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和管道的摩擦发出阵阵“呜呜呜”的声音,剧烈的雨点打在窗户和屋檐上,爆竹似的“啪啪啪”连串声响彻整个演出厅前台。
即便是撑着雨伞来的众人,也已经被淋湿了。
“停电?”张伯岐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将淋湿的外套脱下,露出被蓝色T恤包裹着的好身材,惹得旁边几人不停偷看。
店长说演出厅因为台风的影响停电了,但不管是过道还是大厅的主灯都是亮着的。
“这是蓄电池应急装置在工作,只能保证主要通道的电源。”店长趴在桌子上,因为意外导致的打击让她显得很没有精神,“演出用的音响和效果器是不能通电的,舞台那边的插孔没有电。”
“怎么会……那我们的演出岂不是……”虹夏擦干头发,来到店长身边坐下,店长无可奈何的摸了摸她的头。
乐队的另外三人脸色也很难看,就连一向三无的凉也是一脸不甘心。
“柴油发电机之类的东西,有吗?”张伯岐还算冷静,开始考虑其它的发电方法。
“有,在仓库里。”已经有了办法,但是店长的表情并没有变好,证明还有其它情况导致不能使用发电机,“但是没有柴油了,以前停电的时候用光了,后来没有及时补充。”
“我给附近卖柴油的老板打过电话,今天台风,对方不营业。”店长和虹夏同时趴在桌子上,呆毛一起耷拉了下来。
小波奇她们也是无精打采的,明明辛苦练习了那么久,费尽心力的写原创歌曲,到头来却因为天灾导致不能演出,这种反差实在是非常打击人。
“附近大概是多远?”张伯岐重新拿起外套使劲甩了甩,将上面的水甩落下去,这样就勉强能穿了,“从这里出发的话,需要多长时间?”
“诶?”店长思索了一下,回答道:“大概半小时左右。”
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张伯岐一边穿好外套,一边说:“来回需要一个小时,现在是下午三点,距离演出开始正好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
“还有机会!还不到绝望的时候!打起精神来,你们先休息下保持好状态,我去买柴油。”
“等等,伯岐君,外面在刮台风啊!”小波奇拉住了他,另外三人也说这太危险了,还是不要去。
“我每天辛苦的健身,晨跑,就是为了这一刻啊。”张伯岐摸了摸小波奇的头,微笑着说:“而你们辛苦的练习,不也是为了能够在舞台上闪耀吗?既然如此,那我绝对要让它成功!”
说完后义无反顾地冲进了台风中,走之前还喊着:“麻烦店长你拜托老板在店里准备好柴油,我去拿到后就赶回来!”
刚刚走上街道,张伯岐就被风吹了一个趔趄,台风天的阻力真不是说着玩的。
深呼吸一口气,却被灌了一嘴冷风和雨水,张伯岐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可恶,我绝对要赶上。”
日剧里面总有类似夕阳下奔跑这样的镜头,以此展现主人公的青春感或成长,而在台风中不打伞狂奔的,张伯岐不知道电视剧有没有,现实中应该就他一个了。
街道两边的商店没有一家是开着的,明明是下午,天色却昏暗的如同夜晚。
顶着狂风和瓢泼大雨,每次喘气都会令肺部特别难受,张伯岐不得不脱下外套包裹在头上,形成类似口罩+面罩的效果,这样跑起来才稍微好一点儿。
“不知道我现在有没有像《肖申克的救赎》里面的主角那样帅气。”
而另一边在店里,受到鼓舞的乐队四人换上“纽带乐队”的演出T恤,正在音乐练习室里给乐器进行最后的调整。
之前张伯岐跑出去没多久,广井菊里和另外两位买了门票的大姐姐就来了。
得知自己还有粉丝的小波奇非常开心,决心要来一场驱散台风的精彩演出!
不过在那之前,还是得先解决停电的问题。
“现在就只有相信伯岐同学了吧。”虹夏左手撑着下巴,右手拿着鼓槌缓慢地上下挥动。
“嗯,店长也拼命拜托柴油店的老板了,对方总算答应卖一桶柴油。”喜多拿着拨片无意识扫弦,不做点什么的话感觉就静不下心来。
凉趴在桌子上睡觉,这个人大概是不会紧张的。
小波奇则在练习室里坐立不安,一会儿坐在椅子上,一会儿又看了看舞台下面等待演出的路人,期间还听到了对“纽带乐队”不感兴趣的负面评价。
不过小波奇暂时没有余力去管这些情况,她的全部身心都记挂在外出的张伯岐身上。
“小波奇也冷静一下吧,你这样走来走去,很累的。”
“啊……好的,但是我实在是……”刚刚坐下的小波奇又站了起来,跑到演出厅门口看了看,期待中的身影并没有出现。
一脸失落夹杂着担心,小波奇回到了练习室,然后又开始来回踱步。
虹夏和喜多没有办法,只能随她去了。
此时,张伯岐终于跑到了柴油店里,一个戴着头套的人突然冲进来,倒把店主吓了一跳。
“老板,请问现在几点了?!”双手抱着柴油没办法掏手机看时间的张伯岐急切地问道。
“啊,那个,三点三十八分。”
“啧,耽搁了好多时间,要赶不上了。”张伯岐连歇口气的功夫都没有,对着老板道了声谢,就准备往外冲。
但是却被老板拦了下来,他见张伯岐非常着急匆忙的样子,提议把自行车借给他,这样回程会快一些。
“谢谢老板!”张伯岐九十度鞠躬表示感谢,把柴油捆在自行车后面,跨上座位,双脚发力,飞也似的去了。
来时的路是顶着风狂奔,速度自然而然受到了很大影响,回去的时候是顺风,张伯岐只感觉有一股强烈的力量在推动着自行车,时速至少达到了六十码。
“很好!很好!这样能赶上!这个速度的话肯定能赶上!”
然而还没等张伯岐高兴多久,路过一个小巷子时,一股突如其来的横向风力,狠狠撞击在了自行车上。
瞬间袭来的巨力让张伯岐措手不及,整个车头开始左右乱晃,好不容易靠着力量将车头按住,前轮却撵到了什么东西,过快的速度使得张伯岐整个人被甩飞了出去。
在地上滚了几圈,危急中只能勉强护住脑袋的张伯岐趴在地上。
后座上绑着的柴油同时飞了出去,落在了他前方不远处,手机也摔落出来,恰好滚到了张伯岐面前,屏幕自动亮起,显示时间为“三点五十一分”。
张伯岐只觉得四肢和背部传来一阵强烈的疼痛,摔伤的身体发出了悲鸣。
但他现在却没有时间在意这些,抓住手机爬起来,回头看了一眼车轮已经变形无法再使用的自行车,嘴里情不自禁冒出一句脏话。
“他妈的!”
忍着膝盖和手臂传来的疼痛,他跑到前面抱起柴油,再次开始在风雨中狂奔,紧迫的时间压力和内心的焦躁,让他忍不住大声呼喊出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时间四点零五分,已经将乐器带到舞台上的四人却并不高兴。
没有电,演出无法开始,舞台下的路人们也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窃窃私语。
再怎么乐观的虹夏,此时也说不出安慰队友的话语,毕竟无论如何这也是非常糟糕的状况。
小波奇紧咬着下嘴唇,蹲在地上低着头,反复地拨弄着吉他拨片。
而就在这时,舞台上的音响里传出电音嘶鸣声,众人使用的乐器效果器也亮起了灯,开始正常工作了。
小波奇瞬间起身,另外三人也反应过来,对视一眼后同时松了口气,开始今天的演出。
然而也许是因为太过匆忙、也许是因为停电事故,总之,第一首歌的演出效果并不好,尤其是吉他,几乎没有在调上。
粉丝小姐姐们和广井菊里面露疑惑,这完全不像是小波奇在路演时弹奏的水平。
就在第一曲即将终了时,张伯岐从仓库一瘸一拐地来到了舞台大厅。
他把外套披在身上,里面穿着的蓝色T恤满是泥浆,看起来脏兮兮的,裤子上也有好几处破洞,右腿膝盖擦破了皮,血虽然已经止住,但还是能看到伤口。
整个人看起来就像刚从丐帮出来的一样,大富翁4里面阿土伯有句话说得好:“凄惨落魄啊!”
就在这时,第一曲终了,乐队四人看到了张伯岐的惨状,后者还对他们微笑了一下,做了个:‘加油啊!’的口型。
虹夏、喜多和凉觉得很感动,也很不好意思,明明张伯岐为了演出能够顺利进行从台风中带了柴油回来,她们的表现却这么差劲。
而小波奇,她突然感觉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像是被铁锤击中了一样,鼻头发酸,眼泪顺着脸颊滴落在了吉他上。
然后下一秒,她抬手擦干眼泪,双目露出坚毅的神情,架好吉他,右手拿起拨片,疯狂扫弦。
这一刻,所有人仿佛听见了小波奇内心的不甘、感谢、感动、愤怒等情绪,它们伴随着旋律响起,化作了一连串吉他的怒号!
这一段吉他solo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乐队的另外三人也突然明白了小波奇的想法。
‘伯岐君/伯岐同学/张同学/追求人已经给我们制造了演出的机会,我们难道要辜负他所做的努力吗?’
答案是不能!
于是第二首歌曲,众人发挥出了应有的实力,虹夏鼓点和凉贝斯的配合恰到好处,喜多的歌声也非常动听,成功让现场观众嗨了起来。
就在这时,张伯岐注意到,台风已经散去,雨也停了,阳光重新照耀在大地上。
三首歌曲表演完毕,众人收拾好乐器,回到了练习室。
小波奇放下吉他就跑了出去,但是在外面却没有看到张伯岐的身影。
“张伯岐同学的话,刚刚出去了哦。”店长指了指门外。
“啊,谢谢店长!”小波奇对着店长道谢,就准备跟出去,却被拉住了。
“把这些拿上吧,我本来想给他处理一下伤口,结果他说借柴油店老板的自行车坏掉了,要先过去道歉。”店长递了一个塑料袋给小波奇,里面装着酒精棉签和创可贴等药品,苦恼地说:“这个孩子意外的倔啊,还有点认真过头了。”
接过塑料袋,小波奇再次道谢,然后跑到了街上。
她一眼就看到了在前面一瘸一拐走着的张伯岐,孤单而又可怜的背影。
小波奇有一种莫名的冲动,想要跑过去抱抱他,紧紧地抱住他。
她是如此想的,身体也已经做出了行动,但是因为台风停止,大街上有很多人开始活动,小波奇怕生的毛病又犯了,硬生生在张伯岐背后停下。
‘我真的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这么想着的小波奇又想要哭了。
“小波奇?”听到身后有动静,张伯岐转过身,发现是拿着塑料袋的小波奇。
“今天的演出大获成功了吧,不用和虹夏她们庆祝没关系吗?”
小波奇摇摇头,却不说话,而是示意张伯岐坐在马路边后,蹲下身开始用酒精给他清理身上的伤口。
“啊,我自己来就好。”张伯岐慌忙地想从小波奇手里接过酒精棉签,却发现她捏的紧紧地,不愿放开。
看着对方脸上那一丝倔强,张伯岐挠了挠头,只能任由小波奇给自己清创上药贴创可贴。
“谢谢你,小波奇,我刚刚借了柴油店老板的自行车骑回来,但是路上摔坏了,现在准备去道个歉,你先回去吧。”伤口清理完毕,张伯岐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感觉没有那么疼了。
“我陪你一起去。”小波奇将酒精和用剩的纱布等物品放回口袋,话语里透露出不容拒绝的力量,一如那天晚上在她家里的时候。
“没关系吗?演出成功之后和乐队成员一起庆祝才是最好的不是吗?”
“伯岐君你也是乐队成员啊。”
张伯岐笑了笑,也不再劝,俩人一起行动也挺好的。
一段时间后,在街道边找到了被摔坏的自行车,还看到了导致翻车的罪魁祸首——不知道是哪个缺德的家伙扔了一瓶啤酒瓶在那里。
将车扶起来,俩人就这样有说有笑的推着车向柴油店走去,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就连脚步也变得欢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