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宁樱那里很快就听说了事情的最新进展——说是原来是李侧福晋院子里的太监小柔子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他因为垂涎梅儿已久,所以一时糊涂,上前去动手动脚的轻薄,结果梅儿叫喊了起来。
小柔子慌乱之下错手杀了人。
宁樱听着就觉得哪儿似乎有些不对劲——小柔子和梅儿都已经在李侧福晋院子里服侍了好些年,怎么前些年没这事儿,偏偏如今出了这事儿?
再说了,就算要有所企图,何必又偏偏挑在除夕之夜这样扎眼的日子?
这小柔子,既然能一直服侍在李侧福晋身边,是她那院子里数一数二的太监,想来心性也不至于愚蠢到如此。
连宁樱都察觉出来不对劲,四阿哥就更不必说了。
他压根就不相信小柔子的话,于是排除了别院奴才的嫌疑之后,他又将眼光锁紧到了李侧福晋的院子里,想看看能不能再剥离出什么蛛丝马迹出来。
李侧福晋慌得很。
小柔子虽然认了罪,然而人毕竟还活着。
一个活着的人,为了求生,口供是随时可能改的。
她也知道小柔子痴恋自己的很——自己让他担着,他一定会担着。
但是这种“痴恋”,当真就能抵得过一个人的求生吗?
李侧福晋觉得不踏实。
……
李侧福晋慌张,福晋那里也没好过。
她将奴才都支了开去,只留下了心腹华蔻在屋子之中。
福晋微微眯着眼,低声就对跪在下面的华蔻埋怨道:“原本是让他看着那蠢妇的,谁知道倒成全了他!你瞧着他如今看着李氏的神情——哪里是奴才对主子该有的?作孽!当真是作孽!”
华蔻不好就着这个话题深究,于是紧皱眉头,跟着就摇头:“奴才也未曾想到——小柔子竟然胆大如此……”
福晋慢慢道:“死的那丫头,定然是将他们撞破了——除此以外,何至于如此狗急跳墙?”
华蔻跪着不说话了。
屋外,大格格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一步。
守着屋子的婢女被大格格刚才攥住了手腕,这会儿刚要出声,大格格用一种残酷而冰冷的眼神直直地盯着她。
“就当本格格没来过。”她凑近在婢女的耳边说道。
转身正想走远,大格格忽然又停住了脚步。
她转过身来,径直踏上了台阶,下巴微微扬起,抬手推门而入。
屋里,福晋正在与华蔻说话,冷不防地被推门惊了一跳。
大格格转身亲手关上门,这才跪下道:“嫡额娘,如此良机,您若是错过,岂不是太可惜?”
“你……!”福晋被呛得连连咳嗽了起来。
大格格顿了顿,道:“事已如此,女儿倒有一良策。”
她说完,上前去便俯身在福晋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华蔻见状,连忙避让开一旁。
福晋本来刚才看见大格格进来,已经是惊了一次,这时候又听大格格的惊人之语……
她呼吸都急促了,双手紧紧地攥住椅子把手,一边跺足,一边痛心疾首道:“此事非同小可,休得胡言!”
大格格扑通就跪下,抬头望着福晋,急促道:“女儿既然视嫡额娘为亲额娘,便与嫡额娘休戚一体,自然事事要为嫡额娘打算!”
她顿了顿,一口气接下去道:“嫡额娘扶助钮祜禄格格的心思——女儿也是知道的。可是求人终究不如求己,更何况弘晖、弘昐如今都已经这般大了,钮祜禄格格便是诞下男胎,能不能长得成还另说!再说了,就算钮祜禄格格以后诞下儿子,难免母凭子贵,若是将来势大,嫡额娘能不能将她拿捏得住,还未必说得准,嫡额娘难道就不怕养虎成患?引狼入室?”
华蔻跪在地上,听着这些话,一双眼珠子就咕噜咕噜乱转,偷偷地瞟着自己主子。
大格格见多少有些说动了福晋,一咬牙就趁热打铁:“嫡额娘,什么事儿没风险呢?您就是遇事太过谨慎,这拖到了今天这般被动的局面!”
……
宁樱院子里。
三格格裹着厚厚的被子在宁樱床上。
她午睡醒过来了。
说是午睡,其实也没怎么真的睡着,毕竟三格格还没有真的缓过神来,吓得不敢出门了。
她缩在屋子里,跟个小绵羊一样,乖的不得了。
宁樱这一下子看孩子倒是方便了。
清扬从小膳房的茶炉上亲手把热水提来,兑好了温凉,这才送到屋子里侍候三格格洗脸。
午睡起来,人难免犯困不精神,是要洗漱一下的。
洗漱之后,宁樱牵着女儿的小手,就带着她到梳妆台前。
她想亲手给女儿梳发,来缓解孩子心中恐惧的情绪。
三格格一边梳着头,一边就忍不住抬头问宁樱:“额娘,阿玛现在到底有没有查出来谁是大坏人?”
毕竟年纪小,孩子还说不出“杀人凶手”这几个字,只能说“大坏人”
宁樱伸手按着她的肩膀:“阿玛也知道云心害怕,不怕,阿玛和额娘、还有哥哥都会保护你的。”
她顿了顿,轻声道:“倘若有消息,阿玛一定会第一时间让人过来告诉咱们。不要着急,估计就在这几日了。”
三格格听着,瞪大了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
婷儿跪在一边,替她穿鞋——宁樱瞧着婷儿服侍女儿穿上的是一双精致的外出的鞋子,于是转头对婷儿提醒道:“格格这几日不出屋子,只穿屋里的软底鞋就好。”
婷儿都已经服侍小主子穿上一只脚了,听到这话连忙答应着,就将那只鞋脱了下来。
她转身又跑去换鞋了。
三格格在屋子里待的时间久了,难免憋闷,于是坐在窗下就问母亲说,能不能请二姐姐过来一起玩。
二姐姐可是她的服装小模特。
这词儿还是跟额娘学的。
她说完了就反应过来——二姐姐可是李侧福晋的女儿。
于是三格格低头默默地搓了搓自己的小手,不说话了。
……
李侧福晋院中。
昨日已经和小柔子说了好一阵子话了,她若是再出面,难免就太过惹人怀疑。
李侧福晋思前想后,就很后悔自己昨日和小柔子——明明有那么个机会说话,她却没让小柔子自行了断。
毕竟只有死人,才永远不会再开口,才永远不会说错话。
李侧福晋很痛恨自己当初那一瞬间的心软。
当初面对舒蕾的时候,她也是毫不犹豫的就弃了这枚棋子。
为什么面对小柔子的时候,反而没有当初的果决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