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远在后面悄悄的跟上,早就听说民族村里有卖白粉的,这样明显的瘾君子上次已经遇见过,他能定时定点的来这里,不用问,肯定是来买货的。
心里也好奇,怎么这么明显的线索,大黑脸顾阎王都发现不了?派出所不光盗窃案破不了,就连自己地面上出现了这么严重的犯罪行为都没线索,简直就是一帮吃白饭的。
前面的瘦麻杆走得很急,一路专找黑影处走,姚远推着自行车,远远地坠在后面,心里有一些兴奋,有一些紧张,这时候想起来如果手头有一部手机就好了。
低矮的平房、狭窄的街道,有餐厅还在营业,门口火光熊熊,餐厅里喧哗声夹杂着维语,让人恍惚中似乎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远远地看着麻杆在胡同拐弯处一个漆黑的院子门口停下,铁门上有窗子打开,透出的灯光依稀可以看到有什么东西递了进去,然后又有什么东西从窗口递出来,窗子随后关上,麻杆随即离开,离开的脚步似乎轻盈了许多。
这里就是了,只听说卖粉的警惕性很高,都是街头交易非常难抓,可眼前的景象颠覆了姚远的认知,人家卖粉的都发展成了坐商,就这派出所都抓不到,这帮警察得笨成什么样?!
有心接着跟那个麻杆,再一想还是先抓这帮卖粉的重要。
调转车头,飞身上车,准备去找大黑脸,冷不防后车架被人死死地攥住,人晃了晃差点摔倒,幸亏腿长,勉强支在地上。
六子攥住姚远的自行车,黄毛儿从黑影里钻出来,顺着姚远刚才目视的方向看过去:“你在这干嘛呢?”
姚远被吓了一跳,肾上腺素瞬间飙升,待回头看到两个人都认识,心里才稍稍安定了下来:“你们在这干嘛呢?”
两个人同样的问话,却都没有得到对方的回答,双方的目光都有些不自然,不自觉地都瞟了瞟胡同深处,那个麻杆早就走得不知去向。
姚远瞬间有些明悟,心下有些凛然:“我顺路路过,刚看见个人有点像我以前的同学,就停下多看了几眼。”
黄毛儿似笑非笑:“刚刚过去的那个是个抽粉的都看不出来?怎么还是你同学,你认识的人可够多的?!”
姚远有点生气:“什么抽粉不抽粉我不知道,估计刚才看花眼了。”
黄毛却不以为意,一副江湖大哥的做派,伸手拍了拍姚远的肩膀:“小子,你好奇心够重的,告诉你一句话,里面的那些家伙你惹不起,没事躲远一点。”
都走进了派出所,姚远还是一头雾水,不知道黄毛儿和六子这帮人捣什么鬼,他们大夜里躲在胡同里干嘛,又跟那个卖粉的院子有什么关系,刚才明明知道姚远看到了些什么,却轻易地放过了,让人实在不理解。
老侦查员徐建生听着姚远汇报所见的一切,一张丑脸上看不出来任何表情,只是听说在胡同口碰到了黄毛儿和六子,眉毛才跳了一跳。
姚远接下来的话有点难听:“老叔,这个卖粉的是不是太猖狂了,就在民族村里明目张胆的开门做起了买卖,咱们派出所这样都没发现,是不是有点失职了。”
黑脸的顾长安把烟头狠狠地掐灭:“就你能,你都能发现的窝子我们警察就发现不了?”
徐建生看情形不对,连忙咳嗽一下打断:“姚远,你果然是个当警察的好材料,但这个窝点你以后千万别再碰,也不要跟任何人说起,好吗?”
好吧,合着自己刚才白激动了半天,原来情况警察都已经掌握了。
顾长安难得说了句好话:“小远儿,干得不错,这帮孙子现在确实是太猖狂了,不过也跳腾不了几天了,快到收网的时候了,到时候给你记一功,抓几个卖粉的很容易,难得的是要摸到对方的上线,这事事关重大,你可千万不要再碰这事,更要保密!”
姚远顺从地点点头,等出了派出所,才想起刚才忽略的一件事,看来警方早就控制了这个窝点,那黄毛儿他们在那里掺和什么?
那这事要不要跟黄毛儿通一下气,好歹也算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朋友”,免得警方一行动,回头把他们也一勺烩进去。
骑车再回民族村那个胡同,黑漆漆、空荡荡,哪里还有一个人影。
夜已经深了,一轮钩子一样的弯月挂在天上,月光有点淡、有点冷,月钩如冷兵器一样,隐隐偷着凶意,远处的喧哗隐约不清,仿佛和这个孤寂的胡同隔了什么东西。
静悄悄的夜色是个好掩护,姚远蹬着车放慢速度,悄悄的靠近小院,在那灰色的门口停留了片刻,然后调转车头,又静悄悄地离开。
黄毛儿已经告诫自己,离这里远一点,老警徐建生也让自己别再回来,可是鬼使神差的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非想回来再看看,好吧,这是因为想跟黄毛儿通个气,这个理由很好,可惜自己都不太相信。
唯一的解释就是该死的好奇心吧,就想好好认识一下自己的周边,去发现以前从未发现的东西?
摇摇头,骑车赶紧往回走,小花儿还在党大哥那边的小院里,估计早就等急了。
静悄悄地来,静悄悄地走,没有衣袖,也没有带走胡同里的一丝云彩,却不料,小院的阁楼里,对面的屋顶上,还有隔壁的小二层,已经有最少六只眼睛,盯上了姚远。
前脚刚一离开,小院门就静悄悄地打开了,昏黄的灯光洒在地上,两个人影悄悄的闪出来。
大门又悄悄地关闭,门轴因为缺少润滑,发出的咿呀的声音隐约可闻,可惜姚远已经走远,听不见。
……
自家的小院里又是另外一种氛围,孩子高声叫着,乐的嘎嘎的,几只季鸟猴就逗的小党十分开心,而小花儿也特有成就感,带着孩子玩,一会儿抓萤火虫,一会捉季鸟猴,以至于已经完全忘了时间。
姚远苦口婆心地劝了半天,才把小花儿劝回家。
第二天,因为记挂着卤煮火线改版涨价的事情,放学后姚远一溜烟的就又回到小院,调整后的卤煮需要试味、定量、核成本定价格,这些事还是自己亲自经手才会放心。
偶尔也会觉得这个卤煮摊子对自己来说有点累赘,它最早的使命已经完成,现在对自己来说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奈何,满城需要指着这个摊子挣钱,小胖儿也需要指着这个摊子吃饭,每天卤的那一筐茶叶蛋,对于李奶奶来说也算是多了一个收入来源,莫名其妙地担上了些责任,就不得不百忙之中多费点心。
今天出摊自己也必须跟个全程,毕竟面对的都是老客户,突兀地每碗涨价一块多,好歹得给人家做个解释,就算是人家要骂街,也应该是自己出面听着。
谁让这一切都是为了小胖儿呢!
“卧槽,一碗涨了一块五,你们这帮孩子做生意咋比我还黑?!”这是焦三的反应。
俗话说,熟不拘礼,这种话也就是焦三这样的老主顾同时还是邻居才能骂出来,骂归骂,还得照样吃。
谢老爪儿却不肯吃这个亏:“得了三哥,您快歇会儿吧,你摊上的丝巾从大红门拿货一块五,你卖十五一条还不讲价,我们可没说过你黑。”
焦三被来了个烧鸡大窝脖,被一下打中要害,环顾一下四周:“矮油我的小祖宗,这话能嚷嚷吗?您给我小点声。”
相比之下李铁龙就镇定多了:“哦,涨价了啊,早该涨,我媳妇今天早上说,菜市场的肉价都四块多了,那还是生肉呢,这碗里多了这么多五花肉,价格高点也乐意。”
这就有点贱骨头了,哪有食客向着商家说话的,太没原则!
你说的肉卖四块多,可这碗卤煮里都特么是下水,能是一个价吗?
不过想到都是邻居的份上就理解了,相互捧着才叫生意,谁让姚远刚带着一帮大学生,从他这里定了一堆教材书呢。
谢老爪儿接茬接的也快:“龙哥说得对!现在我们的卤煮才敢叫正宗卤煮呢,跟当年最早在什刹海边上的苏造肉一个味儿,当年宫里传出来的正宗味道。”
食客还是那么多,没有谁因为价格的调整而选择不吃,看来大家都已经习惯了涨价,这年头从钢材到食材,从汽油到豆油就没有一样不涨价的,连煎饼果子都一块五一套了,卤煮卖个四块多完全正常。
看到食客们的反应,姚远稍微放了点心,拉着小胖儿到一边又是一顿连抢带棒:“小胖砸,你给我记住了,哥今天都是为了你才涨的价,这都是为了让你缩短点摆摊的时间还不少挣钱,宁可挨着人家骂,你最好给我记住了,再开家长会老师如果再说你一个字的不是,我可就干脆不带你玩了!”
胡小胖儿借着围裙,擦了擦油手,嘴里切了一声:“涨价是为了咱们一起多挣钱,说的好像这个摊子跟你没关系一样。”
姚远听见这话当时就想往起蹦,胡小胖儿赶紧又找补一句:“不过姚师傅你别着急,我下次考试给你拿个第一让你看看!顺便堵上胡老师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