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虑到钟九音的状态，钱誉去和剧组商量了一下，把最后两场戏都集中到一起提前开拍，早拍早结束。
钟九音也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努力跟着剧本走。
这部戏是晏丞帮她牵线搭桥的，也是她走红后第一部戏，很重要，钱誉不断地告诉她，千万不能表现太差，不然窜红的起步就要折掉一半。
而她刚好急需一些事情来转移她的注意力，让她能从纷乱的思绪中得到一点喘息的空间。
所以连休息也顾不上，凌晨就开拍。
她状态确实不好，往常能一条过的戏，现在光是让神态达到角色要求就要花掉她大半努力。
磕磕绊绊好不容易拍完，钱誉带着她跟其他演员道谢送吃的。
做完这一切，都快中午了。
钟九音一天半没睡，脑子又胀痛，像台加载过度而发出异常高温预警的陈旧电脑，食物吃进嘴里味同嚼蜡。
有眼睛的都能看出她的不对劲，有人明里暗里询问钱誉，还有几个扮演主角的演员来关心她。
但她实在没心情理会。
这时候剧组的工作人员告诉她，外面有人找她。
“找我？谁？”
问完她就有某种预感了，缓慢站起来。
工作人员果然说：“封晴。”
她和封晴的事在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前前后后三个月内只要上过网的人应该到知道。所以除了她因此扬名，封晴这个人也被更多人知道了。
钟九音道过谢，往外走。
钱誉在半路截住她：“封晴找你？你还见她干什么？她找你能有什么好事，你现在状态不对，不能听她…”
“没事。”她绕过去继续走。
封晴会来找她，是意料之中的事。
她之前还和晏丞说起过，她在封晴接下来的倒霉日子里加了点料，会让封晴受不了后来找她，正好就能借着这个机会问清楚她之前为什么要那么做。
现在这个时间就正合适。
自己现在就像只在纸皮滚筒里乱撞的青蛙，蒙头转向找不到出路。
“原主”过去的记忆仍然是空白的，她想要努力想起来，想立马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这靠自己好像没办法做到，那就需要用到和“原主”有共同记忆的另一个当事人。
走出片场，钟九音一眼就看见了路边的封晴。
抽着烟，羽绒服里穿着不伦不类的戏服，脸色难看。短短一个月而已，光彩靓丽的女明星就变成了这幅落魄狼狈的样子。
估计是仇人之间有特殊的雷达系统，她一出来，封晴若有所觉，转头也看见了她。
她身上也还穿着戏服，比起封晴那身劣质感很重的轻纱衣要简洁精致得多，妆容也是简单为主，衬得她整个人高挑又英气。
两个人站在一起，差别很大，封晴嫉恨的火都能从眼睛里看见。
“发展得可真好啊，”封晴往剧组那边看了眼，“晏丞用了不少心思帮你选的这部戏吧？虽然是网剧，但效果估计不错，也因为只是网剧，所以你能在剧组里当个人人追捧的女主角。”
钟九音没空听她说些酸唧唧的废话，直接说：“有事就说，没事就滚。”
接着再打量她，又说：“穿着戏服就来找我，被什么事刺激到了想要来质问我发泄一下？”
话里并没有意外，听起来早就知道的会发生什么，所以真的是她搞的鬼。
封晴看着她那副没有嘲笑却讽刺意味十足的表情，就又脸色扭曲起来。
“你现在真够让人厌烦的，比以前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还讨人厌。”
“你也差不多，以前是虚伪，现在是丑陋。所以到底要说什么？有屁就快放，我心情不好没那么多耐心。”
她越是这样说，封晴的愤怒扭曲就越深，仿佛身体里藏了数不清的鞭炮，裸露在外的导火索被点燃后，就接连爆炸，炸得她头脑发热口不择言。
“踩着我涨名气靠着晏丞享受他的人脉，很爽吧？看着我像当初的你那样苦苦挣扎，自己却和当初的我一样一飞冲天，是不是高兴得觉都睡不着啊？”
“那些在谷底呆久了的人，就喜欢幻想着自己能一拳干翻羡慕的对手取而代之，可惜那时候你连谁害的你都不知道，可能也知道，但你是个胆小鬼或者说知道自己比不过我，所以只知道自怨自艾，把自己逼成精神病。我最看不起这种人，做不到折磨别人只知道折磨自己，又蠢又笨。”
钟九音心里毫无波澜，甚至有点烦，半天说不到重点，她的头胀痛到耐心快速消耗殆尽。
“说他妈重点，我没那个时间听你剖析心理。”
不知道是昨天没睡觉，还是吃的那几颗药有问题，她现在不仅太阳穴胀痛，心跳也快得有点胸闷气短，甚至有点想吐。
耐心无限趋近于零。
人有问题，说什么都能刺激到她，封晴声音陡然拔高：
“你这种人，连嫉妒人都只会躲起来哭，现在找到个靠山了倒是会和我做一样的事了，你和我有什么区别？哦，有区别，你还是那么蠢！居然还能和晏丞相亲相爱的，看来你是真的过够了当糊咖的日子，为了攀上他什么都能忍！”
钟九音的心脏剧烈跳动一下，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你什么意思？”
封晴看她真的不明白而且真的很在意，突然扯着嘴角开始笑，眼里的恶劣藏都藏不住。
“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什么要打压你吗？就是因为晏丞啊。”
像是找到了打击她的突破口，封晴说起话来更癫狂恶劣。
“其实我们没什么恩怨矛盾，我只是单纯的嫉妒而已，因为你救了他。我们同一天去环城娱乐签约的，你那天高兴得很，顺手救了晏丞都没认出来，急着去公司。但我认出他了。”
“你说老天就是这么不公平，我实力和你差不多，但你长得比我好看，我本来就怕同期出道你会压在我上面，结果你又救了晏丞，那可是晏丞！和他扯上关系，你想不火都难！凭什么啊？凭什么还没开始比拼你就赢了比赛？就因为随手救了个人？”
“但好在晏丞也没认出你，我去试探过了。你还记得到我比你迟一点进公司吗？你们两个都不知道对方是谁，那就很好办了，送到我面前的机会啊，我怎么能无动于衷？”
“所以，你打压我，不让我有任何冒头的机会，就是因为……”
封晴畅快地接过话：“因为不想你和晏丞有机会再碰到！你最好一辈子当个没资源的糊咖，这样他就永远也找不到你，你就永远也没办法发展得比我好！”
钟九音太阳穴的胀痛快突破表皮，声音也变得飘浮：“就因为这个。”
“对，就因为这个，很简单，只是因为嫉妒你救了他。”
封晴看出她状态不对，那种报复的快感涌上心头，又说了两句更诛心的话。
“网上还有人说，你之前倒霉是因为运气都留着来碰到他了。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明明是，你所有的倒霉都来自于出道那天碰到了他才对。”
这话不陌生，网上的原话她还亲口说给晏丞听过。
所以杀伤力格外大。
“你……”陡然加重的心悸让钟九音呼吸变得急促，大脑除了胀痛还有种缺氧的眩晕。
她闭了闭眼，眼前也有些模糊，耳边有轻微的嗡鸣声。
然后身后似乎是钱誉的声音在惊恐地喊：“钟九音！”
她想回头看，但最后只是踉跄倒在地上，头毫无防护地撞上地面的青砖。
加长的一章，几次想断在半截都没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