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长一愣。
没明白师涟为什么会用这种眼神看他。
紧接着,蔺长没想到,师涟竟然直接上手了。她抬手,细细地摸着蔺长的眉眼。从眉梢之处细细描摹,一路往下至下唇。
因为常年练剑的原因,她的手上有一层薄茧。
摸人的时候,带着一种粗粝的触感。
……嘶!
有点难受。
蔺长:“……”
师涟主要摸他眉眼那一块。
不知道摸了多久。
然后、
“啧。”
师涟意味不明地感叹了一声,紧接着就把手收回来了。
不用摸了。
她还是记不住。
什么都摸不出来。
如果有机会,她觉得她应该去向一个盲人讨论一下摸骨的这个问题。也许她可以凭骨相辨人。
师涟搓搓手,呼了口气。
把落寞藏在心里。
蔺长顿了一下,然后就问道:“……师尊是在记我的脸吗?”
师涟抬头看了他一眼。
如果问这话的是其他人的话,师涟肯定会说、不,刚刚只是在试探一下要如何一掌拍死你。
但是现在问这话的是蔺长。
是她的徒弟。
于是师涟就直接点了头,称是,“嗯。”
也不用在她的徒弟面前藏着掖着,给她自己留面子。
师涟:“我记不住脸。所以你在外面的时候,如果你没有穿着我给你的衣裳,那么你见到我了一定要及时叫我,不然很容易会被我误伤。”
这些年。
李素衣每见她一次,就要起早贪黑的给她介绍一次——
'师涟你疯了么,我是李素衣。'
蔺长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想他就问道:“……如果是靠神魂分辨呢?”
可能以神魂辨人稍微耗费灵力了一点。
但如果是师涟的话,这对她来说应该也不算是什么太麻烦的事吧。
“不可以。”师涟道,“你们的神魂对我来说就是一道灰蒙蒙的影子,就像蒙了一层雾似的,我看不清楚。”
不仅脸盲,还神魂盲。
蔺长;“……”
连神魂都如此,这应该不是天生的吧?
迟疑了一会,蔺长就又试探着问道:“那您能看见我脸上的表情吗?”
闻此话,师涟就抬眼继续认真地看向蔺长。
蔺长不知道怎么回事,被师涟这样注视着,心底竟然生出了一种紧张的感觉。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过了很久之后,师涟才收回她十分灼热的视线。
师涟:“我只能看见你眼里清澈的愚蠢。”
蔺长:“……”
蔺长一滞,然后就用着异常幽怨的眼神看着师涟。
又骂他。
他觉得跟师兄们混了这么久之后,他已经不单纯了。
蔺长觉得现在他的眼睛里是世故的算计。
蔺长刚想张口为自己辩解,然后就听见师涟说道:“行了,不说这个了。”
师涟也洒脱。
她转移话题,跟蔺长聊修行的事。
“如果有可能,我希望你能尽量压制你的修为,别那么快突破到元婴。”
蔺长张了张口,哑然一片。
过了好久他才问:“……为什么?”
这是什么原因?
难道是因为突破太快了会被天劫劈吗?
不过劈也不应该劈他吧。
师涟:“因为宗门规矩,到了元婴会被扔出去历练。然而我还没想好历练的路线,所以请你暂时不要突破。等我想好了再说。”
等她摸够鱼再说吧。
她才清闲一点,可不想又变得忙碌了。
好吧其实这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的原因是她还没想好要怎么教蔺长。蔺长太单纯了,而且一根筋。这种单纯让师涟不知道要怎么下手。
如果想要让蔺长独当一面的话,那这种必然会拖后退的性格是一定要被磨灭的。
这就是师涟不知道怎么下手的原因。
难道把一个天真单纯的孩子,塑造成一个杀伐果断满目偏执的修真大能。
这就是成长吗?
师涟没想好。
且给她点时间,让她再好好想一想。
蔺长:“……”
哦。
懒惰的师尊。
天天就知道摸鱼,鄙视之。
师涟又瞅他:“我总觉得你现在在心里腹诽我。”
蔺长忙拱手:“弟子不敢。”
师涟看出来了,就是有。
哈!
果然是她愚蠢的徒弟,竟然连她不让蔺长突破这么快的更深层次的原因都没有想到。
愚蠢。
鄙视之!
过了会,蔺长就问:“……如果师父不想我突破的话,那给我酒做什么呢?”
师涟张口就来:“也许是因为用酒泡开的小孩味道会更好。大补。有壮阳之效。”
蔺长迟疑了:“……您壮阳?”
他目光往下瞟,好奇地多看了几眼。莫不是紫薇宫的女子都跟窈姬师姐一样,兜里都能掏出个鸟来?
师涟无语:“……你在看什么?”
蔺长立马抬头,站直身体,一片的浩然正气。
“弟子绝无此意!”
“弟子对师尊,那可是一片敬崇如浩浩流水。”
“必不敢轻侮师尊。”
师涟:“……你脑子里想的嘴上都说出来了。”
她觉得他很想轻侮她。
可恶!
恶劣的蔺长,她对他还不够好吗?
鄙视之。
师涟又领着蔺长在这里逛了一圈。
她拿了一株药草。
蔺长以为师父要给他,刚准备道谢,然后就听见师涟说道:“这株草的样子你记下,然后去找你六师兄去讨两株来,要盆栽带土的。讨到了就放在储物戒里,也不用管他。”
呃……
蔺长震惊了,“六师兄应该不会把我打死了当花肥吧。”
“你卖惨啊!”师涟道。
“……啊?”
师涟:“你去找六师兄哭,说你没有那两株花就要死了。这个叫道德绑架。”
“他要是还不给,你就再去找你六师伯哭,让你六师伯出面去对徐盛说。这一招叫以势压人。”
“最后要还不行,你去找窈姬、哦,不对,素衣师姐回来了。窈姬不行你就去找白祁,让白祁出面替你抢过来,徐盛打不过白祁的。这一招叫借刀杀人。”
“这么多招数,你偏要自己抢。你要是真想被充花肥的话就去,我不拦着。”
蔺长听得眼皮子直跳,心想着这些贩剑的招数他怎么下的了手。
“……我这不是干坏事吗?”
师涟:“哪里就坏事了。分明是你心境不够看不出事情因果。”
“道德绑架那招,是徐盛干了好事。你只需记得他的恩情就行了。”
“以势压人那招,以权势、以地位逼迫人的是六长老,跟你有什么关系?”
“还有让白祁出手。分明动手的是白祁,你一直置身事外,多无辜啊。”
蔺长:“……”
他体会到了什么叫,“非我也,兵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