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起身吩咐小桃再拿一副碗筷来,拉着他,到铜盆边洗手。
这孩子看上去虎头虎脑,一摸身上全是骨头,想必驿馆那边也只拿他当敌国的质子,只要不死就行,并没有好好照顾。
齐齐鲁上了桌,有些拘谨的看向赵丰年:“有人想从我这边打听北阙和北境的事。”
赵丰年轻轻“嗯”了一声,并没有吃惊。
齐齐鲁忙接着说道:“你放心,我半个字也没乱说,我是小,但不傻。”
赵丰年不应他,齐齐鲁便有些急了:“你是不是不相信我。那人问我北境的兵力,还跟我打听边境的山脉湖泊,我可一句都没说实话。”
瑞雪盛了碗汤,放到齐齐鲁面前:“先吃饭,我知道你不傻。”
齐齐鲁见瑞雪信他,仿佛见到了亲人:“没人能骗到我的,我可是北阙的王子。”
瑞雪觉得这熊孩子好像也没那么讨厌,见他鼓着腮帮,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的脸。
齐齐鲁十分嫌弃的躲开:“你怎么与我阿母一样,总想捏我的脸。”
瑞雪收回手,在他脑壳上轻轻弹了一下:“小孩子家家,别总学大人说话,一点也不可爱。”
“你今日是故意把她叫来宁王府的,那日下午她一直拉着你说话,是不是就在打听这些事了?”
齐齐鲁呲溜呲溜的喝着汤,朝瑞雪点了点头:“你怎么知道。她说带我去别处玩耍,我说一定要来这里,她便答应了,还说让我别管,她来安排。”
瑞雪给他盛了饭,打趣道:“你小子这么小就会骗人了,长大了可怎么得了。”
齐齐鲁撅了撅嘴:“是她先骗我的,接近我就没安好心,我为什么不能哄她。她若信了我的话,那也只能怪自己不聪明。”
“这汤真好喝,再来一碗。”
瑞雪接过碗,又给他盛了一些,小屁孩歪理还挺多。
“她还问你什么了?可约了下次什么时候见面?”
齐齐鲁狼吞虎咽的吃起饭来,嘴里塞着饭菜,吐字便没那么清晰了。
瑞雪摸了摸他脑袋后头的小辫,想着等他吃完再问,这孩子熊是熊,是非黑白还是拎的很清楚的。
只是瑞雪有些闹不明白,顾晶珏是在替谁打听北境的事。
她父亲掌管南境兵马,与北阙也没什么关系啊,该不会又是冲赵丰年来的吧。
轻声询问赵丰年:“王爷,你可认得南境调回京都的参将顾承允。”
“听过,不熟。”
瑞雪组织了一下语言,继续说道:“跟齐齐鲁打听北境之事的,是他女儿顾晶珏,我总觉得这事不像表面这么简单。你最好心里有个数,我怕还是冲你来的。”
赵丰年放下筷子,正了神色:“北阙与大岚在领土的划分上,素来就有争端,从圣祖皇帝那一辈开始,就一直有收复领土的打算,这一二百年的时间却没见什么成效。圣上有宏图大略,可惜能力还是有些欠缺,只是集中皇权就用了十多年的时间。现在调整军务,意在收服北阙。”
瑞雪细品赵丰年的话,这么说来,她以为的那些阴谋诡计,并不只是针对赵丰年的。
赵丰年在圣上的这盘棋局里,也不过是个能为他冲锋陷阵的好棋子而已。
所有的手段与算计,也不过是想把赵丰年调教的更听话,更好用罢了。
各地的武将被调回京都,全是为了将来收服北阙做准备。
顾晶珏现在就开始为她阿爹打听这些事,恐怕也是看出了圣上的这些布局,为她的家族做准备。
这般说来,到是她误会了,人家根本没存害他们的心思,只不过是碰巧了,再她府里遇到齐齐鲁。
赵丰年这般毫无顾忌的说出要收服北阙的话,齐齐鲁只是眼睛红了,更加卖力的啃着手里的鸡腿。
并没有大吵大闹,要与赵丰年辩个高下的意思。
赵丰年并不在意自己这些话会伤害到齐齐鲁幼小的心灵。
他是北阙的小王子,这些还未发生的事实,总有一天是他将要面对的,他能接受最好,不能接受,只能说明他还不够资格参与到这场博弈中来。
齐齐鲁吃的餮足,起身抹了抹嘴,目光坚毅的对赵丰年说道。
“明日我还会来,先前我便说过,你是我这辈子认定的对手,总有一日我会打败你的。”
赵丰年觉得自己没必要与一个小孩子计较,也想看看,身为质子的他,将来会长成什么样子。
无所谓的点头应了:“随你。”
齐齐鲁面露喜色,十分有礼貌的朝瑞雪道了谢,大摇大摆的出了宁王府。
再说顾晶珏,抱着一堆稿纸回了家,一进院子便瞧见自家老爹在演武场上舞刀弄枪。
“阿爹,我与你说过多少遍了,这里是京都,不是岭南,你能不能与其他叔伯学学,多出去走动走动。”
顾承允收了兵器,见自家闺女又开始教训他,有些委屈的回道。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阿爹我,只会领兵打仗,官场上那些弯弯绕绕,我听到就头疼。来京都一年多了,圣上什么任务都没给我指派,再不活动活动,到时候上了战场,怕是连刀都提不起来了。”
顾晶珏叹了口气:“我与哥哥为你筹谋,你总要帮些忙才是,又不是让你出去结党,该走动的官员你也出面走动走动啊。阿娘身子不好,没办法去结交那些高门阔太,你再这般不争气,咱们往后还哪有好日子过了。”
顾承允嘿嘿一笑,上前拍了拍顾晶珏的肩。
“辛苦宝贝闺女了。不过咱们真的不能回岭南去了吗,我不想与宁王争功,北境在他统领下又不曾出过什么大乱子,我这般插一脚进去,算怎么回事。”
顾晶珏定了定心神:“若非迫不得已,我也不想阿爹走这步。咱们来京都之前,你与大统领闹的那样僵,即便能回去,阿爹受他压制,又能有什么作为。圣上志在北阙,阿爹唯有与宁王联手,才能重回战场,建立功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