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全场的隆美尔，还是明白了希尔给他的最重要的两个消息：吉尔伯特和爱斯琳。
爱斯琳的特殊性，他当然知道，但希尔藏在水面之下一直不肯说出口的话，他今天才明白：这女人如果再这么没脑子的活下去，下次再见面，最好的结果也是让他见到本世界的银月女神。
最惨的结果当然就是那两个意志同归于尽，爱斯琳自己灰飞烟灭……不过在这个世界已经重新和冥河联系上，又有个叫吉尔伯特的冥河使者蹲在旁边的情况下，她还有可能保得住自己那破碎的灵魂。
冥河使者虽然能做到的事情没有冥河意志那么多，但倾尽法力拯救一个人的灵魂这点小事儿，他还是能做得到的。
而按照希尔和爱斯琳交往的方式，那对师姐弟之间的关系也挺复杂。
这种复杂，教了很多学生的德拉克鲁斯自然很懂：虽然我们之间不和，虽然我们之间竞争，但我也不会眼看着你去死。
更别提还是灵魂俱灭这种死法。
吉尔伯特应该会拉她一把。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爱斯琳自己气运加身，在该振作的时候竟然振作了……最后在那两个两败俱伤的时候，把自己的灵魂抢救下来。
虽然这个可能只有万分之一，但既然有这个可能，就有人能做到……德拉克鲁斯的眼睛忍不住瞥向了金属画……比如这幅画的主人。
当然，德拉克鲁斯还不至于以为爱斯琳也能做到。
但这位女法师，毕竟和希尔有过交际。
那只熊的滔天气运会不会稍微庇护一点爱斯琳，德拉克鲁斯也没有把握。
那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好像也没那么好，但，好像也没那么差。
全靠希尔一念之间，甚至连他自己估计都不知道自己偶尔对爱斯琳升起的善意有没有给过这倒楣的女法师加持点什么。
希尔自己估计没感觉，但德拉克鲁斯就很清楚，这家伙喜欢的人，最倒霉的也不过是爱丽丝那种。
但爱丽丝的情况十分特殊。
虽然还不知道特拉希尔的魔兽都是怎么来的，但德拉克鲁斯可比希尔对那群魔兽的情况了解得多。
他早就知道，到了半神阶的魔兽，总会有一部分会发狂一般的憎恨精灵与人类，甚至也非常讨厌矮人。
每次出现这样的魔兽，魔兽潮的规模都会变大很多。
只是在白狼王惨烈的死亡，连湖水女神也跟着一起陨落之后，这类的魔兽出现得少了很多。
怎么说呢……当年贵族之神搞那些破事儿的时候，可不是他一位在努力。
像德拉克鲁斯这种，虽然明面上什么都没做，实质上偷偷摸摸加了点油的人也不少。
所以，他当然早就知道贵族之神那针对爱丽丝的小动作，并且对结果毫无意外。
至于爱丽丝能保住那条小命直接找到海洋女神求助……那之间插手的人与神可不少。
都是心知肚明看着那一切发生，但绝对不希望彻底得罪大地神系与海洋女神的存在。
希尔这个人的存在感，在特拉希尔实在太强了。
否则，哪会有人那么关心一只小猫的死活？
人也好，神也好，都一样是牺牲别人成全自己的存在。
所以，德拉克鲁斯才对自己的法师协会里有人和魔鬼合作没那么惊讶。
他只是没想到，被贪婪摧毁理智的传奇法师会有那么多而已……的确，留在法师协会里的那些传奇法师，多半都是根本不知道特拉希尔真实情况的，嗯，半废物。
人生在达到自认为的顶点以后，也只剩下权力与欲望那点追求，再加上活得久一点的梦想。
但，再怎么说，能够从学徒一路走到传奇的法师，也是经历过不少风霜雪雨，看到过不少人生风景的人啊！
他们怎么会不懂和魔鬼那么邪恶的存在合作，最后的结果总是连自己都没有的呢？
其实德拉克鲁斯反而能理解那些走到星空之中，却选择了背叛母星、他这个老师和曾经关系友好的那些师兄师弟的学生。
当他们在母星和自己之间选择自己的未来，义无反顾的走向星空的时候……其实他们的底线几乎就是个橡皮筋儿了。
抻着抻着自然就断了。
当然，还是有人想过到外面寻找出路这种事儿的，然而，他们没那个命。
遇到了最该死的叛徒。
如果只是在特拉希尔和自己之间，选择了自己，投靠魔鬼的话，德拉克鲁斯并不会这么愤怒。
他的学生选择什么样的路，他从来不会干涉。
但为了自己的利益，连曾经关系那么友好的师门之人都要坑害……只能说，既然底线和断掉的橡皮筋没区别了，他们也就不用活了。
德拉克鲁斯的眼睛里凶光一闪，微微抬起一只手又放了下去。
他忍住了拿出戒指里的那些东西的冲动，但却在脑海里回忆了一遍该死的人的名单。
虽然他在这次事件以后，肯定不能随意进入地狱。
但经过这段时间对西雅之塔这些魔鬼的观察，德拉克鲁斯也发现了一件事儿：魔鬼其实非常看不起那些出卖自己灵魂的家伙。
所以，他们也不会让这些肮脏的灵魂进入自己的家，九层地狱。
除非是打算让他们去参加血战。
或者更简单的是，有谁看上了他们的灵魂，想把他们做成灵魂结晶。
剩下的人，即使被转化成了魔鬼，也都是被丢到某些世界去做开拓者。
能得到多少奖赏，全靠他们做了多少恶。
德拉克鲁斯绝对不介意走遍每一个有魔鬼存在的世界……直到那份名单变成一张纪念品。
他轻轻吸了一口气，将自己心中又翻腾起的那丝怒火压制了回去……该死的格莱西雅。
就算希尔不暗示他，在知道西雅之塔的主人是格莱西雅以后，德拉克鲁斯也有了一点心理准备。
这个地方必然会放大内心的情绪。
这是，欲魔女王的天赋光环。
更别提他亲眼见证到的西雅小镇的情况。
那些欲望的气息，最后自然全都从四面八方汇聚到白塔之上。
西雅之塔的法师情绪反应比其他地方的更多，可不只是因为这里是邪恶汇聚之地。
还因为那弥漫在西雅之塔内的，几乎感觉不到的情绪光环。
所以，德拉克鲁斯虽然头大，但看到希尔给他的回礼如此精雕细琢，他也不会太过惊讶。
反正他也的确瞒了小熊崽子这件事儿。
就当他们两清了。
当然，就算没有这个金属画，他也肯定不会告诉希尔。
谁让他还指望着希尔能一怒之下，直接冲出来和阿斯摩蒂尔斯对抗呢？
如果他德拉克鲁斯不得不暴露自己的存在的话。
只要到时候他多问几句和特拉希尔有关的问题……无论那位地狱之主说出什么样的无耻发言，只要他承认自己对特拉希尔有所谋划就行。
所以，德拉克鲁斯其实挺高兴看到希尔的意气之举的。
这证明那只小熊，并没有发现自己的情绪问题，而且过得还挺自在。
反正这点情绪化对希尔本身也没什么影响，但却能决定他之后的生与死，德拉克鲁斯也没觉得自己做得哪里不对。
至于先说出实情，再等待希尔的一时好心……他要是会这么做，他就不是那个冷眼看着世界变迁，只在必要的时候动一动的法师会长了。
至于会不会因此遭到那只熊的报复……毕竟在一切结束以后，感觉到自己的变化的希尔必然会发现真相……德拉克鲁斯并不在意。
希尔是有底线的人。
他和威廉虽然性格经历大不相同，但在这方面却一直很相似。
所以即使在不同世界的熏陶之中成长，那两个也能变成关系不错的朋友。
当然，也不至于太过亲密。
谁要和公正之神成为密友的话，必然得做好自己的行为模式也会被干涉的心理准备。
那不是威廉自己想不想的问题，是他迟早会被自己的神职影响到。
并不知道威廉竟然有了一个黑暗女神女朋友的德拉克鲁斯，做出了不怎么正确的判断……只要莎尔还在威廉身边，他就绝对不会被自己的神职所影响。
要不然，他第一个不死不休的敌人，就该是自己曾经的爱人了。
德拉克鲁斯反正是觉得希尔的报复必然也只在一定的范围内，他完全可以承受。
他早就说过，自己不会像贵族之神那样，因为名誉的一时受损而痛不欲生。
德拉克鲁斯在意的从来不是这些。
德拉克鲁斯看着金属画，深深吸了口气……其实他不是真的不在意，但他只能这么做。
他的原则与立场，再怎么被称为‘老顽固’，不会，也不能改变。
变了，那还是他德拉克鲁斯吗？
他轻轻合上了眼睛。
再张开的时候，看着金属画的，已经是隆美尔。
隆美尔望了眼静止的画面上，站在白骨巨人眼里的黑衣人。
他很清楚，这必然是吉尔伯特。
而吉尔伯特会成为冥河使者，也让他终于明白，卡曼特塔偶尔会提起的海纳尔森家族运气很不错的意义……这个家族，才是这个世界的气运所衷。(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