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倾接过,没有说什么。
一是因为换灯泡这种小事对她来说实在简单,用不着求别人。
二是,她不傻,苏方禹表现出来的好感太明显,她还不知道怎么回应。
于是,她拆开薯片,换了个话题,“其实我挺奇怪的,像你这么正经的人怎么会和魏苍那个家伙成为朋友?”
苏方禹不禁笑起来,笑声很爽朗,“魏苍啊,你别看他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上学的时候可是优等生哦。”
邵倾吃着薯片,做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苏方禹定定看着她,眉眼闪动了一下,突然伸出手来。
手指几乎要触到邵倾头发上的时候,她躲开了。
苏方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收回了手,“你头发上沾了薯片渣。”
邵倾怔怔,胡乱地抓了一把头发。
送走了苏方禹,邵倾背靠在门上,怅然感几乎将她吞没。
这头浓密的黑发是纪子昇喜欢的,他的手经常覆在上面。
现在分开了,曾经的触感却像烫伤一样,别人碰都碰不得。
所以,次日一大早,理发店刚开门,邵倾就冲了进去。
再出来时,微卷已经烫回直发。
她以为换个发型等于改头换面,重新做人了。
回到爱之湾,小艾一惊一乍的,“倾姐怎么把头发烫直啦?”
“这样好打理。”邵倾说得轻描淡写。
没一会儿,推门进来一个个子小小的女孩子,一张口脸先红了,“您好,我是苏教授介绍过来,想应聘服务生。”
说完,女孩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两只手紧张地绞在一起。
“你是方韵?跟我来吧。”
邵倾将方韵带到角落的餐桌处,面对面而坐。
她上下打量着对面的女孩,一身粉色运动服,消瘦的小脸上有双好看的丹凤眼。
和外面飞扬跋扈的年轻人不同,方韵一直很拘谨,手里死死地抓着她的背包。
邵倾微微地叹了口气。
方韵这么害羞,连和陌生人说话都难,怎么做服务生。
她给对方倒了杯红茶,试图让气氛轻松下来,“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们简单聊聊就好。”
方韵点点头,紧盯着杯子里的茶水。
“说实话,你这个性格做服务生,可能会让你不太舒服。”邵倾不想把话说得太重,尽量地站在对方角度,找委婉的方式表达。
方韵立刻抬起头来,脸色像个紫茄子,声音激动却放不大音量,“我可以的!苏教授觉得我可以,我就一定可以!”
这个场景,让邵倾回忆起她上学的时候,第一份兼职是一家健身房的健身顾问,说白了就是拉客户。
面试时,富态的老板娘嘴里叼着烟,从上到下反反复复地打量着年少的邵倾。
似是见她又瘦又小一个小女孩,连一个问题都没问,就直接说了句:“你在我这做不了,去别地看看吧。”
邵倾也是如方韵这般,红着脸信誓旦旦:“我可以的!我一定可以!”
后来,她确实做得不错,老板娘为了奖励她给了双倍的奖金,发工资那天她带着母亲去下了趟馆子。
那时候的快乐倒是更容易些。
从记忆中抽离出来,邵倾犹疑了两秒,平静地说道:“那你先留下试试吧,不行再说。”
方韵站起身激动地鞠了一躬,“谢谢您!我不会给苏教授丢脸的!”
邵倾怔住。
方韵句句不离苏教授,多少有点奇怪。
但是想来也能理解,人生至暗的时候,有人愿意给一点光亮,那这个人就值得被放在心里。
苏方禹对于方韵,可能就是如此。
邵倾把方韵介绍给店里的人认识,并且把小艾拉到一边,嘱咐她多带带新人,耐心一点。
小艾向来热心开朗,欣然答应了。
苏方禹打来电话,得知邵倾已经把方韵留下,不停地道谢,“邵倾,其实我知道方韵性格太内向,在你那不一定合适,可你还是留下了她,我真得好好感谢你。”
邵倾从他的口气里听出了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虽然不同寻常,她也没多想,“方韵还年轻,未来有很多可能,说不定在我这干两天就变得自信开朗了呢。”
苏方禹只是笑笑,没有再顺着方韵的话题说,而是说起中心街附近的一家茶馆,“下午有时间吗?我想请你喝茶。”
对方支吾了两声,还是委婉地拒绝了。
“没关系,下次我们再约。”苏方禹挂了电话,略微有点失落。
此刻,他就在茶馆里,挺想见邵倾一面的。
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位非常有气质的女士,她抿了口手里的茶,推了推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打起趣来:“怎么啦?约女朋友出来,人家没给面子?”
苏方禹垂眸笑道:“妈,您别取笑我了,八字还没一撇呢。”
苏母摇摇头,颇为自信,“我儿子喜欢的,一定能追得到,哪天带回家啊?妈妈替你把把关。”
“有机会吧,她……挺有个性的。”苏方禹支支吾吾的,努力找着合适的词形容邵倾。
知道他对邵倾有好感后,魏苍就仔仔细细地交代了邵倾的情况,再三强调,她脾气不好,翻起脸来六亲不认。
虽然魏苍那小子说话总有夸大的情况,但苏方禹觉得还是提前跟母亲交代一下比较好。
谁知苏母不以为意,“有个性怕什么?我以前做老师的时候,什么有个性的女孩子没见过?这女人啊,本质都是一样的,只要结了婚生了孩子,自然就踏实下来了,什么棱角都不会再有。”
“您想得也太远了吧,都扯到结婚生孩子上去了。”
苏母推推眼睛,一副老学究的样子,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谈情说爱不就是为了结婚生子吗?这是人类的本能,只有多生孩子才能繁衍后代,人类才得以发展啊。”
苏方禹拿起茶壶为母亲续了盏茶,附和道:“是是是,我肯定让您抱上孙子,放心吧!”
苏母立刻笑得合不拢嘴。
一派母慈子孝的景象。
只是,这一番对话让屏风后面的另一个男人脸色沉到乌黑。
纪子昇几乎将手中的茶杯捏碎。
苏方禹,这人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