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
“小人不如,小人不如。”
赵时一下子,便没了多少兴趣,有些例行公事的问道“既然你是没藏田毅的幕僚,为何不与没藏田毅同进同出,而是一打起来就逃跑?”
“小人胆怯。”
牛航白有一个牛的姓氏,整个人充满了,让人鄙夷的怯懦,甚至,就这,他还是偷偷看了一眼,看到没藏田毅死了,这才敢大声道“况且,殿下,小人是被逼的啊!小人从来没想过给那蛮夷效命,小人是汉人,小人天生就比他们知礼仪,若非他们……”
“行了。”
赵时越发有些失望,没好气的问道“不论如何,你即为没藏田毅的幕僚,可知他是从何处得知我到了的消息,又是为何敢仅率百余骑,便来送死?”
牛航一僵,
怎么觉得这殿下是非不分?
明明我才是汉人,怎么感觉你好像对没藏田毅比我还亲近几分?不过,他也不敢流露出半丝,急急忙忙解释道“没藏田毅在太原有策应,应当是那策应通知的没藏田毅,至于为何敢带百余骑便深入腹地。”
“恕小人直言……”
牛航偷偷的看赵时表情,看赵时没有什么愤怒,这才小声道“这其实不是第一次,咱们汉人骑马射箭的本事不如他们,别说太原府了,就是再往前的五阳,长治,他们也是经常会劫掠一番,久而久之便形成了……一……一种常态,所以,他可能就是纯纯的没觉得会出事。”
“还是太子殿下威武霸气。”
说着,
他又一头叩在了地上。
莫说赵时了,就连折良,甚至是周同,这会都已经对这个人有些失望了,这明显就是个毫无用处之人,便摆摆手道“扔牢里吧!”
燕扑没有听令,看了赵时一眼,看赵时没有反驳,这才上前一把拖起了牛航,牛航本来还能绷得住,这一把被扯起来,顿时就好似杀猪一般的叫了起来“殿下,殿下,小人是被逼的啊!真的,小人是被逼的啊!小人恨不能生啖没藏田毅之肉,殿下饶命啊!我是汉人……”
“汉人。”
轰隆
燕扑重重将他,摔在了担架上,带走。
“呸”
周同恶狠狠的吐了一口唾沫,整个人燥的脸通红“真是羞于此等人,同为汉族。”
“那你连门都不必出了。”
折良有些好笑的看着周同“这样人多了去了,尤其是契丹,契丹那边,虽不受重视,但是,近半的大臣几乎都是汉人,而且,还成立了一个专门让汉人管汉人的南院,你见了他们,鄙夷可以,因他们而觉得丢脸,却大可不必了。”
周同磨牙,
赵时也笑问道“你何以觉得他丢脸?因为没有骨气,还是……因为他不站在咱们一边?”
“当然是没有骨气。”
周同没好气道“他要真是个爷们,他如果真的是心甘情愿效命,我还敬他是条汉子。”
“那你可以继续敬……”
“嗯?”
莫说周同了,折良都忍不住看向了赵时,赵时摇头道“知道我为何没有绑缚没藏田毅的双手吗?按理来说,他这样的囚徒,我即使一时疏忽,也不至于只是把他关在屋内,基本让他行动自由。”
“莫非?”
折良难以置信的看向赵时……
“是的!”
赵时无奈道“相比于审问,我还是觉得让他逃出去或许更能有收获,只是,谁也没有想到,他明明已经创造了逃跑的机会,却不是为了逃跑。”
“够狠。”
对没藏田毅的自尽,哪怕是赵时,也不得不感叹一声够狠。
折良不可思议道“所以,您是觉得这个牛航……”
“对。”
赵时平静的往外走“他应该是来确认没藏田毅到底有没有死的,否则,他不至于被五花大绑的,用担架抬回来,一会,你们可以去问问,燕扑眼里,他应该没有那么不堪,否则,燕扑也不至于激动的好似立了什么大功。”
“这……”
折良迟疑,
周同偷偷看了赵时一眼,还是嘟囔道“可,可是,我还是觉他就是个怂货。”
赵时也没有责怪他,只是摇了摇头道“谁知道呢!看看再说。”
后半夜……
吱呀呀
“出来了。”
周同猛的看向身旁的赵时,就好似看神仙一般“殿下,那个牛航果然不简单。”
赵时并不在意周同的夸奖,甚至,他大约还能猜到,牛航一开始应该是真的想逃的,他对没藏田毅,应该是一种利用的心理,否则,不至于被五花大绑,五花大绑显然是燕扑怕他逃跑,且他逃跑的能力,让燕扑都有些警惕,然后,在入城之后,他应该是得到了某些指令,让他去确认没藏田毅是不是死了的指令。
否则,
如果一开始就得到这个指令,他没必要逃,如果从未得到这个指令,他又没必要把自己装的,那么的,胆怯丢人,所以,他应该是一个,一开始利用没藏田毅,后来没有逃掉,中途得到新指令,来试探没藏田毅到底有没有真死了的角色。
“出门了。”
“跟上。”
赵时将自己从沉思的状态中抽离出来,不仅仅是他与二娘,周同,还有折良带着二郎,燕扑带着林出等数路人马,从四面八方盯着牛航,牛航一无所知,甚至,他还小心翼翼的原处绕了好几圈,然后才直直的往清涧城的东北角走去。
“那里是什么地方?”
赵时看向周同,周同除了一腔血勇跟仅次于二娘的武功,他还属于,比较活泛,还挺能熟悉环境的一个人,闻言,准确无误道“那里是个黑市。”
“黑市?”
二娘有些好奇,
赵时解释道“西夏与大宋不可能完全的断绝经商,官面禁的越狠,私底下越会疯狂……”
赵时正在解释……
“殿下。”
周同忍不住低声惊喜道“是那个人吗?”
赵时探头看了一下,就见牛航正在一处阴影里,大半夜的,跟一名二十余岁的青年交谈,赵时正欲让人去凑近了听听……
便见……
噗
噗
那牛航突然一改白天的怯懦,突然就掏出一把刀,狠狠的攮了那青年俩刀,然后将那青年拖到了更深的阴影里,然后再出来时,他的手中已经拿着一叠,厚厚的银票。
“黑吃黑?”
周同也不是纯没脑子,他就是没赵时,折良思维快一些,看到这一幕,也知道一般青年一来不可能大半夜的与人交流,二来不可能带这么多的银票,所以,便也一下子想了出来,然后磨牙道“殿下说的果然没错,此人倒……不是个怂货。”
但是,
爷爷却……更鄙视他了。
赵时倒没有什么表情变化,只是等牛航走远,便回头招了招手,然后,便有几道黑影窜进了巷子里,片刻后,有黑影回来汇报“殿下,死了,死者是清涧城恒通钱行的小儿子。”
“嗯。”
赵时点点头,然后,便让周同跟二娘轮流背着他,三个人飞檐走壁的,很快便再次缀在了牛航身后,牛航好似也察觉到一点点不对了,正在疯狂的走几步,回一下头,走几步,回一下头……
只可惜,
赵时这一帮子心腹,骑马射箭,或许还需磨练,但是跟踪,拿人,却是……别说牛航了,二娘,有时候,都未必能够全部察觉。
“进去了。”
“嗯!”
赵时再次改变策略,留下周同在门口守候,自己跟二娘换了一身衣服,手持折扇,大摇大摆的便走了进去……
这是一处黑市,
别说汉人了,党项人,契丹人,甚至是大胡子,深眼眶的吐蕃人都有……
堪称,
小,北宋邻居集合大会。
啪
赵时一把打开了手中扇子,遮住下半边脸,问一名吐蕃人“你们吐蕃的经文,可有原本?”
那吐蕃人打量了赵时几眼,口吐熟练的汉语“郎君说笑了,吐蕃原本俱在佛市手中,小人怎能有,不过,您且放心,小人这虽不是原本,却几乎与原本分毫不差,绝对算得上是……”
正说着……
“啊!!!”
前方突然传出了一声惨叫“杀人了。”
赵时一怔,
微微合上了扇子,啪的一声拦住了要冲过去的周同,寒声道“封锁四周,任何人不得进出。”
“是。”
周同一愣,
急忙又跑了出去,然后,赵时才对刚才那名吐蕃人,继续问道“多少钱?”
吐蕃人一僵,
这还是谈生意的时候吗?
而且,
“郎君究竟是什么人?”
赵时摇摇头,没有回答,而是随意的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仍给对方,信手拿了一本佛经,一边轻拍一侧大腿,一边走向了人群最混乱处……
半点不意外,
牛航死了,
而且,也是被攮了俩刀,怀中银票不翼而飞。
“有趣。”
赵时面无表情的,挑了挑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