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国外的男人几分钟前刚被赵苡然拒绝了打视频的“要求”,理由是她今天有点累已经关灯准备睡觉了。
这还是两个人异地这么多次,头一回被女人拒绝视频通话。
不过他也没多想,赵苡然最近忙着舞剧的事,董放也是清楚的。
听到母亲这么说,他也认为她跟几天前的情况一样“哦,可能是最近稍忙点儿吧,缺觉。”
“看你这一点都不重视,是光忙工作的原因嘛?”董母看着他莫不在乎的样子,心里就发火。
“你也工作,你媳妇儿也工作。你出国撂挑子了,那些琐事不都到她头上了嘛?你多问着点儿~多关心让人家心里也好受些。”
她帮是她帮,但根本还是两个人过人家的小日子。说的不好听些,她这个婆婆也是外人。
丈夫该做什么,那是跟谈恋爱的时候不一样的。怎么经营婚姻,他这个大男人也要多做多说。
见不到老婆又挨老妈一顿唠叨,董放心里不痛快。
他不走心地敷衍着,想赶快挂了电话。
他把心中莫名升起的慌乱感归结于这个视频通话的原因,但过后他才知道那是冥冥之中的心灵感应。
晚上郑梦琪和杨美丽一起留下来陪床,气氛被她们搞得很严重似的。
赵苡然说了几次让她们回去,哪怕天亮再来都可以。
她胳膊没折腿也没瘸,完全能自理。
却被两位姐姐一起明确拒绝。
给她买了饭,女人也没胃口吃。让她睡觉,女人说下午睡多了现在一点都不困。
郑梦琪让杨美丽在病房里陪着她,自己一个人偷偷出来,想了又想还是打算问问梁靖。
她来到个应急楼道里,这里隐蔽性好些。虽然已经晚上了,但她这惹人注意的身高还是小心些好。
没想到小心翼翼的总结性言语还是让电话里的震惊声音贯彻了整个楼道。
郑梦琪赶紧按低了音量键“你小点声!董放在你旁边没!”
她还没有明确和董放说实话的想法,只是告诉丈夫想让他和自己一起出出主意。
梁靖说了没,又问了具体情况。
“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再说给你讲了你也听不明白。现在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给他说?”
他是谁,肯定是董放。
“废话,咋能不说?就他那脾气要是瞒着他,回去后估计得把房子掀咯!”电话里的男人逐渐降低音量,脚下走着去了个人少的地方,尤其是离董放远的地方。
郑梦琪咬着嘴唇,忧愁的琢磨着“你们啥时候打比赛?”
“后天。”
现在这个时间点,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将要开始的不是国内联赛而是代表着国家战斗的两战。
如果现在告诉男人,他是回来还是不回来?不回来的话,他能专心准备比赛么?
结果不言而喻。
这通电话足足持续了十几分钟,一对夫妻没有交流任何自家的情况,一直在圆润着应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瞒着李婷他们和瞒着董放完全不是一码事。
男人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是在下午训练结束后。
他正提着大包小包准备去健身房加训,老队长梁靖叫住了他。
“干啥?表情这么凝重?”董放对他紧张的面容没什么情绪,淡淡说道。
梁靖跟着他走了一阵,走到人少些的地方。他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开口能让男人的担心少一些。
他不说话,董放也没催他。像是旁边没他这个人一般拿着手机颠颠儿走着。
当真是麻烦,男人间说话什么时候需要这么伤脑筋了?
“然妹…出了点状况。”
梁靖的声音没有起伏变化,甚至带着些许试探。这让本来刷着手机的男人在听到前两个字时就把头立刻扭向了他。
人在没有准备就接受到重大信息时,大脑是停止思考的,只会下意识地问出相联系的问题。
“出什么事了?”
男人语气转变之快,连表情也变得严肃。
“住院了。”
三个字,像从山顶突然坠下的一块巨石,寸寸地跌入了冰封完整的湖面。
“啪嗒”一声,敲开了坚硬的冰封外衣,底下松动的活水荡起一圈圈涟漪。
是连带的,周围的冰衣也被震得裂出条条细纹。
董放盯着他看的眼睛迟迟没动,眼底的疑问继续加深。
意料之外的事有时会被当事人质疑它的真实性。
男人感觉自己的唇鼻像是被强力胶带糊住,出不来胸前内早已振聋发聩的声响。
末了,他狠咬着牙“别玩我。”
“真的。”
梁靖认识他这么多年,此时也被男人脸上的表情吓住了,他仿佛能看到各种情绪在他身边翻腾燃烧。
他说女人本意不想给他说也没给家里说,现在是郑梦琪和杨美丽在医院陪着。
他们夫妻俩认为,长辈先放到一边,他这个一家之主还是得告诉的,所以就瞒着赵苡然自发的告诉他了。
梁靖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病症,但在男人听到那两个字后完全忽视了他一直在给自己强调的“不严重。”
慢慢的,他全都想起来了。
想起来他走之前女人各种不舒服的表现,想起来董母给自己打来的视频,也想起了她拒绝自己的视频通话…
视线不再停留在梁靖的眼眸上,他急促抬起脚下的步伐,带动着的是内心升起的熊熊大火。
那女人为什么要瞒着自己?为什么不告诉他?
为什么自己媳妇儿的事情是别人告诉他这个丈夫的?!
有气有恼有懊悔。
梁靖见他脚下生风,脱口而出“你去哪?!”
匆忙的背影没停下“请假回去!没家属在身边怎么行?!”
那一瞬间,大家都不知道男人说这话到底是在怪谁。
看着渐渐消失在大楼处的坚定背影,梁靖轻轻叹了口气。
他们都猜的没错,董放如果知道了一定不会安心留在这,哪怕这是他一直向往的国家队,要进行的是运动员们都为之光荣的国际赛事。
他自认为,他刚才已经讲得小心再小心了,可还是没兜住男人顺势起来的情绪。
郑梦琪听了梁靖的回复,翌日半午,就在楼梯口等到了火急火燎而来的男人。
他定了最快的航班,因为两地有时差,他昨天下午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是宜市的晚上了。
她是特意在这拦他的。
“琪姐,到底怎么回事?!”
郑梦琪能听出来他刻意控制的情绪,连忙安抚“别急别急,你也别生气。”
男人大口呼吸着,想压下去却还是做不到自控“真控制不住…怎么就流产了??”
一句话里他的情绪千奇百怪,说到后面则是不敢置信和些许的情绪崩塌。
梁靖给他说得也云里雾里,从董放听到流产二字时,就已经顾不得别的了。
他在回程的路上一直在回忆,怎么会流产?这是证明他们之间有过一个孩子但却没了么?
记忆中,只有不久前他回来陪女人过生日那晚没有做保护措施。
难道真就那么寸?
“听我慢慢说,也不算是流产…”郑梦琪尽量清晰地向他解释着,但现在的男人只想去看见赵苡然这个人。
“她呢?现在在哪?”他焦急地问。
“在病房里,还没醒。”
女人是后半夜才睡的。
郑梦琪知道现在不让他看一眼赵苡然,他的心是不会放下的。
也只是到病房门口,隔着中间的玻璃,董放远远瞧到了里面正在熟睡的人。
他垂在两侧的拳头渐渐握紧,一门之隔阻挡了他想冲过去抱住她的。
眼底染上一丝沉重的悲伤,他不想打扰正处在不适中睡着的女人。
“你也别怪然然不想告诉你,只是多为你考虑了点,不然女人家的怎么不想自己丈夫陪在身边呢。”
郑梦琪看看旁边神色紧张的男人,出声劝道。
董放的性子急有时候一根筋,他怕一会女人醒了会去跟她纠结为什么不告诉他的问题。
男人的视线还停留在那张床上,迟迟的。
“我情愿她多为自己想想。”
都结婚了,董放第一次觉得房间里的女人这么可望不可及。
他不明白,为什么永远也矫正不过来女人的这股劲。他刚才在看到她的刹那真的有冲动去把她薅起来问问,是什么原因让她打算瞒着自己?
但他没有,因为原因就在这摆着。
女人知道他向往更大的平台,更广阔的空间。
国家队的比赛是职业篮球运动员最顶级的比赛。
郑梦琪搓搓交叠的手掌,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个点医生也上班了,要不要我陪你去医生那里你再了解了解情况?”
男人没犹豫,点了点头。
看出他抬步前的留恋,郑梦琪又说“没事儿,丽姐去买饭了应该就快回来了。”
医生办公室内,碰上一位又一位严谨的病人家属很常见。
但在妇科,这位女主任做过太多场人工干预怀孕过程的手术,也见过了太多没有责任心的男人。
所以在看到眼前这位看似浪荡实则细心的男人提出一个又一个问题时,她还有点见怪的感觉。
甚至在昨天的时间里没能见到女病人的丈夫而在心中猜测他们的感情关系。
原来是自己多想了。
“病人家属,您的心情我非常能理解。但我昨天也跟这位姑娘说的很清楚了,较多的心理压力你们压根不需要有。”
首先要做的,就是先安抚男人此刻激动的情绪。
“这个压根不叫流产,我也跟病人讲过把生化妊娠当作是一次普通月经就可以了。这个东西对母体来说没有任何伤害,甚至你也可以把它理解为是孩子对妈妈最后的一种保护。”
很善良的一种形容,成为受精卵的刹那孩子知道自己长得不好,不想给妈妈找麻烦就乖乖的自己妊娠掉了,作为它保护妈妈的一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