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飞鱼和倾城缓步来到空中花园,时至凛冬季节,室外的空气本应格外寒冷,但这里加装了露天外幕和温室系统,用以照料那些园中栽植的名贵花草,所以空中花园的温度跟室内一致,同样温煦宜人。
两人坐到园内的沙发上,李飞鱼将两个高脚杯放在茶几上,她麻利地拧开酒塞,将醇厚的酒液倒入两个杯中。
李飞鱼举杯,一脸悠然地望向倾城道:“干杯!”
“干杯!”倾城也举杯示意,旋即两人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
82年的白兰地味道就是朴实厚重,倾城和李飞鱼平时其实都喜欢喝一点酒,毕竟作为当世最前沿领域中的杰出天才,她们平日里要对面的种种问题自然很多,天才也不是机器,问题也永远解决不完,长此以往自然闹心,喝一点酒,虽然不能解决什么,但是的确可以让自己的身心得到相当程度的舒缓和放松。
酒过三巡后,两人都喝得有些微醺了,李飞鱼便进入正题了。
“潇阳妹妹,你其实不止超凡领域吧,是天人修士对吗?”李飞鱼直接开门见山地问。
“你能看出来……着实不俗!”倾城也没有藏着掖着的意思,实际上当天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是天人修士,不可能看不出倾城在于唐无锋一战中的从容态度,所以被看出来是很正常的。
“潇阳妹妹别夸我了,说实话我想那天在场的天人修士都应该已经知道了,若是这点眼力劲都没有,就不配当天人修士了。”李飞鱼淡然地摇摇头道。
“然后呢?”倾城继续道。
“青云三十六人中,女性位列者寥寥数人尔,第八位的叶思澈,她从修枫晚叶家的三路绝学,风神怒、连城璧和气吞剑诀,其中尤以连城璧最精,已然接近玉体无暇的化境,其气吞剑诀同样声势浩大,剑气似风雷般激荡浩长,我心服口服。第十一位的姬麟儿,奇门八卦,运算通天,谦逊和蔼,有公卿之风,我亦服她。第十二位的花溅泪,姿容清丽独秀,似花中精灵,可摘叶飞花伤敌,同样超凡不俗,我亦服她。”李飞鱼解释道:“第十七位的蒙吹雪,剑意高远凛冽,似数九寒天,傲雪临霜,摄人心魄,我将其视为劲敌。这几人有的是我的追逐目标,有的是我的劲敌,那么你呢?我想知道你是否在这些人的行列之中!”
“你说这些是想要跟我过过招吗?”倾城闻弦歌而知雅意,瞬间便明白了李飞鱼的举止意图。
李飞鱼微笑着摇摇头,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不过冬狩大祭开始在即,你我动手难免损耗元气,不利于之后的精血狩猎,不如我们手谈一局如何?”
“可以啊,无论是东方象棋,还是西方象棋,又或者围棋等,我都会一些,不知你要手谈哪种棋类?”倾城淡然应允道。
“那些凡俗的棋类怎能尽兴,又怎能考量你我的真实实力,再说以天人的恐怖算力,这些棋类将变得毫无趣味和美感可言,就像两个在疯狂算计彼此,棋类的游戏意义早已丧失殆尽。”李飞鱼十分抗拒地摇摇头道。
这些棋类游戏在她踏足天人领域前,本是她最为得意和擅长的一类天赋技艺,李飞鱼曾数度豪取过各种棋类游戏的世界冠军奖杯,但在达到天人领域后,她对这些棋类游戏再也提不起兴趣。她的算力已然轻松超越了人类极限,任何人类棋手都不再是她的一合之敌,连各种超级计算机都是小垃圾,她只能与当下科技领域中的最高智能结晶——天演级计算机进行对局,但是那种对局极为枯燥和无趣,搞得她再也不想执拿起任何棋子。
然而,有一种棋类游戏例外。
李飞鱼从自己的储物戒指中,取出一张黄皮纸地图铺在茶几上,并递出两枚篆刻着‘王’的黑白两色棋子放在一旁,然后才解释道:“我要与你对局的是这山河棋,玩过吗?需不需要我先讲解一番规则?”
“不用,山河棋我和我哥哥也经常玩,的确是一种很有竞技性和开放性的游戏,很适合你我,直接开始吧!”倾城摇摇头,让李飞鱼直接开始。
“好!那么你要执白先行吗?”李飞鱼直接问道。
“不了,我喜欢后发制人。”倾城婉拒道。
对于这个游戏来说,掌握了优先开局权,可获得相当大的优势,比如抢占资源丰富的初始地,快速地进行募兵屯粮,可在短时间内形成相当的势力规模。
李飞鱼也不矫情,直接执拿白色王棋落在了观海州之上,这张山海棋游戏地图是以青铜帝国的实际版图设立的,而观海州身为帝都所在,无论是兵力资源还是粮食资源,都是九大州中开局最好的。
所以,在山河棋游戏中一旦夺得先手权,基本所有玩家中十有都会选择观海州作为发育初始地。
在落子的瞬间,李飞鱼本人也同棋子进入了棋局世界,棋局世界中她身着银白王胄,头戴九珠冕冠,高高端坐在王座之上,悬立在芸芸众生之上,宛如神明俯瞰苍生。
而在李飞鱼入主这个棋局世界的瞬间,她所伫立的观海州区域便开始快速地运转起来,一草一木,贩夫走卒,公卿王侯,皆在井然有序地做着自己的营生,等待他们的神明,亦是王棋发号施令。
倾城紧随其后,握住黑色王棋,将其落在了锦绣繁华的江南之地——霜叶州,她亦是快速进入了棋局世界,同样身着王胄,头戴冕冠地坐在王座之上俯瞰苍生。
很快游戏便开始了,李飞鱼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意在雄图霸业,九州归服,在发育了不多时,便大肆进行募兵,很快便训练出了一支五十万人的军队,快速地开始攻城掠地,先是最为重要也是战略资源重地的谷雨州,谷雨州以产粮丰盛,高居九州之首为名,一旦夺下此州,势必将获得取之不尽的屯粮。
事实也正如李飞鱼的战略规划那般,她麾下的大军很快叩开了资源众多但守备力量薄弱的谷雨州大门,风风火火地接管了谷雨州,夺下谷雨州之后,后勤再无隐患,她便迅速进军文武州和玉龙州。
也许李飞鱼只觉得这是个虚拟游戏,所以她一直撑着脑袋,慵懒地靠在自己的王座上,像个神祇那样俯瞰着王座下的人类,对于她而言这是个玩了无数遍的游戏,对于棋局游戏中的战略规划和进军部署,她简直从谏如流,却没有看见不知什么时候,王座下棋局中的那些芸芸众生发生的微妙变化。
那些原本富足安乐的州民,变得愈加贫瘠困苦,连年的战乱没有带给他们更好的生活,而带来了更多的贫穷、悲伤、愤怒和困苦,消极的情绪不断滋长,最后演变为一场场起义和暴乱!
最开始李飞鱼并没有在意,毕竟在山河棋中,有一定的起义和暴乱是很正常的,但是当她真正地关注到这些情况不对劲时,那些起义和暴乱已经颇具规模,而这时许久不见动静的黑色王棋,却已经在悄无声息中统治了云泥州、霜叶州和北荒州三大州,并且倾城没有高高地伫立在王座之上,俯瞰众生发号施令,而是投身于芸芸众生之中,身先士卒地率军而来。
黑色王棋的旗帜一路飘过,那些暴乱和起义的白色王棋的臣民很快加入了黑色王棋,原因是他们听闻棋局中黑色王棋发布的各种先进制度,在棋局世界中倾城在自己的辖地大张旗鼓地推行了各种划时代的革新革命,迅速地提高了自己统辖地的gdp,国力飞速提高。
而反观白色王棋的臣民也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的帝制时代,常年的战乱让人民处于水深火热的境地之中,势必引起人民起义和暴乱,而这些叛乱的臣民大多都是底层的人民,他们比谁都渴望自由和平,而黑色王棋的出现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很快白色王棋的各地都出现了大规模的叛乱,对黑色王棋的进军一呼百应,最后摇摇欲坠的白色王棋终于彻底被黑色王棋消灭,至此游戏彻底结束。
游戏结束后,两位玩家也同时被传送出地图外,李飞鱼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倾城,从小到大这是她这个棋类游戏天才,第一次在棋类游戏上败给他人。
“山河棋并不是简单的战略模拟游戏,他的设计者本就是为了规劝君王慎用兵伐而设计的,游戏中的你穷兵黩武,将自己的战略意图不假思索地施加在棋局中的芸芸众生身上,却看不见他们的垂死挣扎和颠沛流离,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听上去只是句诗词,但却是真实的血流成河和积尸成山。”倾城看着李飞鱼的眼睛说道。
说话间,她的思绪飘荡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在她幼年的时候,他和哥哥曾在断壁残垣的战场中亲眼看见成千上万活生生的人被烧成黑黢黢的焦尸残骸,空气中飘荡着浓郁到让人呕吐的血腥味,从那刻起她便发誓,一定要尽毕生之能,去创辟一个再没有战争与流血的太平时代,为此不惜一切代价。
李飞鱼心中有所触动,她忽然想起了那位用兵如神的太爷爷李买笑曾经说过,用兵如神这四个字下掩盖的是无数兵卒的头颅和热血,永远不要为此沾沾自喜,永远要敬畏战场,敬畏那无数逝去的英灵,不可轻易言兵。
她拱手深深一拜,面显惭色地说道:“看起来……真的是我输了。”
倾城谦虚地摇摇头道:“不,无论是战略部署,还是战局走向,你都有着准确的把控力,如果只是简单的棋局对决的话,我想要赢你应当是非常困难的,但现实的战争往往瞬息万变,不仅仅是智谋上的角力,更是人心上的对决。”
“潇阳妹妹说的是,不过接下来的精血争夺,我是不会轻易认输的,另外,我还要嘱咐妹妹一句,这场冬狩大祭,霜叶州方面各大势力几乎都到场了,对于狼祖精血虎视眈眈,这其中更有无数人心算计,险恶谋划,潇阳妹妹请珍重小心。”李飞鱼点点头,她心中对倾城的好感又多了一分,某种角度上,她与倾城都是同一种人,在这个群英荟萃的时代下,心怀天下之志,不觉得自己弱于任何杰出的天骄男子,更有着女性独特的温柔一面,故而忍不住好心出言提醒道。
“我知道了,多谢你提醒一二。”倾城微微点头,她本身也对李飞鱼有一定程度的好感,虽然李飞鱼看起来像那种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显贵女子,但倾城早已踏足政坛许久,见过各种形形色色的人物,她能够轻易地从一个人的眼眸中洞察她的本质一二。
在倾城看来,李飞鱼便如她的名字一般,是一条想要振翅长空的飞鱼,即便飞鱼这种生物只能在海面上滑翔,并不能像鹰隼那般振翅高空,翱翔万里,但她心中不休不止的飞翔之梦,却也着实执拗而强大,让人觉得钦佩不已。
毕竟无论是君莫笑,还是她自己,谁的心中又没有那个遥不可及的飞翔之梦呢!
纵然天空再遥不可及,也要尽力去飞翔,直至最后死亡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