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俊明一时间气急攻心,连声音都扬高了,“施意,我儿子有哪里对不起你,你要这么狠!”
施意的果决连商俊明都没有预料到,他原本想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和施意说蒋山的要求,现如今看来,是完全不可能了。
可是蒋山的要求,他又不能不做。
既然施意已经把话说到这里份上了,他也不用有什么顾忌了。
“你不说话是不是?行,我知道你的意思了。”商俊明冷笑,在一旁的沙发坐下,沉默良久,沉声道:“只要你今天陪我去一个地方,你和商家之间,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什么地方?”
“去了不就知道了吗?”商俊明面色沉冷,意味深长的看着施意,缓缓道:“施意,想要划清界限不是这么容易的,你既然敢下这个狠心,又怎么能不付出一点代价。”
“俊明”一旁的施权墨沉不住气了,“你要带施意去哪里?她要是不在家,我和蓝晴不好交代的。”
“放心,不会让你难做的,我很快就会把施意送回来。”商俊明语气中透着不耐烦。
施权墨已经在心里默默的分析着利弊,此时咬咬牙,也就把决心下了,道:“施意,你就和俊明去一趟吧。”
“爸”施意心口一沉,手攥成拳,指甲嵌进肉里,她声音带着错愕和喑哑:“您都不问清楚,就这么答应了?”
“施意你不能只为了自己而活,施家对你有养育之恩,你不能只想着自己,况且俊明兄不是说了吗,他会很快送你回来的。”
施权墨说到这里,态度软化下去,“别让爸爸难做,也别让妈妈伤心,好吗?”
施意其实一直都很明白自己在施家的位置。
可是明白和反复验证之间,又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
她笑了笑,笑容苦涩,“您当年收养我,真的是因为心疼我无依无靠,还是因为,我是商应辞带进来的。”
“什么商应辞带进来”施权墨下意识脱口而出,又后知后觉的噤声,道:“你母亲身体不好,可是又喜欢孩子,收养你当然是因为我们爱你。”
施意连连点头,心中已经是一片死灰,她不相信施权墨对她是爱。
也许从前是相信的,可是真的被爱过了,反而不相信了。
施意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我今天可以和商老先生走一趟,从今往后,我和商家各不相干。”
“你这话说的像什么样子!”施权墨沉声,脸色难看,他抿了抿唇,又怕说得太狠施意反悔,好半天憋出一句:“你自己好自为之!”
而商俊明的情绪就平静多了,冷眼看着施意,嗤笑一声,道:“走吧,施意。”
车子开上高速,向着人烟稀少的郊区行进。
施意看着周遭的景色越来越荒凉,皱了皱眉,看向闭目养神的商俊明,“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看不出来吗?墓区。”商俊明睁开眼,眼角有几条笑纹,“施意,你这孩子我也算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你看起来柔柔弱弱,可是心里有主意得很,恐怕一路上都在想我会带你去哪里吧?”
“想了一路,确实没有想到是墓地。”施意轻声道:“您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你到了就知道了,事情说来复杂,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解释。”商俊明笑笑,老成俊雅的面容带着时光淬炼后留下的魅力,“这件事说到底,其实是商应辞那小子造的孽,你要是怪,最好去怪他。”
“这件事和我有关系?”施意眉心褶皱更深。
下一刻,乔温宁那一通似是而非的电话,突然就划过她的脑海。
乔温宁
蒋家
蒋家小姐
“我们要去看的人,是蒋家的小姐吗?”
施意的话让商俊明一时间有了兴致,似笑非笑的看着施意,道:“你是怎么想到的?你之前听说过蒋家小姐?”
“算是听说过的。”施意回答的模棱两可。
“什么时候?”
“最近。”
商俊明笑了笑,“那就是还不知道。”
施意觉得,商俊明的语气中,多多少少有看好戏的味道在。
她不喜欢这种被人一步步算计的感觉,可既已成为局中人,好像也就没有了脱身的理由。
墓地很快就到了。
青城最昂贵的墓区,据说请了颇有名望的风水师细细布局设计过,每一个墓地都有其讲究。
风刮过脸,许是太空旷,说不出的刺骨。
施意看见墓碑上,少女笑靥如花。
上面写着,“爱女蒋子衿之墓,0年”。
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施意看着墓碑上的字,心中一片惋惜。
她离世的时候一定很年轻吧,这么年轻这么鲜活的一条生命。
直到商俊明的声音拉回了她的思绪,商俊明说:“跪下。”
施意皱眉,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什么?”
“跪下。”商俊明知道,蒋山一定就在附近,声音于是更加沉冷,“快点跪下。”
风从衣袖里面灌进去,施意看着商俊明一脸严肃的表情,同样的冷漠,“理由?”
“没有理由!你不是想要和商家划清界限吗?这就是代价!”商俊明眼神不耐,如果不是顾忌施权墨的薄面,已经巴不得自己动手,按着施意下跪了。
“您今天让我过来,就是让我下跪的?那我倒是很好奇,您为什么千里迢迢过来,就只为了这件事。”施意看着商俊明复杂的面色,垂眸,淡淡道:“您不是会对生死有敬畏心的人,所以让您敬畏的,是立碑的人?”
“施意!我劝你不要节外生枝!这不是你能得罪的人!”商俊明冷着脸,表情已经有点狰狞了:“你现在下跪,好好的上个香,这件事就算是完了,不然你想和商家划清界限,不可能!”
“我想和谁划清界限,只要我自己同意就好。”施意看着墓碑上女孩子的照片,皱了皱眉,“您和筹划这件事的人,真的觉得这件事对于这个女孩而言,是有意义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