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进宫,虽然前后只隔了十来日,但比上次,却有种莫名的紧绷,特别是沿途的禁军,他们的脸色都带着一种莫名的肃杀气息。
穿行在长长的宫墙里,所有人都是静悄悄的,鸦雀无声,苏祁安在中间,默默跟随,脸色平静,目光扫视着。
这条长长的宫墙,也给人一种难以喘息的压抑感,也就苏祁安在外常年征战,这种压抑对他而言,显得无足轻重,要是换做他人,怕早就吓的大汗淋漓。
约莫片刻后,众人终于走出这道宫墙,迎面而来的不再是让人感觉的窒息,而是一座空旷巨大的广场。
还未来得及扫视,忽然,在苏祁安面前,一道人影晃动。
定睛看去,一位身穿暗黄色甲胄的中年男人,迎面走来。
看到苏祁安时,此人脸上挂着笑容,满脸敬色道。
“呀,没想到在这能见到侯爷你,真是让末将感到荣幸。”
苏祁安目光诧异,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禁军统领,韩庆。
相比较副统领刘信,苏祁安对韩庆没有多大好感,从一开始接触,此人就没有给苏祁安好脸色,如果不是苏祁安被苏玄庸看重,有些才华,这位禁军统领对他怕不会这么客气。
虽然没有好感,但苏祁安不至于和韩庆斤斤计较,露出诧异神色,故作问道。
“是啊,没想到陛下的一次例行会议,竟然让韩统领都出动了,看来陛下对今日的会议很看重啊。”
韩庆连忙摆手,笑着道,“侯爷此言差矣,身为禁军统领,负责皇城治安,本是分内之事,小心谨慎一点,应该没错。”
“嗯,韩统领这话,本侯赞同,皇城等治安,能有今天,全靠韩统领等一众禁军兄弟尽职尽责,说起来,韩统领还真是辛苦了。”
韩庆一副谦卑样子,摆摆手道,“侯爷客气了,这次就不耽误侯爷和陛下商讨要事了,日后要有机会,在与侯爷叙旧,侯爷这边请。”
苏祁安点头,在韩庆的示意下,朝着前方正宫走去,不过刚走几步,想似想到什么,脚步一滞,忽然问道。
“对了,韩统领,这么多禁军兄弟出动,怎么没看到刘副统领?说起来当年西州之事,本侯还欠刘副统领一个人情呢。”
“侯爷是这样的,这次陛下召见各位朝臣进宫商议要事,禁军负责的事务很多,刘副统领带着另外一部分人,有其他安排了,等到会后,要是碰到刘副统领,末将一定将侯爷这话转告。”
“哦,原来是这样啊,那还真可惜了,不过倒是麻烦韩统领了。”苏祁安露出一副恍然神色,而后不紧不慢的朝着正宫走去。
只是谁也没看到,在苏祁安转身时,他的双眼深处,闪动着奇异目光。
而一向恭敬如常的韩庆,目送苏祁安远去,脸色刚恢复正常,忽然,一名禁军快步走来,在他耳边小声轻喃。
一下子,韩庆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双眼冷酷,冷声问道。
“怎么回事?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发生这样的事?吩咐下去,不要打草惊蛇,暗中搜索,只要此人还在皇城,就跑不了。”
“记住,要是坏了今天的事,你们的小命统统不保,速速行动,务必将此人抓获。”
手下禁军连忙点头,而后带着一支禁军小队,快步离去。
此时的韩庆,脸色恢复正常,但双眼中,闪动着淡淡的冷酷,随着一众朝臣陆续通过宫墙,朝着正宫走去。
韩庆什么都没说,挥了挥手,不一会,身后那道长长的宫墙城门,缓缓关闭。
整个广场,乃至中间的正宫,全部由禁军把守,在这种防守下,任一只鸟儿也别想飞进来。
相比较广场上,禁军把守的紧绷严肃,正宫内,随着朝中大臣陆续进殿,气氛明显轻松不少。
此时的殿内,苏玄庸并未出现,只有一众朝臣。
在这种等待下,朝臣们也不急,反而很享受这种等候时间。
一些相熟的朝臣们,趁着这机会,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皆是猜测今日之事。
而走入正宫的苏祁安,简单的和一些大臣打着招呼,而后走到文宣的身边,小声交流。
“老师,学生总觉得这次的召见,好似要出什么事。”
“你也有这种预感?”文宣脸色平静,目光扫视四周,和苏祁安交谈着。
“是啊,虽然学生不知今天会发生什么,但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想我们应该早做些准备才是,别被人下了套。”
“嗯,你说的有理,这事在进宫前,就派人探查了,一旦有什么异动,第一时间就会传信,我想在这里,由陛下召见,应该出不了什么大事。”
“毕竟,陛下对朝堂的掌控还是很强的,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轻易翻盘的。”
“一切但愿如老师所言吧。”苏祁安微微点头,但扫动的目光中,始终充斥着些许凝重。
别的不说,就刚才扫视一众朝臣,就让苏祁安发现了不少奇怪东西。
一众朝臣,相识的都在三三两两的交头接耳,唯独以郑源、赵成、司马越三位一品国公,脸色平静,站在前方,对身后的交头接耳,完全无动于衷。
可以说,三人身份尊贵,不屑于和身后朝臣交谈,也可以说三人已经提前知晓陛下的召见,有了准备。
这些说辞也很正常,可在三人平静的目光下,苏祁安却发现了一丝的不同寻常。
不是得意,也不是自大,而是一种类似破釜沉舟的成竹在胸。
能让三位身份尊贵的权臣,有这种心思,这次的朝堂议事,怕真的会出大事。
就在苏祁安目光闪动,内心想着什么,一名内侍的声音陡然响起。
“陛下驾临!”
一下子,堂下的议论纷纷,立刻消散全无,所有人脸色肃穆,一本正经的看着上方的空位。
不一会,在众人的注视下,以苏玄庸为首,苏哲、苏泰、苏康三位皇子为辅,依次出现。
苏哲、苏泰的一同跟随,朝臣们不意外,苏康的出现才是最意外。
要知道这种朝堂议事,苏康很少会参加,主要是因为腿疾不便,而且相比较晋王、赵王,这位六皇子得到的偏爱,明显少许多。
没能参加朝堂议事也算正常,可今日一同出现,看样子,苏玄庸对这位六皇子,起码比之前重视许多。
这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一众朝臣目光闪动,内心想着。
随着四人的出现,在一众朝拜声下,朝臣们陆续回到自己的位置。
苏玄庸脸含微笑,看着下方一众朝臣,而后不紧不慢道。
“今日的朝堂议事,不为别的,只有三件事,其一关于前段时间,百首侯拒受封公的事,虽然顶撞了寡人,寡人也很恼怒。”
“可在冷静过后,也想清楚了,有些事是寡人太心急,拒受国公一事,可以暂时缓一缓,而百首侯的顶撞,也给了禁足的责罚,这几日的禁足,我想百首侯应该也懂了一些事,所以这事便告一段落,到此为止,各位应该没什么意见吧。”
这结果,朝臣们皆在意料之中,苏祁安和苏玄庸之间的关系,他们比谁都清楚,也就苏祁安敢如此冲撞苏玄庸。
但凡换做其他人,怕早就被砍头了,苏玄庸怎样责罚,他们还能说什么?
总不可能火上浇油,真要苏祁安的命?如果这么做了,都不用想,等到苏玄庸冷静过后,第一个责罚的就是他们。
谁让苏祁安本身有才华,有能力,所做的每件事,都是实打实看到的,而且又是驸马爷,这样的皇亲国戚,就算受罚,也是皇室的自家事,他们只是朝臣,只能默默看着就行。
听着苏玄庸的讲述,朝臣们皆是面无表情,抱拳拱手,称赞苏玄庸圣明。
对着结果,苏玄庸也很满意,他笑着挥手示意,而后开始说着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正是有关西北二州的战事,在苏祁安返京后,到现在,约莫半个月时间,西北二州的战事,终于传来最新战况。
和众人想象的一样,经过二州相互间的配合,连日的奋战,终于拿下了最后一座军镇,蒙州得到的彻底的收复。
这消息传来,除了苏祁安,其他一众朝臣皆是露出激动神色,不停的高声大喊,苏玄庸的英明神武,蒙州能全面收复,一切全托陛下洪福。
对这种拍马屁,苏玄庸还是感到很受用的,他没有阻止朝臣们的欢呼。
这次召见众朝臣,宣告这件事,为的就是让朝臣们好生开心一番。
在一众欢呼声下,苏祁安的平静,反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这点苏玄庸也注意到了。
他笑着道,“怎么,蒙州收复,莫非百首侯不高兴吗?”
苏祁安回过神来,刚要解释,但被苏玄庸阻止了,他继续道。
“寡人知道,百首侯心有不甘,毕竟,南征北战这么多年,哪一场战事,不是由百首侯亲自去抓,但这次,没能看到最后的胜利,就被寡人调回来了,换做任何人,都会不甘心,这点寡人能理解。”
“但大凉将领有很多,总不能一直看着百首侯南征北战,他们就跟没事人一样,总要适当历练历练。”
“放心,百首侯的功绩,寡人记在心里,蒙州的收复,你依然是首功,寡人不会忘的,也希望百首侯能够大度一点,毕竟,和谐才最重要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