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不可再提。”
虞曦的右手轻轻覆盖在腰间的木头人偶上,摩挲两下,低声对冥虚子说道:“魔妃他……和旁人是不同的。”
旁人再如何优秀,再如何天赋出众,那也只是“旁人”,不是真正的魔尊。
虞曦这番话落在冥虚子耳中,却成了另一番意思。
原来,魔妃在魔尊大人心中如此重要,如此无可替代!
他要早些将这个消息告诉傅玉箫和陌九娘他们,不然再过几日,他们为尊上搜罗的大批“替代品”,可就该送来魔宫了。
说话间,屋内长易魂体逐渐凝实,神魂显露在外的修为,一层层不断攀升,短短片刻就从练气境攀升到筑基境,最后停在了筑基后期,仅差一步便能重新凝聚金丹。
一旁的两位逍遥门长老,看得眼热不已。
这样的天赋,当初摆在凌霄宗真是可惜了,要是直接拜到他们逍遥门门下,如今成就怕是也不比当年的伏蛰老祖差多少。
正被众人注视着的长易,则感觉自己经历了漫长的一个轮回。
众人眼中十分短暂的时间,于他而言却无比漫长、煎熬。
就在刚刚,他的神魂不断离散、重组,临近合道境的修为全部散尽,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实力在不断倒退,但虚弱的神魂却一点点恢复正常。
按说他已经失去肉身,应该感受不到疼痛,可神魂上的痛楚,却远比更加折磨。在神魂离散重组的过程里,有好几次他都想要放弃,是师父与麓霞峰师兄弟们未报的仇恨,让他咬牙坚持了下来。
终于,他感受到神魂不再虚弱,失去的力量一点点回归,最终境界停滞在筑基大圆满,睁开双眼,便看到屋子内除了一开始逍遥门那几人外,又多了一位姿容出众,美得不似凡人的女子。
冥虚子正飘在女子身侧,微微躬身,面容满是尊敬的样子。
“你是何人?”长易眼中闪过疑惑。
能被逍遥门门主这样对待的,至少也是魔道当中门主、教主一流,但他可从未听说过,魔道当中除了合欢教的陌九娘,还有第二位女教主或女门主。
他的话音刚落,长慧便轻声提醒,“师弟,不可无礼。这位乃是魔尊前辈,正是她做主将伏蛰功法传授于你。”
长易微微一怔。
万年以来,魔道的魔尊只有一位。
他当然听说过“魔尊”的鼎鼎大名,只是没想到那样传说中的人物,竟然真的存在,还出现在了眼前。
若非师姐提醒,他肯定无法将眼前的女子,与凶名赫赫的魔尊联想到一起。
长易敛下眼底的惊讶,郑重道:“多谢前辈救长易一命。”
虞曦神色平静,“这是本座与你师姐的交易,要谢便谢你师姐吧。”
“你既已修炼伏蛰功法,便也算是半个魔道中人。你需以心魔起誓,不得将此地事宜告知外人,亦不可将此功法外传。”
“这段时日你可留在月见谷修炼,本座与你师姐交易结束以前,不可离开谷内。”
虞曦将一切说得分明,听到她这番话,长易反倒松了一口气。
从偏殿离开,虞曦向着祈愿池的方向而去。
那棵断魂树跟着她回到魔宫后,自己选了个地方重新扎根,选的就是祈愿池畔临近后山的一块空地。
虞曦正往那边走着,就听腰间的木头人偶轻声发问,“你当真觉得……我与旁人不同?”
虞曦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刚才对冥虚子说的话。
也不知这问题他在心里琢磨了多久。
莫名虞曦嘴角涌现几分笑意,轻轻点头,肯定地回答:“那定是不同的。”
“为何不同?”木头人偶再次发出疑问。
虞曦正想回答,就听他接着问,“因为我前世的身份?”
“对。”虞曦想了想,如实说:“因为你前世的身份。你对于我,对于整个魔道而言,都是最与众不同的那个,这一点无人可以取代。”
挂在腰间的木头人偶,忽然沉默了。
他确实是不同的。
毕竟,他的前世就是魔尊宠妃。
…
北昭城外。
因为洛长老的突然离开,福泽大阵开启得异常顺利。
起初白天的时候,没有人敢踏足其中,唯有魔道五门三教的弟子,出现在福泽大阵笼罩的范围内。
不少特意从禄安等地赶来的人,远远观望,瞧见魔修们在阵内获益匪浅,眼热不已。
到了夜色浓重之时,终于有一群在禄安生活困苦,受到北昭条例吸引的散修,鼓起勇气踏出了这一步,走进福泽大阵。
正如魔道白日里说的,他们不阻拦任何人进入福泽大阵。
这群散修在福泽大阵中停留了几个时辰,其中一部分离开大阵后,直接进了北昭城,还有一部分趁着夜色离开北洲,重新赶往南边,魔道的人也并未出面阻拦。
有了这群人的先例,越来越多人敢踏入福泽大阵。
切身感受到福泽大阵带来的受益后,越来越多人内心产生动摇。
魔道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不堪,无论是福泽大阵,还是北昭城颁布的新条例,都是切身实际地为城民考虑。
或许迁居北昭,也不是不可以?
…
凌霄宗。
天色刚亮,德宏座下弟子,便前来禀报北洲那边的最新消息。
看着呈上来的玉简,德宏紧皱的眉头就没松下来过。
半晌,他朝弟子挥挥手,“你先下去吧。”
之后便轻身一闪,朝着宗内最高那座山峰飞去。
在峰顶等候片刻,环绕四周的白云终于聚拢起来,在空中凝成一面云镜。
德宏恭敬地朝着镜中人行了一礼,“弟子拜见师尊。”
“不必多礼。”
镜中人长眉白须,宛若仙人之姿,目光平静宁和,“唤为师何事?”
魔道“造反”,妄图占领禄安等地,虽滋事甚大,但对于道明老祖这样一心只想修行飞升的人而言,只是俗事。
德宏自不会在这时提及。
他要说的是另一件事,“师尊,褚彦失踪了。”
说罢,他悄然抬眼看了一眼镜中人的神色。
仍旧平静,并无半分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