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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梅老道这忽然间出声的言语,在这般观照的紧要时刻引人注目,一惊一乍之间,未免教人要心中生发出许多欲要谩骂的情绪来。
可不论是忽然间的惊声尖叫,又或是抚掌大笑本身,连带着符梅老道的说辞。
复又显得其人过分的老顽童了些。
也正因此,那郁结的愤懑谩骂的情绪刚刚升起,便随即转而消减了去。
偏生在这几乎教人无法控制的一增一减之中,刚刚闪瞬间允函横空一击裹挟着将雷霆声势,显照着符箓篆纹的洪流,将少年书生打入那玄虚且形而上领域之中的手段,其中切实映照在诸修心神之中的神韵,被符梅老道这一声,生生喊去了泰半还多。
纵然仍旧存余下了些许的神韵,可是这等神韵仅仅只教人再有所回味而已,却起不到甚么参道悟法的作用。
毕竟,那等倏忽间显照的形而上的领域,那种纯粹将万事万物在其间延展成符箓篆纹的玄虚气韵,那等不存在任何的表象,寰宇万象尽皆道法篆纹显照的玄虚,实在过于吸引人了一些。
尤其是对于他们这些几乎沉浸在道法修持一辈子里面的有道真修。
哪怕是只沉浸在这其间一闪瞬,哪怕只有一闪瞬也好。
只消是关乎着道与法的修持与参悟,他们几乎都在本能的贪婪地渴求着更多。
可是这种近乎本能一样勃发的心念,却在闪瞬间生发出的同一时间,便被符梅老道所打断了。
符梅老道很巧妙的利用了萦绕在此方天地间的蛊惑心神之道。
而且甚为微妙的是,也正因为这一增一减之间使人情绪勃发的打断,连带着,有诸修原本一同随着这种情绪同时间勃发的恶念,也被随之一同打断,进而随着增减消弭了去。
人总有恶念骤升的那么一闪瞬,不过寻常时候,尤还能够以神念自斩,可是而今蛊惑心神之道洞彻天地,唯恐会有酝酿着愈演愈烈,进而教人行差就错的时候。
也正因此,符梅老道在主动利用了蛊惑心神之道的同时,遂也将此道于别处的印象在闪瞬间降到了最低。
失礼,但又不完失礼。
逾越,但又不完逾越。
这真真是经世老怪的闪瞬间阅历与决断。
而几乎同一时间,一增一减之中,心境变得通透的不少金丹大修士,非但要熄去心中那不上不下的愤懑心意,进而还得要无视神韵的消减。
毕竟,真个深究下去,诸修还需得谢谢符梅老道“施以援手”呢。
这电光石火之间,不知几人撇嘴,不知几人翻白眼。
只是下一瞬间,诸修终是不再理会符梅老道,进而以一种理智兼且克制的态度,但仍旧屏气凝神的看向远空,看向允函将少年书生的身形打入形而上的领域之后,所映照出的景象。
几乎只一个呼吸之间。
原地里,乍一显照的空无一物教人有些无所适从,可是不等他们再观瞧的真切,那空荡荡诸炁消弭的原地里,忽地,沛然的明光再度显照与骤然绽放。
其明光浑似是雷霆一般的剧烈。
可那却并非是雷霆,而在明光之中,一道道的符箓篆纹尽皆显照。
诸修看去时,也能够明白,那些符箓篆纹所“代表”的却也并非是允函的道与法,盖因为任是谁都无从在哪些符箓篆纹上洞见分毫的雷霆意蕴,更相反,那繁浩至极的符箓篆纹的洪流之中,诸般纷繁至极的朦胧道韵尽皆在其上展露着。
这是少年书生,是他的道法与身形,是他的一切功果显照。
只这惊鸿一瞥,便足见少年书生的修法之广博。
但是在那一玄虚的形而上领域之中,修法的广博却并不能很好的帮助少年,更相反,其广博本身反而成了某种拖累。
繁浩兼且无垠的符箓篆纹就那样散乱的纠缠在了一起,而每当少年书生想要下意识的以现世修持法门的方式将之统御的时候,一切现世的有为之法,终将要在那玄虚兼且形而上的领域之中被导向无序。
于是,乱中愈乱。
愈发多的符箓篆纹尽皆在那形而上的领域之中涌现,那些少年书生甚至都无从知晓,满以为从来都存在过的符箓篆纹,也随之尽皆展现在那“一团乱麻”之中。
这是无声息间,以一整个领域的玄奇进而对少年书生,对他的道法,对他的功果,对他部的整个人的拷问。
而很显然,面对着这种拷问,身为“人形道藏”的少年书生仓促答题,却几乎一言说的是对的。
实则都无需有谁出手,只这一闪瞬间,少年书生自己便乱了自己的阵脚。
而偏偏,就在同样映照于这一领域之中的闪瞬间,漫天的雷霆明光倒卷而回,连带着那早先时将少年书生砸落进这一方世界的那五色雷塔也是同样徜徉在雷霆洪流之中,朝着允函身形所化的符箓篆纹飞遁而去。
而同一时间,那代表着允函的诸般道与法的真形图录的符箓篆纹,在呼吸间猛然剧烈膨胀开来。
繁浩至极的符箓篆纹浑似是一面无上混元雷霆大阵一般,在延展开来的闪瞬间,便将雷河与宝器尽皆囊括在其中。
下一瞬间,那膨胀开来的符箓篆纹尽皆收缩。
原地里再看去时,一切的雷霆、宝器、符箓尽皆不存。
无垠的玄虚世界之中,若有若无的无边幽雾蒸腾,这浑似是人世间极渺远之地,巍巍乎其高不可揣度,浩浩乎其深不可估量,凡一念有相,诸象尽皆倒卷,凡一念无相,则诸象尽皆丛生,凡有即是无,凡无即是有。
而也正是在这样的无垠幽雾之中,霎时间,是一座由雷霆、宝光交错着,进而由符箓篆纹将一切诸般贯连,进而显照出的五色雷塔,那雷塔自幽雾中随之一同蒸腾悬浮,随着这玄虚的一界显照出巍巍乎其高、浩浩乎其深。
那雷塔便是有相,便是诸象!
这一闪瞬间,少年书生似是从中看到了形神皆妙领域的延展,更看到了有类于混元法身修途之中的“人器合一”之妙法,但是其意蕴更高卓,更为缥缈,做的也远比自己更好。
而下一瞬间,含混着天心意蕴的雷霆自其间轰然劈落!
连绵的雷霆雨瀑从这形而上的领域之中弥漫开来,几乎只登时间,少年书生那兀自已经团成“乱麻”的符箓篆纹,便遭受到了重创!
符箓篆纹之间的牵系在这一刻磅礴的雷霆天威面前被削减到了极致!
进而,伴随着雷霆雨瀑的轰落,符箓篆纹之间的牵系被生生撕裂开来,部分存在着不谐的符箓篆纹径直在撕裂的过程之中一同被轰成了残破的碎片。
更有那些原本在少年书生预料之外的,骤然显照的符箓篆纹,盖因其过分的单薄与孱弱,几乎同一时间,在若有若无的道法哀鸣声中,忽地直接崩碎溃灭成了齑粉,那尘埃在雷霆之中被进一步的轰击。
然则其中尤还有着灵光残存,进而这些灵光在雷霆之中被得以焕发,充分的与那些接连崩灭的齑粉与尘埃混合在一起。
最终,是繁浩而斑斓的雾霭烟霞显照,环绕着那同样繁浩的符箓篆纹交缠成的斑斓洪流。
少年书生以最为狼狈的重创,反而在这一界中显照出了最为瑰丽的曼妙景象。
那瑰丽本身,甚至便是少年书生饱受的重创。
自始至终,少年书生在这一陌生的领域之中,都浑无丝毫的抵抗能力。
他只能眼睁睁的这样看着,看着那一团乱麻被直接的愈发残碎,看着身周的雾霭烟霞本身愈发的厚重与浓烈。
最后,是那巍巍乎若直抵九霄,浩浩乎如镇压大渊的五色雷塔,在沉浮的幽雾之中,朝着少年书生所显照的这一切“砸落”!
其声势本身,便是浩然天威!便是雷霆暴虐!便是无上杀伐术!
这一刻,少年书生是真切的感觉到了死亡的临近,那死亡便是雷塔本身,便那样在倏忽间就已经近在眼前,可偏生因为形而上领域的玄奇,这一刻,少年书生甚至连恐惧本身的情绪都无法焕发。
而他也由之而意识到,有些时候,恐惧的情绪本身也是对人的一种保护,而失去了这种情绪的保护之后,死亡本身在他的感触中切实且具体了起来。
那更像是无法言喻的酷刑。
当然,允函出手,并非是想要一击带走少年书生的性命。
那五色雷塔似是要落下,却终究未曾落下。
只是其声势所带动的沛然力劲,却将少年书生所显照的一切径直振出了这形而上的玄虚领域。
于是,一切变成了那一闪瞬间的鸿飞冥冥之后,骤然间复又呈现在诸修注视之中的景象。
再一息间,明光裹挟着那些繁浩的符箓篆纹与雾霭烟霞,继而灵光兜转之间,少年书生的身形从中显照。
而就在少年书生身形显照而出的闪瞬间,他的肩膀猛地一个摇晃,再看去时,少年书生的脸色一白,随即,一口乌血喷吐而出,连带着,少年书生的修为气机更是一路暴跌,从一炼丹胎的有所深耕的领域,竟直直一路衰颓到了初入丹胎境界的程度,一切方才稍稍戛然而止。
而也正此时,同样的一道微茫的灵光若有若无的展露出来,再看去时,这一回甚么异象都没有,唯允函的身形凌空而立,自玄虚显照出有相。
自始至终,允函都冷清的浑似是自己甚么都没有做一样,可是瞧见少年书生的反应,瞧见他的修为气机最后竟是稳稳牢牢的维持在了初入丹胎的层阶之中,未曾再有分毫的恢复。
只这一闪瞬间的变化,而今看去时,便尤甚齐飞琼那一拳之威。
而直至此刻,待得诸修尽皆瞧的真切了之后,允函的声音方才缓缓地响起。
“依照山主的意思,值此无上之局,合该教吾真形道途彻底鼎立于世!”
“诸位也尽皆瞧见了,此道已有成法,但这真道,也不是谁都能瞧见的!”
“仍旧是山主的意思,此间无上局中,便依照昔年仙岛宴饮之故事。”
“山主无暇至此,诸般事,由贫道与齐师妹代劳。”
“列位,你们谁先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