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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认真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以为这话是讲给自己的听的矮个子面色更加严肃,让忘记自己不应该同玛丽女士对话的莱克都吃了一惊,这是要翻脸了吗?
少年稳住身子,稍稍地向后挪移了几步,确认自己同他已有一定的距离,不会再次被他突袭。
“确定!”
矮个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反正自身体里散发出来的低气压让莱克就算看到也会觉得不自然,颇有那种强者威压的气势,但二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毫无意义的僵持罢了。
他们都不敢出手,都害怕对面那个人出手。
“咚!”
那才被关闭没有多久的大门又打开了,一个身笼罩在黑袍里的身影出现在那边,将房间里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一起。
“他来了,快到路中央去!”
首先放弃对峙的人是矮个子,深知血缘那群人都是杀人不眨眼的货色,所以害怕自己还没有将那少年的身份告知管理者就因为态度不端正而被清理掉,于是他反应地很及时,在告知莱克后就赶快朝那个黑袍人奔去。
“明明都那么对他了,怎么还会愿意通知我?”
莱克对于矮个子的行为有些费解,在跟着他路径前进时向身边已经做好准备的玛丽问去。
“那不是怕你不跟上嘛,指不定血缘那群人对他有什么要求,你瞧他不边跑还边回头看你吗?”
玛丽不止一次地闯入过血缘,自然明白其中的成员大多都是疯子或者神经质,那矮个子的举动很符合普通人面对他们的刻板印象,畏惧,讨好,卑微。
拥挤的人潮在一瞬间爆发出来的凝聚力是可怕的,似汹涌澎湃的海浪,掀起了声音和气息交织在一起的混乱波涛。
黑袍人脚步是无声的,但所有人都能够注意到,他们都从床上,椅子上站起,和疯子一样狂奔,让这个空间回荡着脚板拍击在地面上的声音。
嘈杂,无数的肢体在碰撞,安静,没有除开摩肩接踵以外的声音。
看来所有活下来的人都知晓规矩,顺从,不发表任何可能的意见。
“那个,负责这里的是谁?”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黑袍里的声音,并非是那种沙哑干涩的男声,而是柔糯的女声,迷迷糊糊的语气很能让人联想到那种邻家女孩。
“别胡思乱想!在血缘工作的人可没有一个好人!”
看到少年的脚步有了明显的放缓后,紧跟在他旁边的玛丽立刻开口提醒道,好叫莱克不会被这充满迷惑性的嗓音所欺骗。
“嗯。”
从鼻腔中共鸣的声音很轻,轻到只有在他周围才能听到。
“我,您上次安排的人是我。”
矮个子刚刚站稳的身体还没有立住,就再次动了起来,迈着大步走出拥挤在一块的人群。
“你?也行吧,上头给的安排你知道了吗?”
黑袍人似乎是没有睡醒的样子,想要抬起一只手臂可努力了几次后又放弃了这个念头,方才有气无力道。
“明白,明白,要我这就开始吗?”
矮个子走到距离黑袍人三四步远的地方,在应声过后,就转身,继续重复上次和上上次都已经做过的事情。
目光在扫视,死寂的气氛在人群里滋生,每个人都清楚,那个被称为组长的家伙决定着他们的去向,厨房,锅炉间,兽圈,这些简单的词汇所代表的含义各不相同,或是危险,或是安,每次的遭遇都有所变化。
“你再往前走一些,不然等会可能跑不出去。”
莱克已经站到了人群的边缘,和其他人一样在保持着对身体的克制,然后就听到了来自玛丽的大吼大叫。
她站在离人群不远的桌子上,声音很大,丝毫没有把此刻的氛围当作是一回事,差点让还不如意代入进这环境的莱克破防,好在心中的理智在告诉他,玛丽女士有俄克拉斯,是不会被人注意到的,这才避免了他想要转头去呵斥这种危险的举动。
“你,你,你,你,还有你,去素材厅。”
矮个子一连点了五个人,也不知道他是完将血缘的安排熟记于心还是胡乱点选的,反正那指挥的架势格外顺滑,没有一丝阻塞的感觉,让还在小心翼翼向外挪动的莱克在心中腹诽。
被点到名字的人脸色瞬间惨白,能够在这里活过那么多天的人都知道素材厅所代表的地方是什么,是九死一生的危险,他们都感到了害怕,没人愿意主动地站出来,去迎接自己的终点。
“快点给我出来!”
眼看第一步就进行得那么不顺利,矮个子有些恼怒,但更多的是对那黑袍人的畏惧,他总觉得这个不作声色的家伙马上就要出手,将自己这个不中用的家伙处死。
矮个子动了,想要去将那几个人抓出来,摁着他们脖颈处的虫子提醒他们,这个地方可不是能让他们为所欲为的地方,不遵守规则的人只有一个下场。
“啊,真麻烦,又要少人挨骂了。”
黑袍人的声音疲倦又困乏,在打了个哈欠后,说出了让莱克不明所以的话,但拥挤的人群对此却是反应强烈,那几个被点名的人周围立刻空出来了。
“不要!您放过我吧!我真的不想要去素材厅!”
“让我回去,让我进去!”
那五个人不是在求饶就是在逃避,他们在恐惧自己即将迎来的结果。
“嘣,嘣,嘣,嘣,嘣。”
五连响的爆裂在莱克面前上演,失去头颅的身体摇摇晃晃地砸向地面,血红的汁液四溅,飞到了人群最外围的人身上,但奇怪的是,没一个人敢伸手擦去肌肤上的污秽,因为他们知道此时乱动下场就会和那五个人一样。
场地空出来了,一边是挤得水泄不通的群体,另外一边是只有两个人的孤岛,没有任何作为的莱克成为了二者之间的突兀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玛丽女士!快动手啊!”
少年在一声暴喝过后,也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蒙着脑袋就朝着那被开启后就未关闭的大门冲去。
“该死!阁下这人……”
矮个子才回忆起自己所忘记的事情,连忙转身,想要和身后那管理者举报这身份极度可疑的家伙,但话才说了个开头,就两眼一黑,失去意识,身体直挺挺地砸到地上。
是玛丽,她用莱克的月光击杀了矮个子,也是在这个时候,浓郁的秩序之力使俄克拉斯的伪装破坏,将她暴露在这群不着片缕的家伙里。
动了,黑袍人的反应很快,几乎是矮个子倒地的一瞬间,她把盖在身上的袍子一掀,将畸形异变的身体展示出来。
长短不一的肢体上布满了扭动的细小触手,由五颗眼球组成的巨大复眼以完不同的角度转动着,她侧头裂开是利齿的嘴巴,上身前倾,似离弦的箭一般迅速地冲向了玛丽。
“该死,怎么是来找我的?这俄克拉斯是无法承受这种大规模的能量波动吗?怎么一开枪就消失。”
虽然口头上是对道具的突然失效表达了不满,但是玛丽的身体却没有闲着,驱使着蓄势待发的手链,以纯粹的元素之力构筑出来的藤蔓将那个血缘成员束缚住,然后借此去往还在门口发呆的莱克身边。
畸变者在扭动,这由道具催发出来的植物十分坚韧,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破坏身上的束缚,只能狂暴的嘶吼着,没有被黑袍覆盖下的疲倦。
乱,在这电光石火的交锋之后,房间里乱成了一锅粥,还没有消化完矮个子暴毙的情况,就又看到了主宰他们生死的管理员被制服了。
奔跑,尖叫,浑水摸鱼,每个人都在这短暂的自由里面挥霍着,被压抑许久的他们竟没有几个人想到了离开,只有几个进来的时间不算太久的人起了心思。
“这怎么办?这外面的路比屋子里面还要暗,没人带路我们根本不知道怎么走!”
莱克很是焦急,他之所以在门口停顿才不是因为身后无人追赶,而是被外面昏暗到难以看清楚方向的环境所困扰,光线极其有限,间隔几十米才有一块劣质的元素充能灯工作,能看清楚的地方恐怕就只有其身下的那一小片区域。
“你问我,我问谁?我也没有来过这地方,谁知道他们怎么设计的,先跑了再说!”
玛丽主打一个随遇而安,出现问题先别管如何处理,确保安才是重中之重,说罢就想要带少年离开此处。
“别!”
一个激动的身影突然窜出,气喘吁吁地阻止着二人即将动身的想法。
“是你!”
莱克一眼就认出了来者,是之前在餐桌那边被他们偷听过对话的女人,而她的哥哥还在后面紧赶慢赶地过来呢。
“你认识我?”
被莱克这意料之外的话语所惊到的女人瞪大了眼睛,她没料到自己收获的话语是这个,让想到的理由都失效,一时间连接什么话都不知道了,相反满脑子都是自己何时见过他的思索。
“我们绝对是和您二位一个阵营的,先不管那么多的事情,就看在我们两个也是被关押虐待的份上带上我们,我们对这类似迷宫的道路很清楚,无论想去哪里,都能够替你们指明道路。”
幸好她的哥哥还算靠谱,在看到妹妹还没有说服莱克和玛丽,就立刻推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她,用一种超级快的语速将话清晰无比的讲了出来,让想要再次释放元素藤蔓加固束缚畸变者的玛丽都停顿了几秒。
“吼!”
野兽一样的咆哮从不远处响起,那畸变者挣脱了,她凶狠的眼神穿过众人,锁定了同样在回味男人话语的莱克身上,她感受到了一种诱人的气息出现,只要吃下就足够她完整的存在。
理智被覆盖,趋于本能的狂热占据了她的大脑,四肢伏地,高高撅起的臀部丝毫没有滑稽的意味,相反这更加凸显了她的执念。
“先走!莱克你拉一个,我带一个,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说!”
尝试过用手链再次催生藤蔓,可畸变者只是用缠绕着触手的手臂一挥,乌黑的烟气就寥寥上升,是魔神气息对于元素的侵蚀。
没办法,她只能灌注秩序之力形成一张光网,用这属于世界本源的力量来干扰魔神气息。
短暂的独断后,玛丽也不管莱克是否有着能将比自己还要高大的男人拖动的力量,就将月光放入相位空间里面,激活头上的绿枝将女人束缚在了自己后背,力奔跑起来。
“不是,玛丽女士,你一个巫师为什么会跑得那么快啊?”
看着从话音刚落就已离开大门十几步远的玛丽,莱克一声悲号,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一天成为了别人的依赖。
“那个莱克先生,她过来了!”
男人惊恐的大叫,在他的目光里,那个畸变者快要接近他们了。
“别喊,别喊!”
双手泛光,拼命地构筑出泥化术的莱克震喝住了影响到他的男人,他又何尝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危险,可他一个戏法师学徒能够做什么?无非就是改变地形再拖延一下。
下陷,畸变者的身形停滞,烂泥一般的地面让她难以抽出四肢,气势汹汹的她只得奋力挣扎。
“跑!带我往拍卖厅的方向跑!这泥化术坚持不了多久,马上就要失效了!”
莱克一把拽住男人,用比他还要响亮的声音提醒着,限制终究是无用的,跑路和玛丽女士会合才是真的,谁知道这个家伙会引来多少血缘成员出现。
“哦,那边,跟我走!”
意识到确实如此的男人这才清醒过来,连连点头,撒开脚丫子就朝着玛丽他们消失的方向狂奔起来。
二人在漆黑的道路上冲锋,身后紧紧跟随着一只已经无法被称呼为人的怪物,她身躯瘦小,四肢却极大,殷红的瞳孔充满了贪婪,誓要将逃跑的猎物吞进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