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
阎象身材高大,略显肥硕,面庞十分严肃,走近后执礼而拜,柔声而问,“为何停下来?”
“嗯?”
袁术抬头看了他一眼,露出了一丝轻蔑的笑意,“阎象啊,你跟我多年,难道还不知我的心思吗?”
“此时停下来,乃是为了更好的拿下兖州。”
“张邈退避三舍,随后便是曹孟德大军来战,我停下来,你说是为何?”
阎象深吸了一口气,思索了片刻,叹道:“是为了让於夫罗和黑山贼,先与曹军交战。”
“不错,你觉得此计如何?”
袁术捻着胡须眯着眼,笑得有些自得,在他算计之中,此刻应当是曹操刚刚领军到达,并且要和黑山与南匈奴的贼兵遇上之时。
这两路贼兵,本来就和曹操有仇,他们得了我的好处,自然会交战而攻,曹孟德不敢放任这两支贼兵在境内。
是以,刚好可以削弱。
我刚胜张邈,拿下陈留半数之地,正是兵锋强盛之时。
以盛势之兵,攻曹之疲惫,势在必得。
“我知是好计,”阎象眼神之中却有深深的担忧,犹豫许久之后还是说道:“可,若是此时停军,断了士气,那两路兵马也不攻该怎么办?”
“不可能。”
“曹操兵少,如何与我相斗,他唯有力战以图士气大涨,方可再连番交战,否则军中士气都会被我大军威慑!”
“阎君,你果真还是不懂我,此乃是引虎驱狼之计,我自坐收渔翁之利。”
“可是,自古联军当以先勇,主公亲自召集盟军相助,自己若是不攻,他们如何肯卖命?”
“哼,”袁术淡然一笑,道:“贼军图白身,他们想要白身就只能助我,我可让其不再为贼,此战之后,便可收编。”
“如此机遇,为贼之后便难寻,他们自然会要。”
“从我军拿下匡亭,到现在不过两日,曹操大军甚至还无法反应,即便是知晓如此,也要时日来商议,再谋划而出兵。”
“他需权衡东郡妻小,又或者要等袁绍援军,写信去冀州,又要数日之久,难道他就会急行军吗?”
袁术想得极其明白,这一路的军程至少百里,曹操绝不可能那么快。
至少,得打探消息吧?
“但愿,主公所料完备,但在下认为不可以常理计,尽快拔营进攻,合围陈留,再占据东郡各地要道关卡,才可等待。”
“再等等吧,等我的粮草全部运送过来,再徐徐推进。”
“曹操不会有援军的,陶谦也已经送了五百匹布与我,用以示好,这便说明,陶谦不会相助徐州。”
已经是胜券在握了。
如此情况下,曹孟德应当也无可作为。
“他平贼兖州,打得都是疲惫青徐之兵,兵无什么战绩,君莫忘了,当年他在卞水被徐荣杀得丢盔弃甲,损兵折将。”
“说明曹孟德也是冒进之人,不是什么用兵能手,我何须怕他?”
阎象听了此话,不知怎么接下去。
于是又退去,可他这一夜翻来覆去,却是怎么都睡不着,总觉得如此行事,未来恐怕被人非议。
既不仁,也不义。
唯一能大揽的渔翁之利,可你若是将这黑山军与南匈奴这等本该为盟友之宵小当做鱼肉。
岂不是……人家也不会为你卖命?
阎象在帐中床榻上,脑子里满是袁术今日所言。
他那些话。
初听觉得的确有些道理,可是细细想来就觉得经不起琢磨,有些太过托大了。
徐荣是何人,董卓麾下猛将,兵马精锐众多,又是以逸待劳,请君入瓮。
而并非是曹操无能。
想到这,他又起身来,朝着主帐而去,这一路看得又是心惊胆战,这些军士因为安营扎寨,就地取材,到附近山林去水伐木。
所以今日的防备,并不是很森严,甚至有点懒散。
同时,也可能因为刘祥大军在前,为他们当为屏障,是以可以稍稍懈怠些许。
阎象不敢停留,立刻快速进了主帐,看袁术还没有睡去,时刻在等待前方战报,心中稍稍安定了些许。
好在主公也不是真的醉于得意,还是有些清醒的。
阎象放下两袖,拱手道:“曹操当年追逐天子座驾心切,深入卞水一线,想快速追上董卓兵马,是以并没能逐步查看附近地形。”
“可现如今,情况完全不同,我们乃是他乡之兵,占据的是曹氏之地。”
“地形,反而不如曹操了解也,是以,咱们最好还是不可如此拖慢,应当紧急行军,快速攻敌以策万全。”
“哈哈哈!我自然也想到此!”袁术一听此话,也没怪阎象,他知道这位谋士认真而善于思索,虽然不如其余谋士那么思维敏捷,但胜在用心琢磨,忠心耿耿,反而有点感动。
袁术接着道:“可地利之便,不如兵临城下,我大军压境,刘祥三万兵马已在封丘驻扎!他若是不出城,死守便可数月之久!”
“曹操凭什么呢!”
话音刚落,一骑自外入营,马蹄声踏如擂鼓一般,扯着嗓子大喊。
“前方兵败!曹孟德兵马来了!”
“刘祥将军兵败,请主公立刻退走!”
袁术人傻了。
怎么可能呢?
谎报军情吗?
刘祥兵败了?
他可是有三万兵马守城,怎么会被曹操直接攻下!
转瞬间,无数种心思顿时席卷袁术的脑袋,他登时觉得呼吸粗重了起来。
“主公!”
阎象刚喊了一声,门外已经有将军连忙跑开掀开了营帐,同样也急匆匆的喊道:“主公先走,曹军已经杀到了。”
“曹操骑军取得战果之后根本可以停留,连夜沿着官路急行军到封丘。”
“我军还在建立营寨,来不及四处设防,此时已经被攻破了前哨,主公不走的话,极其危险!快走吧!”
麾下袁氏之将,士族谋臣纷纷来进言,让阎象觉得哭笑不得。
上一秒还在算计左右,谋划乾坤,现在就已经被全盘打破了。
伱能如何!?
曹孟德真的不按常理来行军,他的兵马得胜本该在匡亭停留等待,以收拢失地。
可他偏偏乘胜追击,又一日夜行军攻打立足未稳之匡亭。
竟然可以做到与军报几乎前后到达,这要人怎么设防!
更何况,这些兵马可都还刚刚安营扎寨!
做梦都想不到前方刘祥居然撑不过一夜!
“迎敌,迎敌!”
袁术当即把书简砸在了案牍上。
大口喘息,猛然怒喝。
他做梦都想不到,等了一夜的军情,就等来个这!
“曹阿瞒,他怎么敢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