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昊抽噎着说出地址,最后哭得累了,睡在女子怀中。
再醒来已在家中,周围是神色紧张的家人。
“爹娘,救了孩儿的恩人姐姐呢?”
下人却说在门口发现睡着的他,并未看到恩人踪影。
“如果是恩人的女儿,裴先生年纪太小,不符合。”
郎昊否决这一可能。
之后又改口道:“当然,也许恩人之后又生了一个,但我想恩人不会粗心丢了孩子。”
那位恩人是那么温柔细致。
她若有孩子,必然是极爱孩子的,岂会容忍孩子被拐子拐走?
郎昊道:“推算起来,那一胎的年纪应该跟你差不多。”
服了服了。
凌晁喟叹道:“三岁时候的事情,还是虚三岁,居然还能记到现在。”
学霸的世界果然跟他格格不入。
凌晁连自己几岁尿床都记不得了。
郎昊道:“兴许是恩人相貌气质太有识辨度,那时候又极度恐惧,故而记得深刻。”
他稍稍长大后在初遇地点转了好多圈也没偶遇恩人。
再加上父亲调职,一家子离开了那处,郎昊迄今也没找到这位恩人。
“兴许人家搬家了,唉……那是什么地方,兴许小爷以后能大发慈悲帮你找找?”
郎昊道:“渠州港郡沔城,城内有一条叫‘相思巷’的地方附近。”
凌晁听了觉得耳熟。
掏着耳朵想了半晌,终于找到相关记忆。
“这可真巧啊,那地方是小爷母亲的封地,相思巷隔两条街便是我母亲在沔城的私宅。”
作为长帝姬,哪怕只是庶出,也享有封地供奉。
尽管封地不丰硕,但也不太穷,治安不错,柔慧长帝姬在各处盖了好多私宅方便养面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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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巷”附近的私宅就是母亲养面首的基地之一。
凌晁一开始挺反感这点,但后来发现母亲的面首跟父亲在外养的外室一样,母亲会顾及他的感受,从不曾怀面首的子嗣,而父亲就不一样了,私生子私生女一串一串一串……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相较之下,母亲养面首也不是多惹人嫌的事情。
堂堂一国长帝姬,养几个面首咋了?
养得起就养啊,家里还缺那么一双筷?
“念在我们关系还好的份上,日后有空给母亲书信一封,让她留意,兴许能找到你的恩人。”
郎昊点头。
尽管不抱着什么希望,但凌晁的好意他领了。
天门书院就像是隐匿在世俗之外的桃源,安静祥和,而外界局势却一变再变。
荔城被屠,无家可归的难民只能踏上逃亡之路。
“凤家军”败退后入了板城,主帅在一场香艳宴席上心裂暴毙,众人皆以为是上天报应。
主帅贪功激进才导致荔城被闫火罗大军攻克,数万百姓被屠戮,原先繁荣的边境荔城在闫火罗一把大火下化为废墟。
心裂暴毙而非雷劈,上天已经很给面子了。
主帅一死,士气本就低落的“凤家军”残部更无心作战,一夜逃兵数千。
这时,新的主帅上位,大胆启用一个名为“段干启”的年轻人,还让一个叫“严华”的陌生壮汉领兵。
“凤家军”驻守板城数日,整顿残兵,再度与追赶上来的闫火罗交战。
这场不被看好的战役却并未完全倾斜后者。
直至鸣金收兵,城下抛下数千具敌人尸首。
板城未破,低迷的士气开始上扬。
“一切都按照您的意思照做了,只是——在下仍有一事不解。”
段干启一身青黑儒衫,对面坐着个浑身笼罩在黑纱中的人,此人看身形略纤瘦。
“有何事不解?”
那人开口,却是声音比较低沉的女声,带着点儿沙哑与沧桑。
“您手中的‘凤家军’虎符,是真是假?”
黑纱后溢出沙哑的笑。
“自然是真的。”
“朝夏储君的?”
“不,我的!”
段干启:“……”
也就是说,太子储君手中的“虎符”也是假的?
他突然有些同情上任东家,折腾大半天,合着她仿制的样本也是假的?
“您为何要重用在下?毕竟,先前真假虎符险些害得荔城被屠。”
女子道:“你也说了是险些。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手中可用人不多。”
她不计较段干启曾经的所作所为,因为他们是“一丘之貉”。
若非闫火罗实在是跳得烦人,她也会对荔城下手。
“……倒是你口中那个与我酷似的小女孩儿有点意思……”
没有任何渠道却能仿制与真货几乎一样的虎符……
有意思。
段干启道:“兴许会成为变数。”
干掉是最安全的。
女子听出段干启口中的杀意,沙哑着道:“好歹也是前任东家,这般翻脸无情不妥当。”
段干启眉头也懒得皱一下。
“那算什么‘前任东家’。”
段干启更加看好闫火罗那位王子。
他跟裴叶一行人分开后便带着严华往闫火罗方向赶路。
谁料运气太糟糕,夜宿民宅的时候被放倒,再醒来便是监牢。
眼前这名女子拿出二人通缉画像,给了他们两条路——
臣服,亦或者死!
“你有何能耐让我臣服?”
女子道:“凭我将是朝夏的皇,未来一统天下的帝,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你与我不是同道中人,那便是我要杀的人。你就甘心死在这个暗无天日的牢,让段干氏就此灭绝?”
段干启这个二五仔佯装考虑便答应了。
严华一向听他。
板城守卫战,段干启并未出力多少,只是当女子的传声筒,排兵布阵完全由女子来。
本该崩溃的板城守住了,粮草在她的调度下也勉强跟得上消耗。
段干启开始重新考虑女子递出的offer。
新公司貌似有前途。
“臣服之前,你能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吗?”
女子道:“你应该猜到了,何必我多言。”
板城不如荔城,但也能拿来磨刀。
闫火罗是磨刀石,“凤家军”是她手中生了锈的刀。
她会用这把刀亲手砍下龙座上的父子,敲响他们的丧钟。
女子面向都城玄安方向,笑得阴鸷。
“你……跟朝夏有仇?”
“仇?你觉得我对付朝夏的初衷是因为仇?”
“难道不是?”
女子冷笑道:“不是,是因为朝夏日渐羸弱和腐朽,而我想让它浴火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