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心殿是先帝在世的时候,亲手所建。
里面不但供奉有大盛朝历代先祖遗物,还呈列了几十位功臣能将的画像与生平。
别说其他人,就是先帝自己每回进这隆心殿,都得焚香沐浴,小心翼翼,满面恭敬。
先帝驾崩后,隆心殿更是成为了海园内让人虔诚祭拜的特殊祭祀场所,洒扫宫人都是提着十二个小心在里面做事。
如今倒好,众目睽睽之下,恒王不但在殿中饮酒玩乐,竟还纵火焚殿,简直罪大滔天!
皇室宗亲纷纷义愤填膺,大骂恒王行事荒唐,是不肖子孙!
沈太后满面哀痛,怒声喝斥:“还不把这个孽障给我泼醒!”
几桶冰水下去,恒王总算哆哆嗦嗦地醒过来,但人还是有点迷糊:“放,放肆!竟敢冒犯本王……”
沈太后忍痛打断恒王的话:“给我打!打到他清醒为止!”
这么多宗亲朝臣看着,她必须做出表态。
景晏这时候站了出来:“母后息怒。
恒王醉酒犯事,理当责罚。
只是恒王刚在涂南立下功劳,所谓法外容情,不妨等恒王酒醒后再作处置。”
沈太后死死地瞪着景晏,一双眼睛几乎迸出火来,最终她咬牙点头:“皇上宽仁,一切听凭皇上作主!”
随即,恒王被关入了就近的宫殿看管。
隆心殿被烧毁这件事,可大可小,但恒王身为宗亲,知法犯法,必定不能大事化小。
不过念他剿匪有功,不好处置太过。
最终景晏与王室宗亲商议过后,降了一级恒王的王爵,又罚了他二十板子,送入先帝皇陵思过半年了结。
原本关于恒王一系列的沸沸扬扬,从涂南剿匪到皇太弟的风声,就此消沉下去。
往日里亲近恒王一系的大臣也纷纷远离。
连带着沈太后的宫殿都冷清下来。
元素樱现在都不敢去宁寿宫招沈太后的眼。
自从恒王犯事被罚,沈太后的目光就阴恻恻的。
如果说以前沈太后跟景晏之间还能做一对面上过地去的虚伪母子,那么现在,两人就是不死不休了!
沈太后是聪明人,她当然不会相信恒王的这场事故是巧合,是意外。
而景晏在这场事故中出了多少力,她也没必要再去猜测或是求证。
换成是她,她也不会手软!
三位王妃中,正妃常氏陪了恒王去皇陵一同受罚。
鲁侧妃安静地缩在自己的院子里,当个透明人。
唯有兰侧妃,不但对恒王的失意没那么上心,反而忙着打理自己的产业。
没错,兰侧妃是个事业型的穿越女,认真算她的身家,怕是比恒王和沈太后加起来还富有。
沈太后看在兰侧妃能赚钱,还能为颓废的恒王拉拢人心的份上,也没太为难她。
但这对婆媳的关系非常紧张,每回兰侧妃去请安,都要挨骂受罚。
沈太后始终觉得,恒王会出事的源头就在于兰侧妃撺掇恒王去剿匪,以及节宴上当众给恒王甩脸子。
不过兰侧妃也是个狠人。
骂照挨,罚照受,生意照做,简直是没带半点情绪的资深打工人。
元素樱观察了一阵,就跟景晏建议:“如果能拿下兰侧妃的产业,又能让她心甘情愿地好好打理产业,皇上一定能富可敌国!”
兰侧妃或许有野心,但对景晏的影响其实不大,除非恒王能意识到兰侧妃真正的价值。
但元素樱冷眼旁观这么久,恒王有那个野心,也没那个撑起野心的能力。
时代的隔阂加上性格的缺陷,兰侧妃跟恒王,注定只能成为一对相互难以理解的怨偶。
在皇陵陪恒王思过的正妃常氏的日子也不好过。
恒王一朝从天上滚下来,从前奉承他的人都离他远去,这种落差感是他不能承受的。
最最重要的是,在宗亲朝臣的眼里,他已经失去了继承皇位的资格!
这也是他最不能容忍的。
明明打了胜仗回来,他应该马上要做皇太弟的!
然而一夕之间,他的王爵都从亲王降到了郡王。
常氏还经常在他面前哭哭啼啼,跟号丧一样,恒王的暴脾气就上来了。
常氏撞在枪口上,被打骂就成了家常便饭。
没多久,常氏的记忆就开始混乱了,她总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前世被冷落,被宫人欺负的苦日子。
于是常氏开始对着恒王喊“皇上饶命!”、“皇上冤枉!”之类的胡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颓废的恒王渐渐滋长了野心。
以前母后抱怨景晏的话也统统印象深刻了起来。
他是嫡子,皇位本来就是他的,是景晏抢走了属于他的皇位!
既然景晏能抢他的位置,他为什么不能再抢回来?
一旦有了这样的念头,恒王就再也停不下来。
***
夏去秋至,一年一度的合山秋猎在即。
恒王思过结束,沈太后似乎又恢复了好心情,还特意将元素樱召到跟前:“合山秋猎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既为追思往昔开国之艰,也有强身健体,与群臣联络感情的意思。
这本是皇上的义务,不该推辞的。
可惜,皇上前些年因为身体的缘故都没有参与,你也就没凑成热闹。
那场景,不去看看都可惜。
今年我瞧着皇上的气色还算不错,可不能再错过了。
皇上也不该整天闷在宫里,你身为皇后,多劝劝他。
去山里转转,看些新鲜的景色,皇上心情一好,身体自然也就松快。
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元素樱乖巧微笑。
她要说不是这个理,估计沈太后都不能放她走。
沈太后的话,哪次不是带着极强的目的性?
要没目的,也不能浪费精神口舌跟她在这里废话!
沈太后拍了拍元素樱的手:“乖孩子,且去准备着吧。”
元素樱顿时如蒙大赦。
元素樱一走,沈太后的脸色就拉了下来:“兰氏还倔着呢。”
吴嬷嬷:“兰侧妃还想求太后再劝劝王爷。”
沈太后冷哼一声:“这会儿倒把哀家放在眼里了。
当日撺掇着恒王去建功立业的时候,可没见她把哀家放在眼里。
如今恒王当真要建功立业了,她又害怕了?
罢!她既铁了心与恒王对着干,这次的合山秋猎也不必带着她,免得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