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施意停住脚步。
“对不起”这三个字似乎已经准备了很久,带着无法形容的郑重,绝非一时兴起。
可是施意只是不解,她皱眉,“你为什么要对我说对不起?”
“当年送你来到施家,对不起。”商应辞深深的凝视着施意,自嘲一笑,“你和沈荡说,我说不出口,他想要告诉你的话,就让他自己说吧。”
这番话叫人云里雾里,施意迷茫的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没什么”商应辞收敛了表情,转身离开。
施意走到沈荡身边的时候,看见后者表情清淡,大约是察觉到她走近,唇角多了些笑意,温声:“聊好了?”
施意也笑了,用力点了点头,道:“聊好了。”
沈荡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小姑娘的头发,手臂微收,将她抱在了怀中。
施意靠在他的心口处,能听见他紊乱快促的心跳,和表面的平静随意截然不同。
施意眨眨眼,说:“沈荡,刚刚商应辞说,当年送我来施家的事情,对不起他说的是什么事?”
沈荡抱着施意的手臂微微一紧,他垂眸,不动声色的说:“我以后告诉你。”
如今蓝晴还在病房里躺着,实在不是什么好时机。
等到蓝晴不在了,施权墨和施意之间,确实应该说清楚
市中心,病房。
蓝晴醒来,看见施权墨和商应辞坐在一起。
商应辞的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看见自己醒来,抿了抿唇,喊道:“蓝阿姨。”
蓝晴点头,笑着看着商应辞,道:“应辞好久不见了,你这孩子,怎么过来了?”
“想着您身体不好,过来探望。”商应辞笑笑,面色温和,雅致的眉眼流露关切:“您现在觉得身体怎么样了?有好点吗?”
“我没事都是命中注定的事情,我能多活这么多日子,我已经很知足了。”蓝晴并不避讳,态度坦然。
反而是一旁的施权墨听着蓝晴的话,瞬间脸色难看起来,“晴儿,你不要说这种话,好端端的,这种丧气话不要说。”
“你啊”蓝晴摇摇头,叹了口气,“权墨你该面对了,我都在面对了,你还继续逃避,合适吗?”
施权墨被蓝晴噎的说不出话来,干脆脸一板,道:“你和应辞先聊着,我出去问问医生你的病情。”
蓝晴不语,看着施权墨离开了,才重新看向商应辞,轻声道:“你来找我,是因为施意的事情吧?”
“伯母”商应辞顿了顿,哑声:“您为什么一定要让施意嫁给沈荡我承认我之前有很多地方做的不够好,可是您不觉得您的这个决定,对于我而言,有点太残忍了吗?”
他说到这里,眼尾有一弯红蔓延开,看着蓝晴,表情带着痛苦:“施意和沈荡的事情就不能再缓缓吗?”
“应辞施意从前喜欢你,所以我同意了你和她的婚事。我想着你知道施意的过去,知道她的难处和不容易,应当会比一般人更加的心疼她,也会对她更好。”
蓝晴摇了摇头,嗓音平静:“可是我错了,你没有照顾好施意,没有好好安排你们之间的未来。”
“阿姨”商应辞被这尖锐的话语堵住,心脏细密的痛着:“可是我对自己,何尝不残忍?过去的事情有很多也并非是我希望的,我也没有办法”
“我知道你没有办法,应辞,我明白你的不易”蓝晴眉目温和,抬起手,示意商应辞走过来。
她握住商应辞冰冷的手,带着歉意:“可是阿姨没有时间了,阿姨必须在自己死之前,给施意找到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沈荡这孩子性情冷戾高傲,什么都不放在眼里,可是对施意是真的好。我相信我的眼光,施意要是和他在一起,一定会幸福的。”
蓝晴握着商应辞的手用了点力,带着肯定的姿态,十分坚定地说:“而我,只要施意幸福,我就没有什么遗憾了。”
“您为什么觉得我就不能给施意幸福?”商应辞眼底的红渐浓,几乎从未示弱于人前的易碎感,他的嗓音沾染了颤抖,细听甚至还有哽咽:
“我也能给施意幸福,我知道之前的很多事情,是我做的不对,可是现在我都在想办法弥补,不管是商家的事情,还是其他事情,我都是真的发自内心想要给施意一个交代但是但是你们连时间都不给我。”
“应辞”蓝晴摇头,毕竟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她好心提醒道:“真正没有时间的人不是你,是沈荡。这些年你一直都在施意的身边,你有太多的时间了。反而是沈荡,他才是真的没有时间,处境完全被动。”
商应辞被说中了,脸色浮现苍白,他身上湿漉漉的,发丝的水迹和眼泪滴在被子上,洇开一片偏深的颜色。
他不说话,肩膀耸动着,隐忍而克制的抽噎着。
蓝晴也是从未见过商应辞这般样子,说一点都不心疼是假的。
她心中满是叹息,却又不得不把事情铺展开来,说得残忍又尖锐:“来不及了应辞,施意已经选择了沈荡。你再多的不甘心又能怎么样呢?事到如今,你应该学会放下”
“当年你把施意带到施家,虽然目的不纯,但是这些年,我还是很感谢你,没有你和权墨,我不会有这么一个漂亮听话的女儿。”
蓝晴的眼中带着满足,真切不已的说:“我真是很遗憾,我们之间的母女缘分只有这么多,下辈子,如果施意真的是我的女儿,那就好了”
后来的话,商应辞都没有听进去,他的脑子乱成了一团,几乎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原来人在最最慌乱和无措的时候,真的会不知如何是好。
商应辞从前一直觉得,这样的事情不会出现自己身上。可原来真的心乱到了极致,他也确实无法免俗。
蓝晴说学会放下,哪有这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