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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三兄弟喜聚海明楼 萧良媛含泪痛剃发(1 / 1)

第九章三兄弟喜聚海明楼萧良媛含泪痛剃发

这日一早,杜少凌闲来无事,背着包袱去了安兴坊。

他到了惠王府门前,笑着将自己的名贴递给了门丁,欲拜见一下惠王。那门丁看也没看随手将名贴扔进了身后的筐篓里。篓里已放了不少名贴等杂物。

杜少凌心头一凉,嗫嚅着:“小爷,您这是……”

那门丁打了个哈哈,说惠王不在,让他赶紧走人。

杜少凌心有不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说他就在门口等着,等王爷回府。

那门丁见了颇不耐烦,指了指身后那只筐篓,道:“没看见那只筐子吗,都在等王爷召见呢。”

另一个家丁气势汹汹走上前来,对着少凌破口骂道:“娘的,净是些书痴;再不走,老子可要动手了!”

骂声才落,从府内走出了一高一矮两位娉婷女子,顺着街边四下里张望了一阵,似在寻视什么。原来那高者是惠王之女——荣义郡主,名唤李婳,身材低者是她的侍女巧珠。李婳年过二十,蜂腰细颈,柳眉下一对水汪汪的眼睛,走起路来好似风摆垂柳一般。

少凌见了犹如遇见了救星,急忙上前拦住了她,掏出了一张名贴递上。

门丁一见登时来了气,走上前来一把推开了他,喝道:“你小子,一会说要见王爷,一会又拦阻郡主,还不快滚!”

李婳向门丁轻轻摆了下手,示意他退后;她仔细打量了一番少凌,侧过身子命巧珠拿出了三十文钱,打发他走。

少凌脸一红轻轻推开了,说他不是来讨钱的,是想到贵府谋一份差事做。

“想做差,”李婳噗嗤一笑,“不知你有何本事?”

“在下熟读诸子百家,能写诗做文。”

李婳见他其貌不扬,轻叹道:“可惜你找错地方了,王府可从不缺什么书呆子。”

少凌愣了下使劲活动了几下胳臂,道:“在下还会骑射、拳脚功夫,做个看家护院的总该行吧。”

李婳被逗笑了,道:“别吹了,就你这副身子板,干瘦如柴的……”

“别小看人,不信,找人来比试一回。”杜少凌鼓足了勇气。

两个门丁听后相互对视了下,从身后架起了少凌,一使劲将他扔出了老远。

就在少凌将要落地的瞬间,被一人稳稳地接住了。

杜少凌站稳脚跟抬眼一看,见是李云翰,装作委曲样抹了把鼻涕,道:“兄长,他们欺负我!”

李云翰神态自若道:“怕什么,有我呢。”

“嗬,还有同伙呢,”两个门丁对视了下操起一边的棍棒急扑上前,打向李云翰。

李云翰从容不迫略施拳脚便将那几个院丁打翻在地。

“好身手哪!”忽然从不远处传来了一声喝叫;李云翰抬眼一看,只见一身着白袍的年轻汉子骑了匹马飞至。

那人到了近前纵身下马,对着李云翰拱手施礼道:“李兄,有礼了。”

李、杜二人注目一看,却是王诘,不由得相互对视了下仰天大笑。

三人简单寒暄了几句,王诘将李、杜二人带到了李婳跟前,分别做了介绍。李婳听了并不在乎,紧盯着王诘急切道:“公子怎么才来,父王可等的急了。”

“昨夜醉酒,故而晚到了;”王诘缓了缓,瞅了眼李、杜二人,“今日难得与故友一见,我想陪陪他们,此番曲江赏春就不去了。”

李婳听了双眉一蹙,说没有他奏乐,那怎成!?

王诘仍固执己见,说此次演奏的乐工多了去了,少他一人也不碍事。

李婳又劝了他几句仍难以说服,只好勉强答应了,临走之前又叮咛王诘,说明日王府宴乐,他再不得缺席了。

一晃三年没见,王诘颇多感慨,为畅叙情谊,带着李、杜二人去了京城最负盛名的酒楼——海明楼。原来此楼以经营京畿、淮扬菜肴为主,因其口味纯正、价格适中,加之环境幽雅,历经风雨三十余载而不衰,成了京城名流雅士宴请亲友的首选之地。

进了楼内,厅中悬挂着一副前朝宰相张九龄题写的铜匾,“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十个大字赫然在目。

三人落座后闲聊了几句,王诘对着少凌打趣道:“若不是李兄,小弟又要白挨一顿打了。”

少凌听了苦笑了下,将目光对准了李云翰:“这叫缘分;兄长,你说呢?”

李云翰“嗯”了声,沉静道:“小楠体弱多病,我想买只玉貔貅给他镇邪祛灾,不想恰遇着此事。”

“唉,石大人就要走了,我也得另寻出路了,”杜少凌耷拉着脸,“这一袋子名贴,还是趁早散发出去,说不定还能遇上什么贵人呢。”

“别做梦了。”李云翰瞥了眼少凌,“省试在即,你还是安心读书备考吧。”

“嗯,也罢,”杜少凌轻叹了口气,“能否中榜,就看这一回报考明经了。”

“你我皆有志之士,可恨报国无门,”王诘喝了口酒,面色忧郁道,“早年,为报国建功我曾随军北上,出使外藩;大漠草原刀剑风霜,可几年下来仍是寸功未立。人生无常,有时即使你运气再好,遇到了贵人赏识、谋得了一份差事,可总觉比那些考取功名的人矮了一大截。”

“功名,”杜少凌哼了声,“科场水深哪。朝政腐败,主试者与权贵们沆瀣一气,科考早已变了味儿。那些中榜者不是王公贵族之后,就是些沾亲带故者,而真正有才之士却被弃之门外。”

王诘听了颇为赞同:“没错,目下科举已形同虚设,而推举却大行其道;长此以往,朝廷将无才可用矣。”

稍作静默,李云翰道:“王弟精于丹青且擅长乐舞,听说在京城混得是风生水起哪。”

“哪里,哪里,”王诘放下了酒杯,“长安米贵,生活不易。我初进京时,举目无亲,饿肚子那是常事。幸遇月泉药铺老板好心收留,我才有了立锥之地,凭着一支画笔、一支长箫讨口饭吃了。”

“那,又怎会与郡主熟识?”李云翰问。

“为了生计,我时常去达官贵人家赶场子,乐器歌舞无所不能;惠王府呢,更是常客,这一来二去便与郡主熟识了。”

少凌听了心生妒意,说王诘每日里迎来送往,有美酒助兴、佳丽相陪,真是逍遥自在。

“只是混口饭吃呗;个中辛酸一言难表哪。”王诘谦逊了句。

三人就着美味佳肴畅饮了一阵,李云翰道:“昔日梁园四子,今日我等三人相聚,单单少了达复,不知他现在可好?”

王诘听后稍作愣怔,说达复位居兰台,做事勤勉受人敬重,当然不错了。

李云翰“嗯”了声,说达复为人豁达,与他意气相投,真想与其相见。

王诘摇了下头,欲言又止,说还是不见的好。

“为何?”

王诘扫视了下四周,将目光对准了李云翰,低声道:“李兄有所不知。林弗把持朝政,与东宫势同水火;而达复暗中追随于太子,秘密组建了铁衣社;你若与他交往,只恐身受牵连。”

杜少凌道:“怪不得他疏远我,难道说是有意而为之?”

王诘听了讪讪一笑:“还记仇呢,都怪我没早点告诉你。”

杜少凌听了也不好意思再追究,叹息道:“有志难伸,可惜我空有一身才学了。”

“乌云蔽日终难久长,”王诘看了眼李、杜二人,“或许有一日新皇登基,你我兄弟方能前程似锦一展抱负。”

“新皇,”李云翰双眉一扬,“你是说太子吧?”

王诘“嗯”了声,说大唐虽是盛世,然积弊已久,要想除弊革新拨云见日,也只有寄望于太子了。

李云翰淡然一笑,追问道:“你我相聚本是幸事,诘弟为何发怨句句不离太子?”

王诘想了想,漠然道:“朝政如棋局,你我既是旁观者,权且点评一下呗。”

“好大的一盘棋哪。”李云翰双目炯炯紧盯着王诘,“你想为太子破局?”

“嗯,”王诘忽的沉下了脸,“前日萧良媛之父为季温所抓,太子正为此而焦虑不安呢。”见二人面露惊慌之色,王诘随之将萧郁被捕之事细说了一番。

李云翰听了心头一紧,想了想,道:“看来太子大祸临头矣。”

王诘“嗯”了声,问他可有妙策应对?

李云翰听了并未直接作答,侃侃而道:“为君王者,每遇大事当能割舍凡人之常情,又能忍常人之所不能忍;太子若能临机生变、断然处之,可幸免此祸。”

王诘听后细思了片刻,若有所悟点了点头。他惴惴不安又陪坐了一阵,突然站起了身子,说他尚有一紧要事待办。不待李、杜二人缓过神来,他便告退而去。

稍后,李、杜二人也无心再饮下去,慢腾腾出了海明楼,欲回石府。

行至半路,忽然前面人群一阵骚乱,随着几声锣响,冲过来了一队差役,大声喝令行人让道。

李、杜二人不得不停下了脚步,挤在路边人群里观望。只见十余个仆从簇拥着一辆绯红色大轿缓缓走了过来。

轿帘敞开着,露出了一个年轻后生的脑袋。他歪斜着副圆脸,两撇八字细须,黑豆般的眼珠不时眨巴几下。

路边,一位中年妇人道:“哟,鸡王游街了,真气派。”

一个满脸横肉的店主凑近了两步,怨道:“娘的,贾升这小子又抖威风了,跟个小王爷似的。”

李云翰问店主,贾升是何人?

那店主脑瓜一歪瞅了他一眼,不屑道:“乡巴佬,连斗鸡神童你也不知,真是白活了!”

少凌见状赶忙挤到了李云翰身前,说贾升原本是城东榴花镇一不良人,跟他那堂弟杜苗特熟,三四年前两人还整日游手好闲厮混在一起,没想到这小子擅长斗鸡耍狗,被皇上给相中了,敕封他做了太乐署少卿,而今就连其父出行也是威风八面呢。

李云翰听了直摇头,轻叹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哪。”

“可不是么。“杜少凌似有些不平,嘟哝着,“娘的,回头咱也弄只鸡玩玩,说不定也玩出了名堂,能混顶官帽戴。”

听闻此言李云翰鼻子一酸,笑道:“你呀,别异想天开了,没那个命。”

原来王诘之所以匆匆离开了海明楼,是要去见达复。

王诘见了达复,说当下情势危急,玉面郎君急需断然处之。原来铁衣社成立之初,为行事保密,成员之间彼此以玉面郎君代称太子。

达复听了一时有些懵然:“断然处之……”

“嗯;断臂自救,必要时断了与萧良媛的关系。”王诘镇静道。

达复听后立时沉下了脸,怒视着王诘:“她可是我的姨娘哪……若非我亲耳所闻,绝不信你会说出此等话来!”

王诘似有些怯意,赶忙移开了视线,低声道:“小弟一时心血来潮、突发奇想而已;达兄如若反对,权当是一句笑谈。”

达复慢慢站起身来,在屋内来回踱了一圈,道:“吴妃早逝,韦妃病故,而今就只剩下萧良媛了。她若再出什么叉子,太子可就真成了孤家寡人了!”

王诘见他有些心动,鼓足了勇气说,此事当早做决断;若是殃及太子铡满盘皆输!

达复见他言辞恳切,并没什么恶意,随即下了决心打算去向太子面陈。

达复出了宅子,一路策马急行直奔少阳宫。

进宫后见了太子,达复说萧郁被抓,下一步林贼一伙必会借此大做文章发起攻击。

太子正为此事烦忧,闻听此言不免神色惶恐,问他可有什应对之法?达复提议,不如命萧良媛出家,暂且避过这阵风头。

恰好萧良媛此时来找太子,忽闻达复话音,赶忙驻足在门边偷听。

听罢达复所言,太子又惊又怒:“亏你也想得出来;让她出家为尼,这怎么成!”

达复见状身子哆嗦了下,急忙劝太子息怒,说此乃王诘建议。

太子听后火气稍稍小了些,道:“王诘,他怎会出此馊主意?真是不可理喻!”

“王诘说事到如今,殿下只有忍痛割爱,以绝奸人口实,方可度过此劫。”

“她可是你的姨母呀,”太子眼角挤出了几滴泪水,“吴妃、韦妃先后离去,本宫再不能失去她了……”

“姨母视我如亲生,在下当然不忍心了,”达复顿了下,“可是,为保殿下也只好如此了。”

太子听了将头转向了一边,默默流泪。

这时萧良媛走进了屋子,对太子说,达复所言有理,只要能保殿下平安,她绝无二言。

太子颤抖着身子,道:“不,本宫不能再失去你了!”

“殿下,他们拘押妾父,本是冲你而来;妾妃死都不怕,又何惧什么出家!”

太子听了感动非常,紧紧的抱住了她嘤嘤啜泣。

达复见了不禁鼻子发酸,大声道:“殿下,若是再没别的吩咐,在下告退了。”

“且慢。”太子回过身子,缓了缓神,“对了,那个李云翰已有下落了。”

“哦?”

太子板起了面孔,责斥道:“你这个铁衣社头领是怎么做的,这一回又落后了。”

达复听后羞红了脸,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他问明了李云翰下榻之地,说剩下的事就交给自己了。话毕,他告辞而去。

太子望着达复远去的背影一时无所适从,在屋子里苦思了一阵,想着下一步该如何走?忽见门帘一挑,岑燊带着一个小黄门走了进来,说是圣上传旨,召他即刻到麟德殿见驾。

太子一听顿时慌了神,忙问其故。

那小黄门阴沉着脸,说他也不知情。

屋子里一时寂然无声。

“殿下,事急矣,”萧良媛拉了把太子,“或许达复所言是对的。”

太子听了心头一紧:“爱妃,你……”

萧良媛凄然一笑,道:“为保殿下,妾妃也只有出家了。”未等太子反应过来,她从案几上取过了一把短刃,割下了一缕长发。

太子眼含泪珠道:“爱妃,你这样做未免太狠心了……”

原来,得知荆王回京,炫帝心里十分高兴,于是在麟德殿召见他,同时命太子、林弗、陈业硕、及吏部侍郎韦溯等人前来陪驾。

荆王头戴方巾一袭白袍,他行止大方、风度翩翩,进了殿内拜见过炫帝。

炫帝将荆王仔细端详了一番,喜眉道:“哟,数月未见,霖儿又长结实了!好,好;孩儿此去可还满意?”

“能为父皇分忧,儿臣当然高兴了。”说毕,荆王献上了一部折子,说此份策论名为《荆楚十策》,是他驻守江陵时所作。

高峻转手呈上了折子,炫帝乐呵呵的接过了,一边轻声念道:“荆楚地接南北,上达巴蜀下通江淮,地势险要、物产丰富,此乃华夏之腹地,社稷之担当,非有长远眼光不可治也。治之有十策,一、薄赋税;二、轻徭役;三、兴水利……”

“霖儿,这可是你亲笔所写?”炫帝忽的停下了,问道。

“正是。”

“不错,此文言简意赅、用辞华美,确是一篇治政佳作,”炫帝轻捻银须,“霖儿胸怀大业,上理政务、下恤民情,颇有朕当年之风采。来人,赐座。”

荆王听旨后紧挨着炫帝一侧坐下了。

炫帝一手轻扬着那份策论,一边朗笑道:“有此十策,足以治国安天下,区区一荆楚又何足道哉!”

荆王听了按捺住内心得意,起身恭声道:“父皇,荆楚虽小,可物产丰盈、百姓安居乐业;若假以时日,由官府征调民力,疏河道、去水涝,不出三年,儿臣定会将其建为天下粮仓、人间乐土。”

炫帝笑道:“吾儿大才,真是委曲你了。此次回京,你就不必再去了。”

荆王听了颇为惊愕:“这时为何?”

“父皇另有大事相托。”炫帝神秘一笑,侧过身子瞅了眼林弗、陈业硕,“李、陈二位爱卿皆当朝重臣,父皇此番召你回京,就是要你协助他们二人处理朝政,也好多些历练。”

待荆王谢过了炫帝,林弗、陈业硕随之表态,说他们愿竭力辅佐荆王。

高峻走到了台下,对着太乐署少卿贾升轻轻挥了下手,命其开始奏乐。

贾升二十出头,面白脸圆、浓眉清目,薄唇上两撇小胡子微翘,未及开口便是一脸的笑意。他接令后用傲慢的眼神瞥了太乐丞黎清一眼,黎清便当即会意,指挥着众人开始了演奏。

片刻之间,鼓乐响起,曲声袅袅,响彻了宫庭半空。

林弗面露笑色对着炫帝道:“自陛下即位以来,我朝国运昌盛、四海宴平,百姓安居,万国来朝;陛下之丰功伟绩,亘古未有也。”

“陛下圣明,万民归心,”陈业硕跟着附和了一句,旋即又沉下了脸,“不过,总有那么一小撮人别有用心,不仅对陛下不感恩戴德反而说三道四,实在为人所不齿。”

炫帝突闻此言颇不是滋味,问他所指何人?

“前左相石峥。”

炫帝愣了下,道:“石峥,他不是贬谪去苍梧了?”

“回陛下,他还赖着没走呢。石峥对罢相一事心怀怨恨,每日里呼朋唤友宴饮取乐,常有不满之言哪。”陈业硕回道。

炫帝听了脸起怒色:“此言当真?”

“陛下,臣有诗为证;”陈业硕说着从怀里取出了一纸诗稿,呈上,“这是臣从石府粉墙上抄录的。”

炫帝接过了纸,只见上写着:致仕且让贤,忧君醉复眠。笑问何能尔?宠辱一杯间。

炫帝看罢轻轻一笑,道:“荒唐,不就一首打油诗么,这也能定罪?”

“陛下,此诗颇有用意哪。”陈业硕赶忙辩解,“石峥被免是因其有罪,可他反过来说是为了‘让贤’;再者,他为掩饰罪过,将贪杯醉酒说成了‘忧君’。这难道不是嘲弄陛下、向朝廷示威?”

炫帝听了双眉微皱、未置可否:“这……”

太子见状赶忙起身,奏道:“父皇,儿臣以为,此诗自嘲自乐,未必是讽喻父皇。”

“陛下,臣有一言。”林弗拉长了脸,“陛下仁慈,一再宽恕于石峥,可他不仅不念圣恩,反而以免官为荣,为标榜自己乃一介清流而大发怨言;此诗流传甚广,实在是有损陛下的颜面哪。”

陈业硕跟着说,石峥违逆旨意、嘲讽陛下,不可轻饶!

“这个老东西,真是欺人太甚!”炫帝很是恼怒,随即下旨命汪拱、敬琥前去捉拿石峥,交由大理寺审讯,其家人流放岭南。

下了旨意,炫帝仍余怒未消,荆王见状赶忙劝他息怒;说龙体要紧,何需与此等小人生气。

“好了,父皇不生气。”炫帝呵呵一笑,随之将目光移向了高峻,“为何又演奏《渭川曲》,一点新意也没有!”

高峻听了神色惶恐,说此曲乃当年李龟年所作,自他去后,此词再也没人改过。

“看来是太乐署是缺少填词高手呀。”炫帝唉叹了声,将视线对准了林弗,“每年中榜者数以百计,爱卿为何不多征召些新人充实梨园?”

林弗听后惊出了一身冷汗,缓了缓神,道:“自陛下即位以来,我朝四海宴平、百业发达,天下可用之材早已网罗殆尽。那些中榜者不是徒有虚名,便是些酸腐之士,实不堪用!”

炫帝听后哼了声,道:“真的无可用之才?”

“陛下,林大人所言甚是。”陈业硕抢先回道,“当下大唐野无遗贤,至于科考呢,臣以为已实无必要。”

炫帝听了双眉紧皱,道:“莫非陈卿想取缔科考?”

陈业硕话一出口方觉说漏了嘴,颤抖了下身子,一时愣怔无语。

吏部侍郎韦溯年逾四旬,长的方脸直鼻,双眸有神。早年因其为官廉洁公允、兢兢业业,从考功司的郎中升任为侍郎。因其不满林弗专横乱政,又不愿向他谄媚折腰,由是倍受冷落,在侍郎一职一干就是七八年,为些常郁郁寡欢。

他听了陈业硕之言顿生怒意,上前一步奏道:“陛下,自唐开国以来,科考已逾百年,为大唐培养了无数可用之才,岂能因其屑小瑕疵而取消呢?”

炫帝“嗯”了声,道:“没错,科考乃大唐国策,纵然有一些弊端,还是保留的好。”

“陛下,臣有一议,”林弗抖擞了下精神,“从今年起,科考不妨改为三年一试,既为朝廷省却了许多物力、财力,又可抚慰天下读书人之心。”

炫帝听了颇为认同,当即应允了林弗提议,命礼部先行拟定好方案再行诏告于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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