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倾发现自己躺在主卧的床上,柔软舒适的大床,带着熟悉的味道。
偏头看看身旁,枕头和床单都十分平整,应该是没人睡过。
邵倾撑着酸软的身体爬起来,看到昨晚她穿的衣服已经洗净烘干放在床脚,她起身换好衣服走出房间。
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双脚像是踩在棉花上,软绵无力。
餐厅传来碗碟碰撞和张嫂说话的声音,邵倾脚下一缩,顿住了。
她不擅长应对离别,搬走的时候都没有和张嫂打声招呼,现在突然出现,不知张嫂会怎么看她。
她可以不在乎纪子昇怎么看她,苏方禹怎么看她,却没办法不在乎张嫂。
因为张嫂是真心对她好,她怕看到对方失望的眼神。
“你不进来吃早饭,站在外面干嘛?”纪子昇低沉的声音从餐厅里传出来。
邵倾这才磨磨蹭蹭地走进去。
一进门就对上了张嫂的眼神。
“张嫂,好久不见。”邵倾声音小小的,底气不足的样子。
张嫂眉间一惊,没有半分埋怨,马上走过来抓住她的手臂,把整个人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怎么还是这么瘦啊?没好好吃饭是不是?脸色也不好看。”
见邵倾没精神的样子,张嫂本能地伸手覆上她的额头,“这么烫啊?发烧了呀!”
纪子昇瞬时抬起眼皮,后又垂下,不冷不热的,“大晚上跑出去淋雨,能不发烧吗?”
“快坐下吃早饭,吃完饭再吃药不会伤胃。”张嫂把邵倾按在纪子昇对面的椅子上,给她盛了碗粥,“回来就好,回来了就不再走了啊,二少爷一个人也很寂寞的。”
邵倾一愣,一个人?纪子昇没和舒欣住一起?
不过她很快就想明白了,肯定是因为舒欣还没办好离婚手续,纪子昇这么得体的人一定是要名正言顺地把心爱的女人接回家。
邵倾感激地看看张嫂,放下勺子解释:“张嫂你误会了,昨天我淋了雨,衣服湿了才留下来的,我不住这。”
此话一出,对面的纪子昇把咖啡杯狠狠地放在桌面上,咚的一声,咖啡溅了出来,浅色衬衣袖口立刻晕出一团褐色水渍。
“你想去哪?回你的苏教授家吗?”纪子昇半眯着眼睛,厉声厉气。
吓得张嫂不敢吱声。
邵倾紧握着拳头也不说话。
昨晚那么大的羞辱都受了,今天纪子昇说什么她都能扛得住,只要纪子昇高兴,怎么样都行。
等挨到邵母做完手术,这些难堪就会停止。
只要有个期限,日子就不算难熬。
见她忍气吞声的样子,纪子昇的怒气也消了些,脸上恢复了淡漠,“找个时间约他说清楚。”
说完,他起身回了房间。
邵倾想问问什么时候能把母亲转到医大附院,可又不敢逼得太紧,就站在客厅等他。
纪子昇再出来时已换了件黑色衬衫,视线轻视地扫过邵倾的脸,不给她开口的机会,拿上外套就出了门。
邵倾心里说不出的苦涩。
纪子昇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温柔了吧,让她回来,无非就是想要羞辱她贬低她而已。
可现在境况不同以前,纪子昇没有邵不东的威胁,随时可能翻脸,事关母亲生命,邵倾不敢造次。
她有求于人,只能受着。
打碎了牙往肚里吞!
好在,上午吴力就打来电话,已经派车将邵母转到医大附院。
邵倾不顾张嫂的反对,来不及吃药就直接跑去医院安抚母亲。
邵母不知道自己得了癌症,邵倾也没告诉她,只说是听了霍医生的建议转到这家更权威的医院来。
纪子昇出手依然大方,安排了最好的病房,还有四个年轻护工。
“小倾,这得花不少钱吧?”邵母怀疑地问道。
“妈,你放心吧,爱之湾的生意好得出奇,赚了不少钱呢,我负担得起。”邵倾得意地拍拍胸脯。
邵母虽然还是半信半疑,但看着女儿若无其事的样子也就不问了,安心住下。
安顿好后,邵倾离开了医院,和苏方禹约定好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两人相对而坐,各怀心事。
“对不起苏教授,昨天我爽约了,其实你的心意我明白,但我觉得,我们不太合适。”邵倾先开了口,语气毫无波澜,声音也很干脆。
苏方禹推了推眼镜,并没有要为难的意思,“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需要我帮忙吗?”
来的时候,邵倾预想了苏方禹的一百种反应,甚至做好了心理准备,对方会蹦起来大骂她贱人。
唯独没有想到是这种,反而让她不知所措。
瞬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倾轧了过来,“不需要!”
邵倾抬眼看去,纪子昇不知从哪冒出来的,迈着长腿走近,一屁股坐在她旁边。
“不好意思苏教授,这只小野猫,是我的。”他伸手搂上邵倾的肩膀,宣告对身边人的占有权,悠然地继续,“你在学校的职务会一一恢复,如果需要精神损失费的话,请你说个数。”
苏方禹低头笑了笑,眉间尽是嘲讽,“损失费就不用了,不过纪总,我得提醒你,不是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用钱买。”
可能是职业病,这教育人的口气怎么都像是在教学生做人。
“不管是什么,我能给邵倾的,你给不了。”纪子昇气不打一处来,冷哼了一声,抓起邵倾的手腕把人拽走了。
他将邵倾送回公寓,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沉默地从酒柜里拿了瓶红酒。
邵倾则站在一旁捏着裙角生闷气,犹豫片刻,还是忍不住开了口:“苏教授没做错什么,你不该那么对他。”
“怎么?心疼了?他不一定有你想象得那么纯良。”纪子昇去吧台拿了两个酒杯,倒上酒,递给邵倾一杯,“喝一杯,酒一杯。”
邵倾早就戒了酒,可今天她心里憋屈无处发泄,便毫不迟疑地接过一饮而尽。
眼前顿时有点恍惚,踉跄了两步才勉强站住。
看她这副丧眉搭眼的样子,纪子昇胸中升起一股无名火,伸手揽上她的腰,迫使其近身,低沉着声音质问:“跟他分开有这么难受?就这么喜欢他?嗯?”
邵倾任由对方掐在手里,眼皮耷拉着,嘴也懒得张,声音都是从牙缝挤出来的,“你对我有偏见,我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那我干脆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好了。”
纪子昇气笑了,一段时间不接触,这女人的气人能力有增无减啊!
手上力气不自觉地更重了些。
然后他发现,邵倾整个身体都在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