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12点。
万籁俱寂。
黑暗的街道上,一个骑兵,手持着火把在银月堡街道上纵马狂奔。
清脆的马蹄声惊起一阵阵狗叫。
很快,骑兵来到了伏波斯所在的望月花园,他大声喊。
“元帅~元帅~出大事啦~”
声音先惊动了园中的猎犬,又惊醒了伏波斯带到花园的亲信管家,到最后,整个望月花园都醒了。
骑兵被放进花园。
大门打开,在管家带领下,伏波斯仅披了件睡袍走出来。
今天,是他成年后第一次歇在望月花园,才刚刚睡下不到半小时。
“怎么回事?”
“夏玻莱~夏玻莱控制了第一军团~他带着第一军团的战士们朝这边过来了!”
“你说什么?!”
伏波斯心神巨震,第一个反应就是不相信。
“夏玻莱不是在新月镇吗?怎么会在银月堡?”
骑兵也是满脸惊惶“我不知道,但第一军团的战士们已经朝花园过来了!”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伏波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这个局面。
他白天时刚见过班克斯,做出了男爵的承诺,而那个银月剑神承诺过,他说他不反对自己成为伯爵的。
骑兵见伏波斯不相信,急的满头大汗。
“元帅,这些都是我亲眼看到的。不要耽误时间了,赶紧想办法出城,去找第二军团!第二军团永远支持您的!”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而这骑兵叫霍莱,是伏波斯安插在第一军团的心腹亲信。他的话,由不得伏波斯不信了。
他下意识喊“去请荷鲁斯”
话说到一半才意识到,荷鲁斯已经失踪好久了。
“元帅,赶紧行动吧!”骑兵催促。
伏波斯回过神来“出城!马上出城!”
这种时候,自然不能以正常方式出城,必须走密道,而这是每一个干大事的人都会准备的后路。
这时,伏波斯已经隐约听到外面街道的喧哗声了,这更加印证了骑兵的说法。
他来不及做更多准备,甚至来不及更换衣服,只拿了一把剑防身,就骑上马,单人独骑,紧跟在骑兵身后,火速朝密道入口狂奔而去。
这时候,他依旧觉得不敢相信。
他那不成器的,成天浪荡在妓院,只知道玩女人的弟弟,动作怎么会这么快?!
他又是怎么见到班克斯的?
又是怎么说服班克斯支持他的?
难道他还能许诺出比男爵更大的利益?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当他奔到一处高地时,往下眺望,果然就看见街道上有一条火把组成的长龙,正快速接近望月花园。
骑兵没有撒谎,第一军团的确背叛了他。
伏波斯眼中闪过浓浓的怒火,但依旧强忍着没有发作,他转头问骑兵霍莱“班克斯为什么背叛我?”
“是罗森法师。罗森法师和他约定比武,胜了就支持夏玻莱。结果罗森法师胜了。”
“罗森胜了?他怎么可能胜?”
一个16岁的中阶法师,怎么可能战胜强悍的大武士,不应该是一个照面就被班克斯击杀吗?
“我不清楚,当时我站在外围,隐约听说是因为罗森服用了什么强大的药剂。”
“药剂什么药剂这么强难道是神殿的高阶智慧药剂?!”
想到这里,一个可能的猜测浮上心头。
“神殿也支持夏玻莱了吗?为什么?!”
“神殿为什么会插手这件事?”
伏波斯有些失神,但他意志坚韧,瞬息就恢复过来,冷笑大笑。
“好好好~既然你们全都背弃我,也别怪我翻脸无情了!”
“走,出城!”
第一军团背叛了,他还有第二军团,第二军团是他的大本营,每一个将军都是他亲手提拔的,都是他可以信任的心腹。
不管能不能当成银月城伯爵,他都要将黄水高地搅个天翻地覆!
一路疾奔,中途没有遭到任何阻拦,他顺利地从密道逃离了银月堡。
来到城外的田野上,转头回望银月堡的灯火,伏波斯如在梦中一般。
就在白天,他还一切顺利,距离接受神殿的洗礼赐福,加冕成为奥米希亚伯爵,似乎只剩下最后一步的距离。
仅仅才过去半夜,局势竟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他却不得不狼狈逃出银月堡。
“夏玻莱罗森我真是小看你们了。”
他咬着牙,在黑暗的泥路上狂奔,深秋的寒风吹在脸上,冰冷刺骨,逼得他不得不眯起眼睛。
眼中有些湿润,大概是被风吹出来的吧。
第二军团的驻扎点距离银月堡大约30多公里,快马奔驰的话,一个小时就能到。
二人一路狂奔,当跑到一处山坡顶部,远远眺望,就看见了远处田野上出现了星星点点的火光。
那是第二军营中用来照明和取暖用的火堆。
就快要到了,还剩下最后不到5里路。
二人纵马奔下山坡,从偏僻小路汇入主路,朝营地狂奔。
‘吁~~’
前面领路的骑兵霍莱突然停了下来,逼得伏波斯也不得不拉紧缰绳,勒住了马头。
伏波斯惊问“怎么回事?”
“元元帅,路上有人,有很多人。”
骑兵霍莱的声音有些颤。
“什么?”
伏波斯心中再次剧烈一震,控马上前,借着骑兵手中火把的火光,他看到了前方道路上出现大量人影。
‘锵~’
伏波斯拔剑出鞘“我是元帅~谁敢拦我!”
‘嗡’
是施法的声音,其中一个人影头顶浮现一个明亮的光球,一直上升到五米高后,悬停不动。
光球洒下明亮的光线,将这一片田野照得非常明亮。
“啊是班克斯骑士~~”
骑兵霍莱惊得猛然拉住缰绳,连续后退了好几步。
这一群人影有五十多个。
最前面一个就是银月剑神班克斯,后面一个精悍矮壮的是夏玻莱,释放法术的则是一个少年,而在少年背后,跟着50个平均水平在中阶的银月游侠!
一看到这阵势,伏波斯一颗心瞬间沉到了底。
对方已经完全算计到了他的行动。
‘锵~’
他收剑回鞘,目光在前方三人身上一一看过去,最后落在罗森身上。
少年个头比上一次见到的模样长高了一大截,面貌更加老成了些,但那神态却和上次在军营时没什么变化。
眼神淡淡的,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他紧盯罗森,咬牙切齿。
“我现在非常后悔。早知道现在这样,当初在军营时,就该找个借口把伱杀了。”
罗森淡淡一笑“非常感激您当初的宽宏大量。”
伏波斯又看向班克斯“为什么?!”
班克斯摊了下手。
“我效忠的是伯爵,伯爵发了密令,要传位给夏玻莱。虽然我个人觉得十分荒唐,但既然是伯爵的命令,我也只能遵守。”
“姑妈发了密令?假的,一定是伪造的!”
夏玻莱伸手从怀里掏出密令,直接扔给了伏波斯。
“是真是假,你自己看了就知道。”
伏波斯伸手接过密令,看了一眼就知道这是真的了,纸张材质、字体、法术徽记,全都是真的。
他的心灵顿时受到了猛烈暴击。
“为什么?”
“为什么姑妈会这么偏心?!”
“她从小就偏心,对你无比耐心,对我却态度冷淡!”
“对你百般宽容,无论犯了什么错都能容忍。对我却无比苛刻,稍犯些错就厉声呵斥!”
“现在长大了,却还是如此偏心。”
“明明是我击退的冰矮人,明明我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为什么要选你当伯爵?!”
“为什么~~~~”
伏波斯大声怒吼着,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这就是奥米希亚家族的家事了,班克斯耸了耸肩,站到一边,进入路人模式。
夏玻莱走前一步“我承认,在个人情感上,姑妈的确对我很好,就如母亲一般。”
“但在家族事务上,姑妈从没糊涂过。她一直将你当下一任伯爵培养,你击退了冰矮人,战功赫赫,这无可辩驳。”
“于是,姑妈就将新月镇交给你来重建,只要你将这件事办好了,你就是无可置疑的伯爵继承人。”
“在你经营新月镇时,我只是闲散的游击将军,罗森也一直隐居在银月堡,潜心研究法术。”
“我从没有想过和你争夺伯爵之位。”
说到这,班克斯嘿笑着插了一句。
“这话我认可。夏玻莱一领到薪水就去玫瑰之家潇洒。”
夏玻莱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但他现在比以前长进许多,很快就沉住了气。
“大哥,可你没把事情办好啊!”
“新月镇被你弄的一塌糊涂,镇民叛乱,流寇四起,这可不是一个大领主该有的作为!”
“而一个小小的新月镇你都弄不好,你怎么统领整个高地?!”
“你打算将高地也变得一片混乱吗?!”
伏波斯被噎住,无言以对。
夏玻莱乘胜追击。
“我和罗森接手了你留下的烂摊子。花费大量金币购置物资前往新月镇废墟,入夜的时候,你却让亲信勾结巨怪迪戈和兄弟会前来偷袭!”
伏波斯立即否认“不,我没有!”
“这事是荷鲁斯法师干的,如果你脸皮够厚,否认他是你的亲信,那我无话可说。”
伏波斯顿时沉默。
“大哥,营地里不止有我,还有两万多无辜的镇民啊。你想过没有,如果那群叛军和迪戈冲进人群,会造成多大的伤亡?!”
“你为了伯爵之位,就完全无视平民的性命吗?!”
班克斯听到这,也觉得惊讶,转头去看伏波斯,却见他目光闪烁,顿时就知道夏玻莱说的确有其事。
他忍不住道“噢~伏波斯,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小心惹上净世圣堂呐。”
如果说一开始选择支持夏玻莱,是因为伯爵密令和罗森的赌约,那现在,他却有些庆幸起来。
骑兵霍莱也是一脸震惊“元帅,这不是你干的,对吗?”
伏波斯沉默不语,间接等于承认了。
夏玻莱大占上风,他大声道“如今新月镇的成就,大家有目共睹。”
“新月镇领民有三万多,开垦的良田有1300拉邦,镇子已经建了大半,要塞也开始上工,而没有一个人因此饿肚子。”
“每个人都安居乐业!”
“大家都说我是浪荡公子,大家也都说这些成就是罗森带来的。”
“对,这些话都没错,我全都承认!”
“我这个人的确没什么大本事,也有很多很多毛病,我有自知之明。”
“所以,我愿意放权,我愿意给那些真正有本事的人以充分的信任和支持,让他们干他们最擅长的事。”
“而不是如大哥你这般,选一个荒唐贪婪的小舅子,去败坏你自己拼命打出来的大好局面!”
一番话如雷霆灌耳,震得伏波斯失魂落魄,身体摇摇晃晃,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啪啪啪~’
银月剑神班克斯鼓起了掌,赞道“夏玻莱伯爵,你今夜的表现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现在我知道,罗森法师为什么会如此坚定地支持你了,因为我也被你说服了。”
他转头看向伏波斯。
“元帅,伯爵、法师行会、神殿,以及第一军团都坚定支持了夏玻莱。”
“如果您不想下半生沦为流寇,然后被我斩杀的话,就承认失败吧。相信以夏玻莱伯爵的仁慈,会容你下半生的富足生活。”
夏玻莱立即给出许诺。
“大哥,你主动宣布辞去元帅职位,在银月堡做个闲散富翁,什么都不用操心,我每年还会给你提供一万克朗的花销。”
“你的子女如果有出色的才能,我也会全力培养,予以重用。”
“毕竟,家族荣光才是永恒的,个人的荣光不过短短数十年。而要铸就家族荣光,需要家族每个成员的努力。”
这些话说得真是漂亮,在场每个人都被震动了。
每个人都清晰地感觉到,夏波莱的确比伏波斯更适合成为高地的大领主。
伏波斯看了下自己的亲信霍莱,只见对方脸上已毫无战意,竟也被说服了。
他知道,他已经彻底失败了。
长长吐口胸中的浊气,只觉意兴阑珊。
“那就这样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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