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利斯回头看的大眼睛里写满了迷茫。
他有点没听懂，这个不死族领袖说的是什么东西。
为什么要收拢队伍？
虽然这矿洞因为各种原因被开扩得非常宽阔，可，既然还是以洞来形容，自然也不可能不死族一排几百人的往里走。
按照费利斯的计算，在空出足以防备洞穴两边出现什么陷阱机关的距离以后，这个矿洞应该足以让不死族安排18个人为一排的队伍。
当然，这也是费利斯仔细观察过，发现不死族虽然看起来没啥规矩，但实质上，走在队伍前方与两侧的基本上都是穿着厚重的盔甲的骑士……要不然的话，应该能让25个矿工一起进入。
费利斯瞄了一眼他身边的这些头发五颜六色，长袍，皮甲和盔甲都有很多花样的不死族。
在和不死族接触之后，真的让费利斯涨了不少见识。
这让早就决定不去连累卡朋特的费利斯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连不死族都能拥有那么广阔的世界，带来不死族，并且明显在所有人之上的希尔大法师，生活该有多么的多姿多彩？
也许卡朋特暂时还不会被那位大法师带走……都不需要费利斯旁敲侧击，他只是稍微开了个头，不死族就滔滔不绝的讲了很多拉塞尔和卡朋特的故事。
费利斯能听得出来，在不死族心里，那位希尔大法师的地位不仅非常重要，而且非常亲密。
不死族的性格脾气他这两天也有点了解了：特别的直率。
在他们的世界里，根本没什么需要忍耐到绝望的事情……至少费利斯完全没有这种感觉。
无论前方是谁，他们都能埋头往前冲。
阿斯摩蒂尔斯这种将他们整个世界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可怕存在，在他们嘴里也是随口乱说的……不说好话甚至辱骂，费利斯反而能理解。
都已经和魔鬼之王为敌了，那就大不了一死。
反正都只会遇到最惨的结果，大家随时准备好让自己灵魂湮灭的手段就可以。
而且，其他世界的凡人如果愿意向神明献上足够的虔诚，那就还有个后期保障。
怎么说呢……费利斯已经感觉到了一点魔鬼的属性，他们很坏很缺德，但他们会衡量利弊。
即使会出手杀害某些神明的信徒，也不会做得太绝，比如将对方的信徒灵魂明着抢走。
能暗着来的话，那就是另一回事儿了。
所以，反而是那种敢公开与魔鬼为敌的人，没那么容易被人把灵魂搞成残渣烂泥。
但这都是正经的，发自内心的追求。
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世界，总归有所求有所望才会站在阿斯摩蒂尔斯这么可怕的家伙对面。
但在不死族这里，阿斯摩蒂尔斯和他费利斯没啥区别，提起的时候，正经话一句没有，全是八卦。
包括在提起格莱西雅的时候，也只是说什么‘好竹出歹笋’……费利斯都不知道，到底是阿斯摩蒂尔斯是那个好竹好笑，还是格莱西雅是那个歹笋让他无语了。
但，这样什么都不在意，谁都不怕的不死族，在提起希尔大法师的时候，总是带着满心的欢喜，顶多用一种调侃的语气说话。
该有多么的友善，才能让脾气如此让人瞠目结舌的不死族，全都觉得他好呢？
这样的人，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学生永远留在像他们这样恶心又无聊的世界。
即使那个塔灵一直在阻拦费利斯对灵魂塔的控制，但作为真正的灵魂法师，他还是得到了灵魂塔的一部分传承。
有些历史，有些故事，看得费利斯真的很恶心。
包括他们黑迷之塔最初的建造者，那些所谓的真正的灵魂法师，冥河的追随者。
在那个银月女神如日中天的时代，不知道多少法师都加入了她的阵营，并且为了她那些疯狂的梦想付出了汗马功劳……然后就是跟着一起死得其所了。
要不是黑迷之塔自己送上门，魔鬼那边想要断掉冥河支流也没那么容易。
也正是失去了冥河支流的支撑，灵魂法师再也找不到九环之上的路。
要不然，黑迷之塔后来那批靠着自己钻研才走上灵魂法师之路的人，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绝望之塔那边的黑手坑死。
谁让他们的法术，从一开始就是残缺的呢！
其他魔法塔其实也一样。
得到什么样的结果都是应该的……从一开始，背弃了这个世界，然后又被这个世界放弃的，就是他们自己。
费利斯真心觉得，像他这样习惯了黑暗，并且能在黑暗中如鱼得水的人，留在这个尴尬又偏激的世界没问题。
但卡朋特，心里面总是留着柔软的卡朋特，还是离开这个世界比较好。
但是，费利斯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要等到所有人都到了以后再排队进矿洞。
就现在已经抵达矿洞外的人数，一起进去的话，也得走上大半天吧？
后面的人来了再进去不行吗？
总不成，那些骑着大兔子，莫名其妙就消失在队伍里，然后又从不知道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人，还得第一个进去吧？
真要是这样……他们为什么不在队伍前列？
向来精明能干，一肚子心思的费利斯，站在矿洞之前一脸惆怅：他是真的想不明白不死族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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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利斯想不明白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对于不死族来说，带头的很重要，但是压阵的更重要。
毕竟他们守在后方的原因，大部分都是防止那些会在几分钟内就把自己跑丢的同伴。
玩游戏的时候，谁会在团员没到的时候开BOSS呢？
只要团员做的不过分，那大家也还是会稍微等一等的。
迷路，和大部分不被接受的理由不一样……虽然也会挨骂，但大家会边骂边嘲笑边等。
没办法，天然有缺陷的人，总是会被怜爱一点的。
如果一个团队里所有的人都来自同一家族的话，这种容忍度会更高一点。
就算有人遇到什么事情突然下线，也会有补救措施来让他跟上大队伍。
所以，在最后的压阵官是非常重要的。
那么，就绝对不可能在他或者他们没到的情况下，开BOSS。
尤其是这种需要进入洞穴的战斗，大家绝对会等到每个团队都到位以后，才开动的。
费利斯之所以觉得随时都能进，是因为，在他的感觉里，不死族最有权力的人都在他这边了……这一路这群人没少商量战斗方案。
而后面的人完全没有参与，那自然就是没那个资格的。
但在不死族这里，他们选择的方案其实都是在成熟的套路里选择最适合的那几套。
虽然他们为此吵架，但其实大家选的只是被否定的最少的那几套……所有人都肯定的是绝对没有的。
跟在最后的‘随尘’他们，只要投票就可以。
在前面吵架的人，也不是为了证明自己的选择最好，而是为了证明别人的选择最烂。
所以，虽然费利斯在阳光明媚的时候就抵达了矿洞外，但他们还是在夜幕降临的时候才开始往里走。
费利斯，真的有点踌躇。
虽然矿洞里本来就没啥自然光，但以他微弱的传承，他还是知道，白天与晚上，对邪恶来说还是不同的。
但他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在等待的这段时间，费利斯不是没试图对那位叫‘完美光头’的少女骑士旁敲侧击过，但对方完全不以为意，甚至还拍着他肩膀大笑着让费利斯相信他们黑色玫瑰的战斗力。
整个下午，除了确认这位‘完美光头’只是外形少女，内里可能是个抠脚大汉以外，费利斯，真的毫无收获。
但费利斯很快就提起了精神。
第一批准备进入矿洞的不死族，全都穿上了黑色的盔甲，举起了几乎和他们等高的巨盾，并排的走了进去。
即使这些黑色盔甲大部分都很吸引眼球，但费利斯的注意力却还是被位于第二排正中的一个骑士拉过去了。
同样举着盾，但他就是很突兀。
甚至在看到不死族放在队伍两侧的骑士都是非常矮小的那类的怪异感，都没能让费利斯的眼睛从那个人身上移开。
作为灵魂法师的费利斯，很快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看不死族的时候，即使他们高矮胖瘦，甚至连大小都不一样，但感觉却是一样的。
不死族是他感觉不到灵魂存在的生物。
但这位不一样。
他的存在感，强的让费利斯都胆战心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