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期:六月二十三日。
时间:清晨8:35。
第204号日志记录。
“这里……呼,这里是卡尔·海因里茨·马克思,现在是撤离行动开始的第三天。”
“首先汇报日常行动状况,这……这里是十分钟前传来的数据,还有一些区域暂时失联……总之,我们开始吧。”
“至今组织控制有4处撤离点,在武装部、收容组与研发部昨日的203次战斗里,总共失守两处、塌方三处。计划先前总共破拆36处,实际成功20处,其中有6处已经坍塌,10处被占领并被永久摧毁,最后一台掘进机在强制破拆时因墙壁崩裂而损坏,我们已经失去了大规模安全开掘出口的能力。”
“第二次撤离行动结束,涉及六部幸存文职总共一万八千三百二十二人,占总人数的百分之四十余……也包括各部大部分封存员工。其中意外死亡五千余人,失踪三千余人,至少八千同事成功逃出生天。现已撤离总数:一万两千三百余人;滞留人数一万三千五百一十三人,总伤亡人数……约一万三千七百三十九人。”
“第三批撤离行动在两小时前开始,但情况并不乐观,全体收容组已经伤亡过半,研发部的攻势也在两小时的沉寂后陡然增强,四条主要战线全部遭到了猛烈的攻击,现在即使预备队也冲上去顶线,也很难再维持多久……雪上加霜的是,原先滞留工作区的虚无弄臣竟然……竟然被研发部引导转移了,开始大范围破坏撤离区的设施……”
“无奈,我们只能紧急调整战略,主动放弃一个撤离点,收缩战线以稳定局势……”
“后来……黛……黛芙娜同志她,她在所有人都在抵抗攻击、组织撤离,无暇他顾的时候,大概是5:56左右,突然擅自离队前往被破坏的撤离区,对虚无弄臣发动了攻击……而且想不到最后真的……真的将祂击败了。但是……攻击造成的猛烈余波也瞬间报销了武装部半个支队……虽然也同时消灭了研发部的两个大队,只能说……不全是坏事。”
“……虚无弄臣在东线的压力解除后,组织很快又再次夺取了遗失的两处撤离点。在祂死亡时,产生的巨大天坑也成为了一道阻挡研发部进攻的有力屏障。我们重新规划了战略基点,开始反向收缩,以期抵抗更久的时间……”
“现在是上午9:01,第三批文职已经撤离了五分之一,第二批战斗员几乎也损失殆尽,第三线正在顶上……但他们并没有接受足够的训练,兴许战况不会很乐观。”
“‘撤离区的宏抑制器权限被安吉拉势力夺取,所以无法阻拦ALEPH级异想体的转移。’——Hokma部长后来向我们透露了这些消息。”
“现……现在……现在是上午……上午9:22,回归者……回归者还剩三位……”
“滴——嗡。”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冲击波的震响,眼前的终端屏幕随即熄灭。我——卡尔·海因里茨·马克思,前脑叶公司第2903批雇员,员工组织“逃生计划”的领袖人物之一,现在不得不再次猝然终止日志记录,从终端上拔下存储卡,小心翼翼的保管在随身的冷冻仓中。
“马克思老师,洛基前辈那里又发来了新的消息。”
言者名叫欧仁妮·冯·威斯特法伦,是我的助手,同时兼任组织中央委员会书记处书记。欧仁妮理想坚定,工作能力强,是我身边不可或缺的重要同志。
“好,我现在就看。”我一边接手经由欧仁妮简单整理后发来的材料,一边又像身边一众同志们指示道:“同志们,我们现在必须立刻转移,这里也马上不安全了。”
我们的位置是南部三区六号走廊,自从两小时前自中央总控室撤离,局势就变得愈发难以控制,不仅是通讯效率大不如前,人员的流失也不断压榨余下的委员们的脑水——要知道他们每个都持续了数日的连续工作,高强度的脑力工作已经让所有同志们的精神几乎崩溃……而即使已经仅剩最后一批同事,撤离行动依旧需要大量的决策和技术人员。现在他们失去了唯一喘息的场所,颠沛流离的过程中只有更加难以遏制的危险……
但无论如何,绝不能让他们出三长两短。
我这么想着,将批示后的文件递交同在奔波的委员们审议,随即掏出【数据删除】ego武器,带领警卫队向前探路。
“我们还是要去找黛芙娜前辈他们吗?”通讯器中突然传来欧仁妮的声音:“委员们让我向老师确认一下。”
“嗯,毕竟那里是唯一一个可以保障安全,设备又相对齐全的地方,我们没有选择。”我神色凝重的回答道。
“是的,我明白了。”欧仁妮确认着,随即切断了通信,以节省愈发捉襟见肘的能源储备。
由于委员们大多都是文职出身,所以我们的行进速度并不快,即使已经进行了最大程度的保密的努力,但组织的调集活动依旧只能在安吉拉(AI)天罗地网一般的监视的夹缝中行进——几乎每前进一步,都要进行无数次信号探测;身后还有应急警卫组,他们会在被检测的初时冲出队伍吸引注意,以避免后方的委员们被发现……总而言之,我们尽了最大的力量以维持组织最后的苟延残喘,失去了统一的领导和组织,那么一盘散沙、各自为战的代价就只能是全军覆没,万劫不复。
“滴-滴滴滴!”突然!就在一众人马即将抵达最后一批收容组驻扎防守的中央三区总仓库之时,雷达信号警报器突然急促的震响起来——“是(AI)安吉拉!它发现我们了!!”维持组立刻向全员警报道。警卫队也立刻进入高度警戒状态:“所有人回避待命!”我立刻向全员下令道,并立刻开启地图组件,链接雷达组件,全神贯注的的观察、思考着眼下的局势状况——
既然警报已经危机至如此程度,说明委员等文职出身的同志们也一并被发现了,附近的研发部部队很快就会嗅着坐标找到我们。目前后方负责的一号线战况吃紧,三号线又距离遥远,黛芙娜所在区域属于二号前线,那里的战况虽同样不容乐观,但是战线绵长、内部曲折众多、形式易攻难守,兴许他们可以在战斗间隙,向撤离组提供支援。而附近的敌人行动仓促,短期内势必不会携带重武器;这里的建筑是可靠的,只需要封堵各大可能的出入口,就能相对全面的保护同志们安全撤离。综合来看,我们还有周旋的余地。
“全体注意!”我当机立断,即刻向周遭的同志们下令:“警卫团整合三队,6号阵型!”
“收到!”荷枪实弹的战士们一阵敬礼,便立刻重组队形,重点戒备队伍前后两方。
“预备队!你们走一号线!分散敌人的注意力,期间若遭遇敌人就尽量避战,不要让他们摸清你们的底细!”
“是!”
“通讯员!”
“到!”
“如果稍后发生了战斗,你就立刻向洛基同志发报求援!”
“明白!”
“其他人除侦查员,全部停止手中工作,整装、行军式,立刻沿三号线向目标区域全速机动!”
“是!”
伴随着通讯器之中一句句激昂的话语,整支队伍立刻开始了统一的行动——战士们全神贯注的驻防;委员们与技术员们即刻回收手中的文件与器械;侦查员无法脱离雷达机,不得不由数位同事们代为抬行……
很快,全体人员便完成了最后的出发准备。我简单扫视一圈,确认无误后,终于下达了全速转移的指令:
“现在出发!!”
“是!!”
话音刚落,全体人员立刻便如同马拉松起跑一般迈开了步子——纵然已经心力交瘁,也全都铆足了劲冲向那代表生命与希望的目的地,即使女同志等也毫不甘为人下,竭尽全力的挥动双腿,以维持队伍此刻的行进速度。
我们的脚步声自然第一时间引起了注意,但由于先行的预备队已经拉离了一部分火力,雷达中敌人的光点也展现出了明显犹豫的迹象——这就是我们能否成功幸存的争分夺秒,所有人都不敢怠慢,全速向二号线疾冲而去。
“诶呀!”一旦有人意外摔倒,或者因为剧烈运动和心力交瘁而昏厥,身边的同事们便立刻会提供帮助,或搀扶、或相抬——纵使这一切会拖慢行进速度,但我们的目的绝不是为了保证所谓“强者”的生存,我们不会抛弃每个生命。
“报告!他们开始进攻了!!”
在距离目的地直线距离约两百米处,研发部终于停止了犹豫,开始向我们的行进路线大举围堵,雷达上的光点也变得空前密集——似乎是获得了增援。
敌人的这一策略大大增加了其威胁性,显然他们也开始在(AI)安吉拉的协调下进行大量的战术机动,开始从各条走廊街巷开始向队伍组成密集的包围态势,但队伍的速度却并无法支持足够效率的脱离,看来战斗已经不可避免。
“通讯员!立刻向洛基发报!请求支援!”
“是!”
“全体突围阵型,预备队向中靠拢!”
“收到!”
“嗖——嘭!!”话音刚落,一枚高速榴弹立刻便自眼前不远处的走廊中呼啸而过,并在其尽头发生了剧烈的爆炸,烟尘伴随着火焰飞散而出,瞬间惊呆了身后那些未曾经历战斗的文职同志们,也将战士们的神经紧紧的绷直起来。
就这样,遭遇战终于如期打响了。
“都不要慌!”我立刻尝试稳定眼下的情势:“所有人按照原路线前进!前排警卫队跟我来!”
“是!”随着战士们嘹亮的应答声,我即刻夹紧【数据删除】钳,冲出人群,向着前方敌人的位置猛冲而去。
“邦邦,开火!”就在我们冲锋的同时,我的耳中突然传来一阵清脆的号令声——那正是由研发部常规成员组成的督战队的号令声——这些“半路出家”的士兵负责指挥大量来自平行世界的“邦邦”们,“督战队”并没有常规意义上解决逃兵的作用——因为“邦邦”们根本不会违抗他们下达的任何战术指令,他们仅需要充当各级指挥官,进行组织部队,以及完成情报与命令的上传下达等任务,并被赋予了一定程度的自主性。在往常的攻击中他们时常隐于后方,利用无线电对“邦邦”们发号施令,但在战事紧急的当下,他们也不得不亲自下场督战指挥,以扭转从前“大水漫灌”式进攻,带来的愈发尴尬的战果。
督战员们会身着来自全都市各大分部中存储的ego装备,虽然整体质量与本部产品不在一个档次,且这些多出自文职人员的督战队普遍缺乏战斗训练,但是积少成多,外加身边无数“邦邦”们的保护,也让消灭他们变得颇有难度。
“警卫队注意!封锁前方旁支走廊出入口!不要让他们对里面开火!”
“是!”
一声令下,一众人马迅速向四处的走廊处机动,而当我真正来到方才榴弹发射区域中时,便也不出所料的立刻与同样冲锋而来“邦邦”们打了个照面——那些举着枪械炸药的士兵们似乎根本没有预料到我们如此夸张的机动速度,根本来不及反应的他们仅在数声的杂乱的枪响后便被毙命于直冲而来的警卫团刀下。
但是,当先发夺人的我们准备乘胜追击,进一步扩大战果时。对方好像早有预料似的,就在我们一顿拼杀中露出真身之后,守株待兔的后方火力小组立刻便释放了更加密集的弹雨,将我们的攻势生生压了回去,而且他们也似乎并不着急前进突击,而是虎踞宽廊,以连绵的火力持续封锁着该条走廊的通路,他们似乎早已拿定主意——这就是我们的必经之路。
“嘭嘭嘭!!”不出所料,其他进攻方向也遭到了同样的阻击,大量的通道变成呼啸着无数子弹的死亡陷阱,文职同志们不仅举步维艰,警卫队的战士们也被这样的策略包围、分割,陷入异常危险的境地。这一切绝不仅是一位指挥官的聪明才智,而是大量兵力统一调度的结果。而面对急转直下的局势,我必须另辟蹊径,才有机会逃出生天。
“听我命令!”我高声下令道:“后方部队迅速前方集结!前方部队向我靠拢!”
“稍后不要惊慌,一切听我指挥!”
“是!”
“技术员?!”
“到!准备过载整条走廊的功能设备,启动消防设施!稍后听我命令!”
“是!”
“所有人在我下令之后立刻就跑,沿这条走廊跑直线,注意身边人的距离,无论如何都不要停!都明白了吗?”
“明白!”
我无比紧张的张望着周遭那一束束闪着火光的高速弹雨,面对身边已经靠拢而来的战士们:
“现在必须由我们杀出一条血路。”我沉重的说道。
“嗯。”他们似乎对接下来将发生的一切心领神会,但是每个人脸上都没有一丝胆怯与退缩,这也更加坚定了我的决心——
“我们绝不会抛弃任何一个生命。”
“就是现在!!”
“嘭——!”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就绪的技术员立刻切断了走廊中各大控制中枢的信号,周遭所有的线路电缆瞬间便发生了严重的损坏过载,电灯也同时损坏,整座空间立刻陷入了黑暗之中。
“什么情况?!”突如其来的变故登时令督战员们有些摸不着头脑,而此时消防系统也即刻以最大功率启动——一团团苍白的塑形泡沫即刻从墙壁的缝隙中渗溢出,并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开始聚集、凝固,几乎在眨眼之间便形成了一道足以令人窒息的将近一米厚的塑墙,将一些未来得及撤离的敌人们掩埋下去;化学鼓风机也开始急速抽离空气,让陷入了白墙封锁内的人群陷入了几近窒息的危险之中——它们在造成部分杀伤的同时,也些许阻隔了敌人的视线,冲散了提前架设的阵型。而对一众研发部督战队来说,即使对掌握的火力抱有相当的自信,但他们还是不得不分心去处理如此的突发状况——这也为我们的撤离提供了宝贵的喘息之机。
“警卫团,现在立刻跟我去堵走廊!”
“其他人马上向走廊尽头转移!”
一声令下,我立刻带领一众战士们冲向了前路连通的数条走廊中。而凭借身着ego赋予的些许“夜视”功能,开始竭尽所能的向周遭同志们发送战况指导,在初时确认一座走廊之后,立刻便向身后的战友们警示道:
“应急照明还有三十秒启动,动作快!”
“嘭嘭嘭!”不出所料,前方已经有些走廊率先突破塑墙的封锁,尝试延续方才的致命的火力——“同志,你看着这里!”我一边嘱咐道,一边即刻向那冒着点点火星的方向疾冲而去——【数据删除】钳能让我短暂的承受他们的火力,我必须在他们彻底打通前遏制他们!
“呼!!”在冲入敌阵的即刻,我全力甩动手中的ego,化为一条坚韧致命的血鞭,划做炸响的音爆,抽打、切割、腐蚀、搅碎了身前一众荷枪实弹的敌人,但这一冒险的举动也毫无疑问招致了攻击幸存者的猛烈反击——数枚彻甲榴弹瞬间向我齐射而来,穿透了我的右肩,击伤了手中的【数据删除】钳,还有一枚在我身边爆炸,掀飞了右腿外侧覆盖的ego,露出了鲜红的血肉。
不过眼下,我也无从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立刻大喝一声,架起血钳向敌人发起了二次冲锋——“结束了!!”狭路相逢勇者胜,我决不能就此退缩!
“嘭嘭嘭!——当——嚓!!”迎着数支大口径的枪械火力,我仿佛传说中的恶鬼一般直冲入敌军战阵,手中的ego好似恶兽的惨爪,一钳钳将机械冷血的敌人冲昏、斩断、撕碎。
“嗙!!!”就在我即将彻底清理这一片区域的敌人之时,一发威力巨大的火箭弹突然自我周遭爆炸开来,瞬间便轰碎了防火塑面墙,余留的高温与剧烈的冲击波,伴随着高速散射的碎片径直轰向我的面门,即刻便将毫无防备的我振飞数米,连滚带爬的砸在地上,差点当即昏迷。
“该死的……”我昏昏沉沉的狠言道,但望着眼前那一队队正举枪上膛、不断接近的敌人,此刻孱弱的身体又是何等的无助与无奈……但我并不打算就此放弃,我必须……再次站起来……
“马克思老师在这里!!”就在此时,身后突然传出了警卫队同志们的惊呼声,他们在与敌人接触的即刻,便不假思索的直冲向正向我步步进逼的敌人,霎时间砍杀声、开火声、爆炸声、惨叫声响成一片。眼前那一幕幕血腥壮烈的场景更无时不刻刺激着我偾张的神经,驱使着我再次起身、战斗。
只是战斗结束的比我想象的更加迅速,在付出五位警卫队烈士们的牺牲之后,眼前的敌人被纷纷斩杀殆尽,终于暂时稳定了一片区域。
“老师……老师您要撑住啊!”战斗刚一结束,一众战友们便立刻神色慌张的前来查看我的状况,尤其是见到我那血肉模糊的面颊和伤痕累累的身体之后,声音立刻变成了饱含忧虑和害怕的哭腔,还是久经沙场的欧仁妮足够冷静镇定,她立刻吩咐周边的医务员——“一定要救回他,不惜一切的救回来!”她以无比急促、近乎命令的语气要求道,脸上露出了一丝少有的惊恐与慌张的神色。
“是……书记,你不说我也一定保住马克思老师!”医务员快速却坚定的回答道,立刻准备纳米治疗包为我救治伤口。
但我知道,自己的伤势尚未及性命之忧,身边还有其他战士们一样需要它……“欧……欧仁妮……”我心想着,颤抖的探出右手,准备向欧仁妮嘱咐道:“我还……”
“吾……!”话音未落,欧仁妮便立刻上前,轻轻捂住了我的嘴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我也理解。但是……”她说着,神色凝重的望着那几乎断掉的左腿,好似下了很大决心似的:
“这一次……就让我任性一回吧,拜托了。”
“吾嗯……!”一瞬之间,我的身体仿佛触电似的,登时便僵麻在地,大脑一片空白,不知所措的平躺着,顺从他愿的接受着治疗。
常识而言,纳米治疗的过程相当的快速,但是面对耳边依旧连绵不绝的厮杀声、惨叫声、奔跑声、哭泣声,时间的流动都仿佛渐渐走向了停摆,就像这场似乎永远看不到尽头的撤离行动,无时不刻在付出牺牲,无处不在的英雄壮举,还有研发部那无穷无尽的攻势……好似每前进一步,脚下的道路便愈发狭窄,生存的希望也更加渺茫。我无法否认自己求生的渴望,但苟且的活下去绝不是一个人唯一且绝对的追求,即使前路黯淡,我也必须继续与身边的所有同志们一起……坚强的走下去!
随着纳米机器人持续的注入、流动、分化、融合,我的小腿逐渐恢复了知觉,伤口的剧痛也在持续消弭,“腾——!”在初感身体痊愈之后,我立刻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提起【数据删除】钳便要冲出走廊,再次加入突围的战斗,这兴许有些对不起身后那些为我治疗的战友们……还有欧仁妮,但无论如何,我决不能藏匿于人群之后——哪怕付出生命的代价。
“嘭——嘭——!”即使消防战术成功为队伍创造了短暂且宝贵的战机,但敌我双方悬殊的差距依旧无从改变,警卫队的战士们拼尽全力,在付出将近一半同志死亡的代价后,才终于勉强将技术员、医务员等文职委员们护送出离这四通八达、危机四伏的走廊区。但我们距真正的目的地,依旧还隔有一条宽阔绵长的走廊——那是一处无险可守的死地,但若无法穿过那里,我们便无法获得真正的喘息。在研发部陆续增援、迅速突破阻碍、正以愈发猛烈地炮火发动的横踢竖卷的威压下,我们根本别无选择。
“洛基他们有消息吗?”
“还没有……还没有。”通讯员满头大汗的汇报到:“我们的通讯已经被他们完全切断了。”
“是这样吗……”我眉头紧锁,一边张望着四周的敌情,一边小心翼翼的说道:“很不妙啊……即使他们能来增援,也可能会找不到我们。”
“那……那我们……”身边的通讯员听罢,脸上立刻闪出了一丝惊恐的神色,但望着我与一众委员们沉着的面孔,还是把话咽了回去,等待着我们其后准备的决策。
“现在(AI)安吉拉已经完全夺取了这一地区的权限,没办法了。”技术员异常遗憾的向我们汇报到。
“是啊……”我叹了口气,“确实没办法了。”
委员们听罢,也一位位阴沉着面色,开始绞尽脑汁的思索对侧:
“我们可以当诱饵,把他们引开。”
“现在急缺技术员和战士,你们更应该活下去,由我们这些油满肠肥的老家伙掩护你们。”
“为我们留一……”
“好了!”我果断终止了他们的七嘴八舌,“警卫队前向冲锋,你们带着剩下的人撤离!现在危难时刻,没有你们的指挥调度,组织马上会变成一团散沙。”我以极端冷静的口吻命令道:“现在多活一个是一个,马上把人都组织起来!”
一言既出,四周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清楚它的分量,但处此绝境,这样或许便是最好的处理……通讯员和委员们即刻开始整合分散的战士,将已经散乱的队伍重新编排——由伤员和行动不便者在前,青壮年在后,队齐伍整、陆陆续续、竭尽全力的冲向那仿佛永远也看不到头的通道之中。
而与此同时,残存的警卫队也完成了最后的集结——即使伤亡惨重,即使遍体鳞伤,刀卷刃钝、四方劣势,甚至已经再难找到一处可以伏击的区域。但面对荷枪实弹、气势汹汹的敌人,还有那暴雨般倾泻而来的一束束无情的子弹,他们并没有展现出丝毫退缩,前赴后继、视死如归!
只因他们身后,是至亲至切的战友们鲜活的生命,是再也回不去的万家灯火!
“所有人……跟我顶住!!”我竭尽全力的架起【数据删除】钳,尽己所能的拦截着射向身后的一片片弹幕——多一发卡在血钳组织中的子弹,就烧一发收割生命的致命武器!
“呜呜呜——嘭嘭嘭!!”
但随着敌军渐渐的疏通、整合、集结,输出的火力也愈发强烈密集、难以招架,身边的战士们终于开始如同割草一般被陆续击伤、毙亡,而我自然也被敌人“重点照顾”,更加不可理喻的向我倾泻着弹药——“嘭!!”终于,伴随着一次异常危险的失误,失身与一枚高速飞行的火箭弹撞了个满怀。虽然其并未直接爆炸,但强烈的冲击力依旧对我的头部造成了异常强烈的震荡,我几乎登时就要昏死过去。
“马克思老师!”欧仁妮脸上立刻浮现出了惊恐的神色:“我来救……!”
“嘭!!”突然,一轮火箭弹齐射引发的剧烈爆炸即刻打断了她的行动,其周遭的战士们也一并如同纸片一般,被高温致命的爆炸冲击波掀飞、撕碎。
但面对眼前令人那无比绝望的情景,此刻的我却连维持清醒都成为一种奢望,托着绚丽金黄色焰尾的燃烧弹从眼眶的边际中嗖嗖划过,我看到的却只有即将被它们收割的一个个无辜的生命……
“噗……”突然,我的体力终于无法支撑我那多愁善感的精神,登时两眼一黑,昏迷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