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放纵的结果就是,商应辞几乎失去了同理心。
温和乖巧的表面下,一颗心阴暗丛生。
选中施意的理由很简单,她年纪最小,并且家境贫寒,简单好控制,是最合适的对象。
至于商应辞找到施意,也完全就是商俊明的命令。
“找到这个小姑娘,把她带回来。”商俊明的声音带着叮嘱,缓缓的在商应辞耳边响起,“应辞,不要让叔叔阿姨和爸爸失望,知道了吗?”
当时的商应辞并不知道这个决定对于施意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只是觉得,这是父亲的叮嘱,而他,他就应该无条件的遵守。
他是商家的孩子,这一切都是他应该做的。
所以他没有异议,心甘情愿地听从商俊明的话去做。
找到施意的时候,她站在荒僻的村庄里,一身衣衫褴褛,明明脏兮兮的,可是一双眼睛亮亮的,干净的出奇。
风把她的衣服吹得胡乱摇晃,纤细的身形,也在止不住的摇晃。
她看着自己,没有一点点防备的目光,里面除了好奇和试探,还有一点畏缩:“你你是谁啊?”
“我是路过这里的,”商应辞没有忘记父亲的叮嘱,他看着施意脏脏的小手,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握住她:“和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
“我不能走我妈妈”施意抽抽嗒嗒的,哭得很可怜,眼圈都红了,“我妈妈很快就会来接我的。”
那时候的施意并不知道,一切都已经成为定局,根本不会有人来接她。
商家和施家给了施意的母亲很丰厚的一笔钱,买断了施意的抚养权。
施意的母亲比所有人想象中要更加的痛快,她几乎没有半点的迟疑,就干脆的同意了。
施意不知道,她之所以站在这里,是因为她已经被抛弃了。
她才五岁,什么都不懂,并不知道自己人生的路只剩下了一条,更不知道,商应辞从来都不是什么来拯救她的人。他的存在于她而言,本身就只是残忍。
“我们离开这里吗?”记忆中的施意吸吸鼻子,很坚决的摇头,“不行哦,妈妈没有看见我,会着急的。”
“她不是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了吗?”商应辞俊秀的小脸,表情关切,实际却不耐,“你已经找不到她了,和我走吧,我会给你找一个新家。”
他明明也才六岁,但是少年老成,说出来的话已经成熟而有条理。
施意眨着泪汪汪的眼睛,不死心的撅着嘴,哀求道:“哥哥,你带我回去找妈妈,好不好?”
商应辞想,当年的他应该是被那声哥哥迷了心智,于是妥协退让,犹豫片刻说:“好,我带你过去。”
看一眼也没什么,看一眼就死心了。
施意很单纯,单纯到并没有觉得他的出现是不正常的,单纯到在看见他的第一眼,就选择了相信。
商应辞没有被人这么相信过,以至于当施意坐在他的身侧,奶声奶气的问他肚子饿不饿时,他一愣,没有回答。
而施意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块皱巴巴的饼干,递给他,“吃吧,吃了就不饿了。”
前排,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眼那块饼干的样子,嫌弃的皱了皱眉。
真是这种东西,大少爷怎么可能会吃?
商应辞内心也很嫌弃,但是看着施意小心翼翼的眼神,拒绝的话竟然半句都说不出口。
他鬼使神差地拿起了那块看不出原来面目的饼干,问施意:“这是什么东西?”
“妈妈做的饼,哥哥没有吃过吗?”
商应辞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捏紧了,突然有了种说不出的难受:“她就给你这个?”
“这已经很好了,”小姑娘认认真真的看着他,用小手拍了拍饼干,“平时在家里,这是爸爸才能吃的。”
商应辞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一件事情。
她的人生已经很苦了,自己的出现,将她往更深的沼泽里推。
施意的母亲住的地方不远,车子很快就到了,商应辞在施意殷切的目光中,强忍着不适,吃完了整块饼。
他头一遭这么为难自己,饼干难言的酸涩气味在口腔中弥漫,带着说不出的发酵的气味。
施意看着他吃完了,眨眨眼睛,很乖很软的语气:“哥哥,好不好吃啊?”
商应辞抿了抿唇,说好吃。
大约是因为施意长得太漂亮了,所以商应辞一直觉得,她的母亲应该也是漂亮的美人。
可是破败的房子里,丑陋狰狞的女人面目可憎,龇着一口有缺漏的牙齿,衣服寒酸,是商应辞从未见过面料,她的不耐烦的说:“你还回来干什么!”
施意眼睛里面鼓着一包泪,此时流的特别凶。
她抽抽噎噎的哽咽着,朝着女人跑去,跌跌撞撞的喊妈妈。
下一刻,却被一把推开,“你给我滚!家里养不起这么多人!你一个丫头片子又值几个钱!”
小施意被推在地上,摔了个屁股墩。
她约莫是被吓到了,一双眼睛看着女人,连哭都不会哭了。
商应辞皱了皱眉,突然觉得不忍。
他上前,蹲到施意面前,很轻的嗓音,“她不要你了。”
啪嗒。
一滴眼泪滴在他的手背上。
商应辞眼神微敛,看着那颗泪水,继续道:“别哭了,我带你离开这里。”
“妈妈”施意还不死心,小手小脚扑腾着要站起来,朝着双手抱胸的女人而去,“妈妈施施会很乖的,妈妈不要不理施施了”
她的动作太快了,商应辞都没有来得及反应。
司机和保镖站在后面,看着一向有洁癖的商家小少爷竟然主动握住了小女孩脏兮兮的手,说:“我们走吧,她真的不要你了。”
施意看着他的眼神,突然就多了气愤。
她看着商应辞紧握着自己的手,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下去。
商应辞吃痛松手,上面有两排渗血的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