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着孩子发什么火?」蓝晴嗔怪的看着施权墨,解释道:「是我自己要回来的,和你说有什么用,你又不会同意。」
「可是」施权墨语调陡然急切起来:「可是医生说过了,你的身体需要静养,不要轻易的出院。」
「医生说医生说,医生说了这么多年,你听了这么多年,我不还是没有好吗?」蓝晴叹了口气,认真的看着施权墨,道:「总归是人生中最后的日子了,你就让我放肆一次,就听听我的意见,好不好?」
「晴儿」施权墨面色焦急。
他正欲说什么,一直站在蓝晴身后不语的施意开口,道:「您就听妈妈的吧,我希望妈妈能开心。」
施权墨本来是想发怒的,然而下一刻,他不知想到什么,怒气被无奈替代,「随你们!」
等到施权墨走远了,蓝晴看着施意,二人相视一笑。
「晚上叫上沈荡,一起吃个饭。」蓝晴温柔地说。
施意说好。
夜色降临,四人坐在一张桌子上,维持着表面的平静,用着菜。
「沈荡,以前没有怎么和你一起吃过饭,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晚上做的,都是施意爱吃的。」
蓝晴今天晚上的胃口很好,说到这里,笑着道:「你有什么爱吃的,你就和管家说,接着加菜就好了。」
「您费心,不用顾及我。」沈荡也很有礼貌,轻声道:「我随便吃点就好。」
蓝晴点点头,没有强求。
这顿饭吃的最不高兴的,应该就是施权墨了。
施意和沈荡都一直在配合着蓝晴聊天,无论她说什么,都会接上话。
蓝晴很开心,吃完饭了,还让施意和沈荡陪着她去外面走走。
夜明星稀,空气中有潮湿的泥土的芬芳。
施意走在蓝晴身侧,听见她问道:「婚礼还有几天?」
「四天。」施意将蓝晴扶得更稳一些,「怎么了妈妈?」
「就明天吧。」蓝晴说:「难免夜长梦多。」
沈荡抬眸,看着蓝晴,「明天的话,会不会太仓促?」
「你应该已经准备的很好了吧?」蓝晴笑着道:「这是你和施意的婚礼,你怎么可能让它让仓促?」
蓝晴笃定地看着沈荡,道:「应该已经很妥贴了吧?」
沈荡只是看着施意。
蓝晴突然要求把婚事提前,沈荡知道,依照施意的个性,一定会多想。
他在心中思索着,想找些理由说服施意。
可是后者突然抬头,看着蓝晴道:「妈妈,我都听你的,你说明天结婚,那我和沈荡,就明天结婚。」
「施意」蓝晴感慨万千的看着施意,眼中有泪光流露,「妈妈妈妈就是害怕自己撑不到」
「妈妈,」施意打断蓝晴的话,扯出一抹笑,「我们不说这些,说开心的事,我想你开开心心的。」
「开心。」蓝晴哽咽道:「开心的,妈妈今天晚上可开心了。」
这世间的离别一旦已经注定,无论如何逃避和试图改变,都是无能为力的。
倒不如坦然一些,直面它,也好过日日夜夜的辗转反侧。
蓝晴红着眼眶,将施意的手放在了沈荡手中,「我把我女儿交给你了,好好对她。」
这是整个施家,唯一一个用真心对待施意的人。
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蓝晴,如
今的施意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她的处境会更加更加的艰难。
因此,沈荡看着蓝晴,郑而重之地说:「您放心,我会好好照顾施意,无论什么时候,什么事情,我都永远会把她放在第一位考虑,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你能这么想,我除了说谢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蓝晴擦擦眼泪,道:「毕竟这些年,我作为施意的母亲,很多地方都做得不够好,这是我的失职。」
「不是的,妈妈,你很好。」施意鼻酸不已。
「傻孩子,妈妈要是做的足够好,你就不会受这么多委屈了」蓝晴眼眶潮湿,面对施意,她难以做到坦然不愧怍。
她看着施意,哽咽道:「妈妈希望,你以后不要过得这么懂事,任性一点,肆意妄为一点。我们施意啊,开开心心做个孩子就好」
施意看着蓝晴这个样子,眼泪潸然而下,终究是难以遏制。
沈荡站在施意身侧,一言不发的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他什么都没说,但是姿态分明就是安抚和坚定的意味。
是深夜,施意躺在床上,看着床头昏沉的灯光,眼泪从眼眶里掉下。
那是她刚刚来到施家的时候,蓝晴害怕她晚上一个人睡觉害怕,特意选了这盏台灯,放在她的身边。
蓝晴说:「施施不要怕,以后在这里,这里就是你的家。」
那是施意第一次体会到母亲这个词汇。
蓝晴比她的生母,对她还要温柔。
施意是第一次知道,原来被子可以这么香这么软,妈妈的身体,可以这么温暖。
她缩在蓝晴的怀中,感受着她的心跳和体温,只觉得从前人生所有的遗憾和委屈,都被轻易的圆满了。
真好。
她也有一个家了。
施意真的很爱很爱蓝晴,爱到这么些年,她自己都常常忘了,自己不是蓝晴亲生的女儿。ap
「要是要是我是妈妈亲生的就好了,」施意开口,打破了寂静,「说不定妈妈的病,就有救了」
沈荡原本就一直在观察着施意的情绪,他知道她在哭,更知道此时此刻她不希望被打搅。
而此时,施意的话,让他的心揪紧。人都是自私的吧,又有谁不自私呢?
沈荡想,就算施意真的是蓝晴的亲生女儿,他会愿意让她冒这个险吗?
答案是不会。
他厌恶风险这两个字和施意产生哪怕是半分的关联。
他将施意抱进怀中,亲亲她的额角,声音低哑艰难:「施施乖已经很晚了,我们睡觉好不好?等睡醒了,还有好多事情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