哥看着,唇角就勾勒起了微微的笑意。
他替她摘下了耳坠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这才笑着沉声在她耳边道:“你怎么没有耳垂的?
宁樱被他拽着耳垂,笑着就往旁边躲开去,然后她一伸手,捂着耳朵就嘀咕道:“我不过是耳朵小了些,谁说就没有耳垂了?”
四阿哥没松手,端详了宁樱一会儿,才笑着道:“从前小的时候,曾经听宫的老人们说过——耳朵小的人,胆子也小、并且……”
他顿了顿,刚想说后面半句“福气也薄”,忽然想到这话不吉利,顿时将后半句话咽进了肚子。
宁樱手里握着耳坠子,抬起头正聚精会神地听四阿哥说话,结果见他说的好好的,忽然话锋一转。
明显是硬生生的就把后半句话给打断了。
她拽了拽四阿哥的袖子,本来还想问他,又想他既然不愿意说,那必然有不愿意说的理由。
何必追问?
宁樱安安静静地靠在四阿哥怀里,只是这么陪着他,听着四阿哥说话。
四阿哥一边说着,一边就轻轻地吻着她的发鬓——细细碎碎的吻落在她的额发之间。
他实在是享受这一刻的温馨和静谧。
……
清扬在外面伺候着,眼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不知道是不是该进去收拾灯火,伺候主子们放床帐、关严实窗户、换冰盆,睡下。
她在门口来回转悠了十几圈,被小潘子一眼瞥见了。
她都没说话,小潘子就知道让她为难的是什么事了。
清扬一抬头,就看小潘子冲着她摇了摇手。
屋子里,喁喁细语声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停下了。
……
第二天早上,宁樱醒来的时候,四阿哥早已经走了。
她心里倒是有些怅然——本来嘛,她一直觉得:既然都出来了,那就是出来放松了,四阿哥应当也不至于像在京城里那样紧绷着。
没想着他的日程还是和在京城里的时候一样忙碌——照这么一看,估计下午能陪孩子们出来玩,也不过是硬挤的时间罢了。
难怪他昨儿晚上搂着她的时候,就满含歉意跟她说:带孩子们出去的这一趟,就不好带她了。
等到后面,总是会弥补的。
弘晖倒是非常兴奋,一顿早膳用的心不在焉,还把勺子掉进了粥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