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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徒弟说了,张孟和邱奎两人,未必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大一笔银钱来。
但是赔偿这种事情,一定要一次性结清,不然后面再讨要起来,就会相当麻烦。
所以,要拉这些武修们一块儿筹集赔偿金,因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只要刀子割在自己身上,才能知道疼,并且记住这种疼。
他们分明一文钱的好处也没有捞到,结果却被张孟和邱奎连累,不得不被迫跟着自掏腰包做出赔偿,这些武修老爷们以后能放过张孟和邱奎?
肯定不能啊。
待回到宗门后,少不得要处处给这二人苦头吃。
快刀子杀人,哪有钝刀子割肉凶残。
可惜,不能让落在张孟身上的钝刀子更钝一点儿。
如果对方单单只是财迷心窍,做些贪污的勾当也就算了。
可恨这家伙不但生了一颗财迷心,还他娘的生了一身的恶胆,竟然想杀她……不对不对,不是想杀她,是要杀她,并且还付诸行动了!
回想起先前在溶洞里面,自己被张孟那张铺天盖地压下来的剑网逼得避无可避,险些就要被扎成筛子的情形,君澜就气得拳头发痒,恨不能冲过去将张孟捶成一张肉饼。
要不是她运气好,那溶洞下面足够宽阔,而且还有一只盘踞在洞底的大王八替她挡住了那张剑网,她现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就算没有被扎成筛子,身上多多少少肯定会挂些彩,因为那张剑网不饱饮一场鲜血盛宴,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最让君澜哑巴吃黄连的是,当时溶洞里面就只有她和张孟两个人,换句话说,张孟对她痛下杀手这件事情,就只有他们二人知道,再无第三个现场目击证人。
就等于说,如果她现在冲出去,指证张孟杀她,她除了一张嘴外,拿不出任何的证据。
杀人跟贪污完全是两码事,尤其是在修真界,宗门联盟那里有明确规定,各宗门之间可以比试,也允许在比试之间有误伤,但却严禁各宗门之间相互残杀。
一旦发现,不但犯事的人要受到宗门联盟的严厉制裁,就连其所在的宗门,也同样会受到牵连,跟着一并受处分。
同理,她若要指证张孟对她下杀手,那么她就必须得拿出对方杀她的证据来,人证,物证,随便拿哪一样出来都行,反正不能是两张嘴皮子。
正所谓:谁指证,谁举证,举证不出来,张孟就可以反过来告她诬陷。
犯了诬陷罪,同样要受罚,而且罚得比相互残杀罪还要重。
不然话的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大家看谁不顺眼,就跳出来说那人要杀自己,那还不得乱了套了。
‘所以,哪怕张孟真真切切地朝她下杀手了,但是因为没有证据和证人,她也拿对方毫无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吃下这个哑巴亏。
……想想就好气人!
君澜站在足以遮挡住她身形都茅草丛中,视线穿过摇晃的草杆子,落在张孟的身上,阴冷又是森寒,很容易让人想起某种没有温度的爬行软骨物种。
蛰伏在暗处,窥视着猎物一点点靠近,就等时机到了,蹿出去,给猎物致命一击。
时越倒没有往那方面想,但是他敏锐地捕捉到了君澜眸底的杀机。
虽说被人欺骗的滋味不好受,但是小丫头和万春谷众人的情谊,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不到三天的时间。
这么短的时间,要说小丫头对师门的情谊有多深,显然不太可能。
所以,在被欺骗这件事情上,小丫头的共情能力不该这么强。
……那就是另有隐情?
时越的眼眸微微眯起,视线顺着君澜的视线望过去,落在张孟的身上。
这个人是和小丫头一块儿掉进溶洞中的,后来他上来了,小丫头却没上来。
那人说,他们两个一块掉下去时,他运气好,抓住了一根藤蔓,但是小丫头运气差了些,没能抓住藤蔓,摔进溶洞更深处了。
这话不对,那人在撒谎,因为小丫头身上似乎有一种很奇怪的能力在,能操控植物,就算小丫头一开始没能抓住藤蔓,她也会在下一瞬间给自己弄条藤蔓出来。
不太可能出现那人说的那种情况。
可他下去的时候,小丫头又的的确确在溶洞的最深处,看起来确实真如那人所言,没能抓住藤蔓,摔进溶洞更深处了。
但到底是小丫头运气差,还是另有隐情……那就未必了。
时越微蹙眉心,略略思索片刻后,他将视线从张孟的身上收回,重新落在君澜的身上。
君澜还在为不能让张孟付出应有的代价而生闷气,没注意到身上多了一道深邃的视线。
直到一个声音在她脑海中蓦地响起。
“你先前在那个溶洞里面,不是因为运气差,没能抓住藤蔓才掉下去的,而是被人逼下去的,对吧?”
“那个叫张孟的武修,他朝你下杀手了。”
是时越。
因为两人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苗老儿他们太近了,时越又不喜欢用那种压着嗓音说话的模式,所以他直接用上了传音。
也正因为如此,他的声音是直接在君澜的脑海中响起来的,冲击力的不可谓不大。
尤其是他话音中透出的信息量,冲击力更大,君澜一下子就顾不上生闷气了,猛地扭头望向时越,神情愕然而震惊。
“大师兄,你,你怎么知道的?!”
虽说为了拿到那个传承,两人之间的默契感培养出来了,但是这也不代表他们就是彼此肚子里面的蛔虫啊,彼此心里面想什么,怎么可能全都能清清楚楚!
难道她刚才不小心把张孟朝她下杀手的事情嘀咕出来了?!
不应该啊!
末世那几年处处都是危机的生活,已经把她的性子磨得相当谨慎了,她应该不会犯这种极其低级的错误才对。
君澜心中才这么想完,时越已经从她的面部表情中读出了她内心所想,屈起一根手指,在她光洁白皙的脑门上敲了敲,弯唇微笑。
“小脑瓜子在想什么呢,你没有不小心说出来,是我从你的表情中推断出来的。”
他将自己的推断说给君澜听。
末了,问她:“想报仇吗?如果你不嫌弃我的加入对你作用不大,我和你一起。”
君澜:“……”
直接就问她想不想报仇,竟然没有丝毫的质疑,还说要和她一起!
大师兄对她的这份信任……可真是沉甸甸的沉重啊!
毕竟,倘若她指证张孟不成功的话,大师兄是要和她一道受处罚的!
君澜内心感动,但却不想拖时越下水,她摇头道:“还是算了吧,我手里面没有证据。”
但这不代表她和张孟之间的梁子就这么过去了。
生死大梁子,哪是那么容易就掀过去的。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只要对方没死,她也还活着,这个仇她早晚是要报的。
但是时越显然更崇尚报仇要趁新鲜。
他摸出一物递给君澜。
那是一块石头。
如果非要说那石头有什么奇特之处,那就是这石头非常光滑,看不出任何打磨的痕迹,就好像它生来就是无比光滑的一个圆球似的。
石头的颜色也和寻常石头的颜色略有不同,不是那种灰扑扑的灰色,而是整体呈现出一种淡淡的琥珀色。
除此之外,石头内还蕴藏着极其浓郁的灵气。
这东西应该是块灵石吧。
君澜打量手里的圆石,她来到这里后,各种品质的灵石都有接触过,但她还是第一次遇见质量如此好的灵石。
不过大师兄这个时候给她块灵石做什么?
心中才这么想,时越的声音就再次在她脑海中响起。
“这是留影石,可以记录下你眼睛看到的一切。”
君澜:“……”这不就相当于后世的摄影机吗!
她大喜!
然而想到什么,君澜眼中的光又黯淡下去,她叹了声气,沮丧道:“当时事情发生时,这东西又不在我身上,起不了作用啊。”
她又不能穿越时光回到过去,把当时张孟杀她的情形用留影石录下来,然后再穿回来。
这怎么可能嘛。
君澜遗憾地叹息了声,才要将留影石还给时越,她忽然想到一个可能,忙又把手缩了回去。
她是没办法穿越时光回到张孟当时杀她的那一刻。
但是她有留影石啊。
最主要的是,张孟并不知道这块留影石先前不在她身上!
她完全可以利用这点诈一诈张孟!
正所谓做贼心虚,只要她手里面握着这块留影石,张孟肯定会心虚慌乱,人只要一慌乱,就容易露出马脚!
只要露出马脚,那事情就好办了!
或许,这才是大师兄把留影石给她的真正用意!
君澜握住那块留影石,眼中重新闪起亮光。
另一边,苗老儿拎着两个沉甸甸的储物袋,有一种做梦般的不真实感。
两个储物袋,一个里面装满了凡间货币:金银铜板,另一个则装满了他们修真界独有的通行货币,灵石。
之所以会收上来两种货币,实在是因为这些年,张孟和邱奎二人,从他们万春谷头上贪污走的银钱本就很多,再加上这么多年下来产生的利息,最终数字更是相当惊人。
偏偏两人谁都不是个节省的人,而那些武修老爷们又个个都是穷逼,一行差不多二十号人,把身上的银钱全部掏空了也不够赔。
最后没办法,大家只好用灵石来凑了。
相比较凡间的金银,灵石对于修士们来说才更重要的。
毕竟,灵石是支撑他们修炼的根本。
此时此刻,一群被掏空了全部身家的武修老爷们,个个都用狼一样的目光盯着张孟和邱奎,恨不能用目光将这二人撕碎了才好。
等着,等回去,看他们怎么收拾这二人!
眼下还是赶紧先把和万春谷的事情解决干净。
先前那个主张“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武修站出来,他压住怒火,朝苗老儿赔笑道:“苗宗主,您看今天这事……可以翻篇了吗?”
那自然是可以的,毕竟赔偿金已经到手了,而且还相当丰厚!
苗老儿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他“嗯”了一声,表示可以,一群武修老爷们悬着的心落地,才要松口大气,一道清冷的女声蓦地响起。
“等一下!”
伴随着女声的响起,君澜大步走过来,目光锐利地落在张孟身上。
“你们可以走,但是他得留下来。他方才在溶洞里朝我下杀手,要不是我命大,我现在已经被他的剑网扎成筛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