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苡然出院的那天,董母来了。
董放也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了她,她表情很不好,想要斥责儿子的心也因为场合的原因暂时收敛起来。
“孩子,这些天吃苦头了,妈回去好好给你补补。”
单人病房只简单住了几天,东西也不多,收拾起来也快。
只有孤零零一个行李包立在铺盖平整的床垫上,女人坐在旁边。
这时候,她身上的不适感已经消却了。
“妈,您别忙了,过来歇会儿吧。”
董母是今天来的宜市,在这之前她一直不知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上午儿子从机场接自己,没有去任何一个住处而是奔着医院来的,这才知晓了。
正好赶上赵苡然出院,所以她从进了病房门起,就一直收拾个不停。
什么动作也不让赵苡然干,就让她乖乖坐着。
董放办完出院手续再进门的时候,看见婆媳二人正坐在一处交谈。
董母看他进来的一瞬间,本来上扬的脸顿时就落下去了。
男人心知肚明母亲对他的埋怨,也都接受着。
将女人重新载回住处,董母便开始给她张罗着吃食。
“妈,我这天天躺的都发霉了。您想做什么?我跟您一块儿。”进了屋赵苡然又被贴心要求回床上躺着。
这可是她最近最不喜欢的事情了。
“别别别,回家了也不马虎。你先躺会儿,我想着给你做点吃的家里也没东西。”董母重新铺了软褥子,为了让儿媳妇更舒服些。
“我让董放陪我出去买点,回来要是你真想动弹再起来,好不?”
赵苡然点点头,心想董母对她和对儿子真是两种态度。
董放也了解自己老妈,所以进了家也没脱衣服,就径直往沙发上一坐,等着自己被发落。
听见老妈叫自己出门,他重新起身进了卧室看看女人“一会儿就回来,有事给我打电话。”
女人见他进来了,立马从床上小跑到他那儿,看了看没影子的董母“你会不会挨吵?要不我跟你们一块去吧?”
她这一路都看着董放蔫蔫的,也能猜想出什么原因。
可能因为自己的身份是儿媳,所以董母也不敢说重话,有她在,估计男人也不会挨骂了。
这件事,又不完全是谁的过错。
“你歇着吧,挨了就挨了。”男人伸手摸了摸她的后颈,安慰道。
自己亲妈,还能惨到哪种地步。
车上的气氛比刚才凝重,又回到了母子两个在去医院路上刚提到的话题。
估计这一路上董母也重新想了很多,所以再开口便弱了很多气势“儿子,妈之前跟你说什么,你说婚礼前整出这不大不小的事,咋用嘴说?”
“然然爸妈那边…还不知道。”男人单手把着方向盘,淡漠又规矩。
“她跟我说了。”她扭头看了看这倔儿子,心想这种脾气也就会对自己才有。
“就问你,心不心疼?”
董放利索地点头,毫无犹豫。
“心疼就涨教训,要不然早也记不住。一直说别乱来别胡来,事都得有计划。以前说了你不听,事教人一次就会了。”
也不是说他俩对错,毕竟都有结婚证在手了,做什么也都没问题。
只是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压根就没考虑那方面问题,所以也就不该由着性子随便来。
男人紧咬着唇,什么都反驳不了。
“然然父母那边,还说不说?”
…
“等我回去问问她,我去说。”话语声中带着男人满满的思虑。
是该他来交代,但如果问了赵苡然她不愿意说,那他也不能强说。
“你倒是个听媳妇儿话的。”董母还算欣慰的开口。
这件事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它的发生,更是让他们在步入婚姻殿堂前上了最具影响的一课。
国家队的两场比赛,球迷没有见到董放的身影。国家队教练杨逸在接受采访时给出的答案是家里私事原因。
杨美丽也替女人请了假让她放心修养,前前后后不到两周。
等这件事情终于翻篇,男人重新归队准备第二阶段的常规赛,而赵苡然也重新返回剧院跟随大家一起完成剧目。
她被一次次嘱咐,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要觉得自己落下这么多天就拼命追进度,还是要量力而行。
女人也是在第一天回舞的时候才切身发现那种由内而外的不称心。
停下快两周的时间,想表现出来的和真正表演出来的还是有段差距。
就连耐力也不敌从前了。
赵苡然的心里多少还是有落差的,从小养成的不服输让她不能接受这样的转变。
起码在这部舞剧巡演期间,她得配得上优秀这两个字。
时间就这么一天叠着一天,穿过了第二阶段比赛的结束,穿过了立秋,穿过了九月份的开学季,穿过了十一国庆。
婚礼悄无声息地离大家越来越近。
同样,时间也快到家里人都在说一年随着一年过,去年这时候她们也忙碌着郑梦琪的婚礼。
当时还没想过,小妹的婚礼也就跟着一起来了。
虽然离舞剧巡演的时间也越来越近,但团长还是放了赵苡然的假期,在不耽误正常工作的情况下,准许她去准备婚礼的事宜。
也算是,她们双方都在让步。
赵苡然有次回天玺苑,看着客厅里也是那么一大群人,两两三三在一块儿布置喜庆的装饰,有那么几秒她觉得自己还停留在去年,而她也不将是几天后的主角,还是姐姐的伴娘。
可再望到客厅与阳台连接处整齐悬挂在立型衣架上的华丽婚纱,她心里才会对自己确认一遍又一遍。
哦,原来是自己的婚礼。
那套婚纱,比曾经她认为的所有繁琐工艺的演出服还要再漂亮百倍。
记得当时女人也被郑梦琪身上的礼服惊艳过,但看到这一身,还会更加惊人。
宜市这边有习俗,婚礼前三天尤其是前一晚,新郎新娘不可以见面。
最好视频和聊天都不要有。
董放哪能忍得住女人消失三天,但又因为双方长辈都在这成为无形中的阻拦,他只能暗暗地想小心思。
时不时的,就想往丈母娘家跑。
婚纱他来送,婚鞋也是他。
还有各种意想不到的小玩意…
终于在又一次进门的时候,被女人的姥爷拒之门外“我说你小子行了啊,哪就那么把持不住?之前够放纵你了。”
老爷子脸一耷拉下来,谁还敢不听?
男人只能悻悻离开,这次连媳妇儿的面都没见上。
他只能去找梁靖,找这个经历与自己极其相似的前辈。
前辈摸摸脸,实话实说“年前认识的时候是真没想过还能跟你成连襟兄弟。”
哪怕去年让他当伴郎的时候也没想着这人能这么快。
其实现在他不愿意和董放出来闲聊,他瞧着男人虽人在这,但心还停留在天玺苑就知道都是在浪费时间。
“我也没想着咱俩就这么圈一块儿了。”男人喝了口桌上的冰咖,一笑而过。
“别套近乎了,你说你没事儿叫我出来干啥?不知道我现在忙得很?”
“你能忙啥?”
好歹现在队长的位置他占着,梁靖还能业务繁忙到哪。
梁靖双手一环骄傲地靠在身后的沙发背上“我现在可是你媳妇儿的娘家人。”
“那你这个娘家人说说,到婚礼那天是哪堆儿的?”
这就跟当时他和赵苡然谈恋爱,对梁靖的称呼是继续保持梁哥还是变成姐夫一样。
被问的人想了想队里这些兄弟,蒋尔阳肯定是站在自家姐姐那边,那他念着这么多年兄弟情,肯定是…
答案将要说出口,眼看着对面的董放拿起电话接起。
随后淡淡飘过一句“你回去吧,我该忙了。”
话音落下,他也不管连襟兄弟脸上冲出的国粹问候表情,自顾自走了。
“董放你大爷!”
要不是看你要上台面,今天绝对让你脸上挂彩。
梁靖气着走出来,算了算统共就说了十几分钟的话,还不如自己开车过来的时间长。
最后一晚,赵苡然回到了自己房间睡觉。
回来天玺苑住的两天,她是跟着李婷一块睡的。
因为凌晨就要起床准备,各个流程繁琐,姥姥姥爷也留下过夜。
所以大家吃过晚饭,便想早早休息。
才过九点,家里就已经很安静了。
心事儿在肚子里藏着,赵苡然睡不着。
她辗转反侧,手里拿着手机却也玩不下去。
对明天的未知充满着期待和紧张。
这天的到来就像18岁高考前夜一样,她也就在模糊中迎来了人生的每一个转折点。
眨眼间的,微信蹦出了消息。
是熟悉的聊天框。
“媳妇,来窗户这儿。”
简单的一行字,在此的上一句话是一个多小时前。
女人心一跳,起身穿上拖鞋就往窗户那跑。
她迫不及待地拉开窗帘,一眼就看到楼底下那抹显眼的身影。
屋内开着空调,赵苡然把紧闭的小窗打开。
一股热气奔腾而来,吹过她的脸颊嘴鼻。
小区内还有家长带着小朋友嬉戏的声音,不算安静。
接着手里的电话响起,是底下的人打来的。
刚接起,就是他只对自己才有的软口气“我太想你了,让我见见你吧。”
他们隔着二十几米的层高对望,仿佛距离也不是问题。
女人细腻一笑“等我!”
她也知道,这几天可把他忍坏了。
赵苡然重新拿了件小衫穿上,来不及换下睡衣了。
打开房门穿过走廊,就在客厅处碰见了蒋耀华。
他正在倒水,看见女儿的穿扮疑问“干什么去呀?”
女人的谎言张口就来“我点了点儿宵夜,有点饿。”
说着她还讨好地笑了笑,希望他能通融。
“饿了叫我给你煮面呀,算了,去吧去吧。”
这话一出,女人直接小跑着出了家门。
焦急地进了电梯又出去。
印象里,这是她第一次见董放用跑的。
楼道的感应灯亮起,然后就是小跑出来的女人。
董放像是提前预知地站在门口,直接把她悬空抱了起来。
紧紧拥上的时候,他们才又一次体会到圆满的感觉。
“搞的我们好像小孩子早恋呀。”女人在他怀里仰着头,这种说谎才换出来的家门口一见,不就是学生时代瞒着父母才会有的情节嘛。
赵苡然刚才从窗户那里看见他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了。
“还好不是那时候,不然你就被我影响成坏学生了。”男人挽了挽她的发丝,觉得几天不生活在一起,女人又变得更加温婉了。
果然是一日不见如何三秋。
女人莞尔一笑,问董母同意他出来嘛。
“我妈哪拦得住我,再说江市又没有这些规矩。”
赵苡然听了撅撅嘴,这些一直流传在宜市的老传统,她也没法儿对着长辈干。
男人细细端详她“这套睡衣…”
“好看嘛?妈妈给我买的。”
一件薄薄的白色小衫里是一身浅粉色的冰丝睡衣,上面还印着浅色的爱心图案。
不管从质感还是从颜色,都把女人的温婉提高了几个层次。
董放眸子里的爱意越发的加深,可能是这种客观环境让他比之前更珍惜看她的时间。
“人家别的新郎官结婚前都去跟朋友过单身派对,你怎么不去?”女人松松攀着他的脖子,玩味地看他。
男人满不在乎地一笑“他们都爱庆祝的最后一晚我巴不得赶紧过去。”
他才不比那些人,说什么珍惜最后一晚单身的时光。对他董放来说,巴不得马上结婚。
他们有度的依偎在一起,男人说他就单纯的想她,所以过来看看。
后面又看着他,不自觉地出神。
在最后分别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说“我不会让你后悔嫁给我的。”
“这些话明天再说,现在我可不听。”女人傲娇地捂住耳朵,装作听不见。
董放将她装模作样的手放下,宠溺着“什么时候说,我都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