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青梅糕,还有宁樱给女儿带的许多其他东西,一样一样地都放在后面的马车之上。
这时候门口乱哄哄的,一堆奴才拥着,婷儿在指挥人一样一样往里运送。
安宁还在外面当差,没在府里,宁樱送着三格格刚刚到了正院里,三格格实在忍不住了,抱住旁边的铜盆就是一阵大吐特吐。
“太难受了。”她抬着眼望着宁樱,眼睛里泪光闪闪“额娘,我什么都吃不下——不是不想吃,是吃了什么胃里都顶得难受,都得吐!”
宁樱伸手紧紧地揽着女儿,扶着她在铜盆旁边维持着这个姿势,歇了一会。
三格格整个人都是弯着腰的,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了。
宁樱心疼的不行,低头去看那铜盆里,吐的都是酸水——她疑心女儿是不是把胆汁都吐出来了?
婢女们赶紧送来了漱口的温水,三格格漱过口之后,好一会儿才缓下来。
宁樱赶紧道“走,额娘送你去躺下来!”
床布是早就已经铺好的,宁樱和婢女们一起,小心翼翼的将三格格给扶着躺了下来。
躺平之后,三格格明显舒服了许多,也不像刚才那么一直紧紧皱着眉头了,整个人渐渐安静下来。
宁樱转身伸手接过了奴才们捧上来的青梅糕,只拿了一片送到女儿鼻子旁边“闻闻这酸味儿,会好一点。”
三格格很听话地闻了闻,闭着眼睛就伸手揉着额头,带着哭腔问“额娘,怀胎十月,我都得这么吐吗?”
宁樱赶紧安慰道“不会的,后面会越来越好。”
她一边说,一边忍不住就俯下腰,心疼的把女儿整个抱在怀里,还像小时候抱着小宝宝一样,隔着棉被轻轻的拍打着她的后背心“有额娘在,云心不怕!”
三格格吸了吸鼻子,眼睛睁开了一条缝望着她“额娘怀着我的时候,也是这样吐的吗?”
宁樱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女儿的脸颊“你那时候可乖了,额娘都没怎么吐过。”
三格格轻轻的闭上了眼,不说话了。
过一会儿,眼见着三格格渐渐地睡意来袭,宁樱这才把人给放下,又看着婢女们悄无声息的放下了床帐子。
她带着奴才们,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门口。
一出房门,宁樱就把清扬给招手叫过来了。
她先是问三格格孕吐的这样厉害,已经持续多久了?安宁那边,可有好好照顾?
清扬还沉浸在见到旧主的激动中。
她怕声音大了,吵醒了里面的三格格,微微往旁边走了几步,这才压着嗓子回答宁樱的问题。
孕吐是一直有的。
至于额驸——那是一直十分心疼三格格的,有时候三格格夜里呕吐,额驸便彻夜不眠不休,在旁边贴身照顾。
除非到了白日里不得不办差的时候,才会离开。
至于三格格的孕吐,安宁最近这几天也请了好几位名医来看了。
都只说妇人孕吐,千人千症,只能熬着。
更何况,若是放开了来说——三格格这孕吐还不算是最厉害的呢。
最厉害的,压根儿人就瘫在床上起不来了。
而且,因为肚子里有了胎儿,难免用药方的时候,三格格也是诸般小心,生怕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用。
到了最后,她干脆什么药都不喝了,就这么生生地扛着孕吐。
宁樱听到“生生扛着”四个字,心里难过极了。
她一边听,一边叹气直摇头“这也不是个法子。”
回去之后,宁樱径直去了四阿哥前院的书房,却恰好碰到了幕僚们,正在书房之中与四阿哥商讨。
她于是等了好一会儿。
苏培盛千万殷勤地在旁边,好几次说要替侧福晋进去通报,都被宁樱给止住了。
终于等到幕僚们散会出来,宁樱进去把三格格的情况一说,四阿哥也着急了,二话不说就伸手去摸牌子,然后让苏培盛拿着牌子去宫里请太医。
不光如此,他还自己来翻了一会儿医术。
“云心怕伤着肚子里的孩子,什么都不肯喝。”宁樱低声道。
四阿哥眉头一拧,恨铁不成钢的低声斥道“胡闹!”
这么整天的干呕着,饭都吃不下,难道肚子里的孩子就能得了好去吗?
……
第二天下午,太医就已经奉命过去了,安宁也已经提前回了府,陪在妻子身边安慰着。
看过了三格格的症状之后,太医的说法和前面几位名医的说法都差不多——胃阴不足,重在健脾益肾,降气安胎。
随后开的就是安胎凉膈饮,内里多是知母、麦冬、人参、芦根、黑山栀、竹茹、葱白之类,以水煎服,每日两次。
安宁在旁边,这个药方看的比三格的还仔细。
看完了之后,他转身过去安慰妻子“这些都无碍的。”
太医知道三格格的顾虑,于是又说还有留了一道半药半膳的方子,定然安全,格格若是实在担心,可以用这道方子——将乌梅肉、生姜、红糖加水煎汤。
乌梅性温味酸,止渴调中,和胃止呕。
三格格听着便点头“如此甚好。”
……
等到太医走了,安宁伸手将三格格揽进怀里,忍不住就叹了一口气。
他低头望着三格格,伸手将她的指尖握住,在自己手心里用力捏了捏,才低声道“早知道你如此受罪,哪怕便是不要这个孩子……”
三格格乖乖的缩在安宁的怀里,伸手环着他的腰,埋在他胸口里。
她一会儿玩玩他的手指,一会摸摸他的领口。
听到丈夫这么说,她一伸手,轻轻的按在了安宁的嘴唇上,阻止了他剩下的话。
三格格笑着道“别乱说。”
安宁抱着她的手臂慢慢收紧,手背上微微显出青筋。
他没有笑,只是动作极缓地低头亲了亲三格格的额头,伸手给她理了理乱在额边的刘海,默默的盯着三格格看了好一会儿。
虽然已经是夫妻了,甚至肚子里都已经怀上他的孩子了,但三格格被安宁这么深情的一双眸子盯着瞧了一会,还是有些说不出的心跳。
她转过头去,正想说什么,却只觉得右边肩肩膀上微微沉了沉。
是安宁深深地圈住了她,将他的下巴埋在了她肩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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