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登在后看得也心累。
您说您屯田屯得好好的,境内百姓民心归附,声望四起……
您惹他干嘛。
那曹孟德,真不是好惹的……
陈登这样的士族,不光是着眼于眼前的屯田公务,也会时常看天下大势。
所以在主公之外,他们也会打探各地的消息,自然知晓曹操在年关之前,速击袁术,并且追逐了几百里的大战。
没有亲眼见过,但是却不难想象当时情景,疯子。
简直是个疯子。
袁术就惹了一下,稍微掉以轻心了些许,曹操就敢痛打到这等地步。
如果袁术没有亡命奔逃,只怕要被那虎豹骑在半路就杀了。
现在徐州……也要惹这事,唉。
袁术也是站在士族之对立,只因和孙坚结盟,拿了他麾下的彪悍旧部。
而孙坚在攻伐征战的过程中,几乎是一路打杀当地士族,根本不会和他们玩儿什么附庸风雅那一套。
曹操倒是对士族好……好歹他还问一下意见,虽然不管你说什么,同意还是不同意,他都不会鸟你。
但好歹会给一个附议的机会。
陈登苦笑着想道。
摇头叹息出门去。
……
此时,在小沛之内。
曹操居于城主府上,笑得很是得意。
太妙了。
谁的计策?可用惊才绝艳来形容!
哦,原来是我想的。
啧啧。
“大哥,斩获兵甲上万,马匹一千七百余匹。”
“还有粮食,各地百姓甚至无需征粮,士族商贾给予了共三万多石。”
“唔……嗯,不错!”曹操淡定的点点头,三万石!白给。
“快运回兖州去,不日之后,陶谦还要再来给三万石!”
“嘿嘿嘿……”
曹操不厚道的笑了起来,胡须都不断抖动,主要是这次便宜占得实在是有意思。
得了荀潇那封书信之后,曹操始终在思索,阙宣称天子,必定是暴死之结局。
那陶谦必然能极快镇压,但他没有。
那时候曹操就猜测,只怕荀潇也没想明白这一道理,陶谦为主君,他要一个名正言顺进入兖州的理由。
而我又何尝不是呢?
“小沛兵马出动后,突袭其贼兵,以除贼平叛之名,斩获良多。”
“陶谦老儿断没有料到我们会在此等候,大哥真是料事如神,守候足足十八日,也未曾离去。”
“大哥是如何得知有此一役的?”
“嗯……”曹操的嘴角稍稍下撇,而后自信满满的笑了起来,“情报,远见。”
“为此二者,方可总揽全局,子孝,你要多学也。”
“刺探军情之时,的确知晓小沛附近有所变故,但是却也只敢防备,何故有军情能得知是此造反之事?”
曹操刚要说话,门外曹纯踏入了进来。
这下又不太好说了。
曹操轻声咳嗽了几下,然后古怪的对曹纯使了個眼色,接着笑道:“此乃是人之心胸,远见卓识也,唯有把握时机,方可立于不败之地,个中缘由,子孝要多读兵书,烂熟于心,放可运用自如也。”
曹仁面容更为严肃,他一向听从曹操的劝告,是以深深的点了点头,将此话记在了心中。
等曹纯进来,两人打了个招呼,曹仁自然回去。
他走后。
曹纯看了曹操一眼,“大哥,又在指教子孝了?此军情,难道不是来自于——”
“住口。”
曹操眼睛一瞪,“他能想到伏兵于此吗?他能想到趁机为名,攻入徐州,让陶谦自食恶果吗?!”
“他能猜测到陶谦之心思吗?并不能!”
“回去给他升官。”
曹纯撇了撇嘴。
又说没用,又升官。
这次以什么理由……
“大哥,书信来了。”
“这是陶谦的书信,现在徐州已上表去长安天子,来使名为陈登,乃是陈氏之人,当地名士,以屯田之法为徐州带来了囤粮之法,这些年在百姓之中的民望非常高。”
“嗯……”
曹操淡然一笑。
“他来了,我们也不可立即撤走。”
他嘴角上扬,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意。
曹纯思索片刻,立刻跟着也笑了,“我知道,是以愚弟让兵士在外刁难,严查身份,故意冷落,拒不肯撤走。”
“好,好!子和通透了。”
……
衙署偏厅之中。
陈登已经等待了多时。
不过他却没有着急,早在来时,他就已经猜测到此行并不会那么简单。
曹操没有对徐州用兵的理由,所谓师出无名,便束手束脚,即便曹操不要士族名声,百姓那里的民意,他多少还是会顾忌。
是以,他利用此次除贼之理由,实则是攻入了徐州,没那么轻易离去。
至少,小沛他可能会想要拿回去……
唉,主公的兵马,如今只能在郯县停驻,压根不敢出兵来驱赶,因为一旦驱赶,那就意味着是恩将仇报。
如今全境百姓都知晓,曹操帮忙除贼,镇压了阙宣反叛之乱,你现在出兵去驱赶?!
以后徐州要不要声望了?!
老百姓骂都能骂成恩将仇报,陶谦可背不起这种名声。
境内士族也背不起,这一步棋下得。
简直是把自己弄成瓮中之……
算了,不说了。
陈登棕色长袍,跪坐在客位,极其端正,丝毫不敢有半点烦躁之相。
他明白,曹操既然能利用此理由,必然早已经看破了这徐州之计策,那就没必要说假话了。
都是心照不宣。
徐州对兖州有图谋,怎么要求人家就这样安然撤走。
这一次,道歉根本不管用了。
“唉……”
也没个人来上茶。
就这样,他一直等到了傍晚。
曹操才来见他。
黑袍威严的曹操站在门口,颇为睥睨的看了他一眼,平静的道:“你就是陈元龙?”
“曹公!”
陈登立刻站起身来,但因为一整天过去,脚步有些虚浮,摇摇晃晃的许久,双手执礼,深鞠一躬。
“呵呵呵,哼哼哼……”
曹操笑了几声,龙行虎步走去主位之上,金刀阔马的坐下,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陈登本来还敢镇定自若的。
可是被曹操这眼神盯得久了,不知为何,心里发虚。
慢慢的垂头下去。
“曹公,在下前来代我家主公之意,感谢曹公除贼平乱,正汉室之名。”
“嗯,篡汉逆贼,诛杀无可贺也,哪怕我徒耗数万兵粮,死伤无数,也在所不辞。”
陈登立刻咬了咬牙,沉声道:“曹公劳苦功高,折损巨大,徐州自会募兵,自会给予粮草。”
其实他说这话心中也已明白,在他们来之前,曹操早已经运送了不知多少辎重,兵粮回兖州。
但没办法。
明白着哑巴亏,也要当成苦酒吞下去。
苦酒入喉心作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