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是接近云虚宫,我的脑海中总会闪过一些零星的片段,一开始,这是画面还不太清晰,直到最近的两次逐渐变得清楚起来。都说水承载万物,每一颗水粒子都是拥有记忆的,无论轮回转载多少次,那些回忆在相同的场景之中会被再一次唤醒重现。
而我的心底此时也产生了一个疑惑,朔,真的只是一只普通的妖兽吗?为何在我记忆的最深处,他的身上,居然有着一股极重极重的魔物气息……
妖与魔之间本无什么界限,区别于妖有实体,而魔可以随意的穿行在人界当中,他们虽不能干涉人类的正常生活,却能够干扰意志,尤其是鼓动人内心深处最渴望的欲望,让人类出卖灵魂与他们换取力量。
“汐。”朔的声音唤回了我的思绪。“云虚宫,到了。”
我一惊,快步出了船舱,映入眼帘的是我记忆深处再熟悉不过的场景,浮岛迎着光,几条瀑布悬挂而下,下面是深不可测的大海,而浮岛上四季如春,鲜花盛放楼阁亭立。练武台处人影稀稀落落,距离的远也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身影,我扫了一眼,没有熟悉的模样,云虚宫便坐落在最中央的一座浮岛上,周围的小岛如众星拱月般环绕其周,好一幅人间仙境的景象。
难怪当年的云汐会如此记挂这里,再一次踏上故土,我心中的涌起的并不是怀念之感,而是足矣焚尽原野的仇火。
我的手被握住了,我一脸茫然的看向他,他说:“不要被仇恨蒙蔽双眼,剑走偏锋很容易走火入魔。”
“好,其实这次来,我主要是想取回自己的东西。”
虽是能够凝聚灵力的本源被师父取走了,可他并非从初时修炼就选择修炼灵术,所以才敢断定那东西他用不了。
“呵,云汐师妹,别来无恙。”
才不过走了几步,就见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云青。我并不想和他动手,无论如何我始终记着自己欠着他的那一份恩情。只是他的身后,不仅跟着一众云虚宫的弟子,还有十余位我不认识的大妖。我粗略的数了一番,正好十四,他们脸上带着面具,看不清样貌,不过我猜测着应该就是赤乌口中所说过的轩辕众妖吧。
“阿瑶,你可知他们的来历?”我偏着脑袋问身边的阿瑶,她点了点头,面露难色,在我的耳边轻声道:“传闻中妖界秩序的维护者。”
原来如此啊,难怪他们要管这件事情,毕竟云虚宫之中的两位紧要弟子被擒可不是一件小事。他们来此,要么是追问到底,要么就是想要……化干戈为玉帛。
不过无论是哪一个结果,我都并无那么乐意的看到,因为我此番上云虚宫来,就是为了夺回属于我的东西。当然,我不太想将自己的事情公之于众,也没有必要与他们解释各中缘由。
“老板娘,他们交给我。”阿瑶低喝一声,拦在了我们的面前,在她的手中一个唤水的符咒已经捏造成形,赤乌被朔留了下来,他对此还是有些不满的,主要的担心自家君主的安危。
“安啦~”杌荒朝他抛了一个媚眼,示意他安心,我们这么多人都在。云青暴跳如雷,责骂我们自负,可我相信阿瑶的实力。
阿瑶的控水术早已如火纯情,掀起的滔天巨浪掩盖了她的身影,化形入水,水中的每一份力量都将变为她身体的一部分,我在前行的途中还是忍不住的回望了一眼,原来,她的法术已经精修到了如此地步了吗?
我们连破两座浮岛的围攻之势,很快就来到的云虚宫宫前,宫门处放下了一条漫漫长梯,朔一拉我的手腕,我们便以极快的速度飞跃上了长梯,站在了大殿的门口。
“看来轩辕众妖拦不住你。”
屏风之后,一道身影轻轻的摆动着,人影摇曳看不清他的动作,不过从隐约间看到的花台不难看出,他此时正在修剪一朵分支繁多的梅花。都什么时候了?他居然还有心思在这里插花。
朔负手而立,不动声色的问他:“东西,是你自己交出来,还是我们动手取。”
“贵客说的是能够凝聚灵力化为己用的本源吧?真是不巧,在你们来之前,我云虚宫一位愚钝的小弟子无意间闯入了存放灵力本源的房间,然后……”他轻咳了一声,从偏殿被带上来了一个面露惶恐的女弟子。她被点了哑穴,可从她的眼中,我依然能够读懂不少的言语。
“何必总是反复用些令人作呕的手段。”我手指滑动一番,在那女子的胸口一点,她解开了穴道,可脸上却无半点感激放松之意,而是拔起身边扣押她的两个男子身上的佩剑,朝着我刺来!
我一蹙眉,她手里的断剑便飞了出去。
“留个活口。”我叫住了还欲动手的朔,以免他杀红了眼,又用水绳束缚了她的双手,将她重新捆绑了起来,当然,她还是能够说话的。
我的手在她的心口一探,虽然隔着衣料,我却依旧能够感受到她身体中能够与我产生共鸣的灵力。
“都说云虚宫主桃李甚多,原来不过是供己随意摆弄糟践的棋子。”朔冷哼了一声,他能够探测到这女弟子身上的灵力运行尚不流畅,甚至还有逆行的迹象。想必是短期之内强修灵术而造成的结果。
“云汐,为师知道你会回来,只可惜当初为保澈儿,为师所耗修为尚多,否则为师确实应该与你试试身手。”
我想拨开碍眼的屏风,朔按下了我的动作,轻声对我说:“屏风后面的是分身,他躲起来了。”
闻言,我才不得不罢手,却又不由得在心中冷笑了一声。
是,是他的作风。
他知道自己大抵是保不住这件东西,所以就找了个倒霉的‘宿主’。
他在赌,赌自己的一点良知和心善,因为他知道,取出灵力本源,除了掏心之外,别无他法。好师父啊,你这是想要让我当年受过的罪,再对着别人来施加一遍……
“老板娘,让我来。”杌荒脸色一沉,她手中妖光乍现,已然是做好了滥杀无辜的准备。
“小花,你退下。”
“可是,老板娘……”
“这是我的私事,与你无关。你去门外,帮我守着吧。”我的碎发遮挡着脸颊,她犹豫不前,又看不透此时我脸上的神情,无奈又气愤的低下头去。我的身后传来了杌荒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我一咬唇,几步走到了她的跟前。
“你要做什么?”女弟子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了一抹恐惧,这一次的恐惧是真的了,她朝着屏风后面的男人嘶吼着,求助着,可是屏风后面却没有传来任何要制止我动手的动静,他只是十分专注的修建着手里头的花枝。
言下之意已经很明了了,你想要东西,可以,但是得你自己去取。
我嘲讽的扬起了嘴角,对屏风后的人影说:“这一套,还是您比较熟练,是吗?师父。”
“师父倒是称不上,为师当初收留你们,也不过是想着某一天你们能够发挥自己的作用。再不济,云虚宫的这些好徒儿,便是我最后的退路。只是我实在是没想到,你居然是修炼出人形的水之灵。为师遍寻走访,好不容易才得了一篇‘灵章’之术,可惜澈儿无法修炼,为师想着若是废了他的修为,重新开始,或许会有机会……只可惜变故来得太快了,澈儿离我而去,即便是借你之手练出了灵力本源也毫无用处。”
“毫无用处?所以云风澈得不到的东西,就要毁了是吗?”
“哼,当初若不是云青救了你,为师也不会杀你。你毕竟是云虚宫的弟子,为师不会如此绝情,是你自己要离开云虚宫,最后还与一只妖物厮混,不伦不类。你想要回灵力本源,重新踏上修炼的道路,就必须像当初为师对待你的那样……”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风刃给打得消散了。果然是分身,什么都没留下。
不用说我都知道动手的是谁,只是,我真的要动手杀害眼前的无辜么?
“聒噪。”朔不满的哼哼一声,手上力道有些重,他将我推到另一边,在我还未反应过来之时,他的右手变成了一只猛兽的利爪狠狠地穿过了女子的胸膛!鲜血四溅,我注意到女子脸上的表情始终还是尖叫的模样,却永远的定格在了那一刻。
他的手掌却没有沾染半分鲜红,在他的手中,一缕散发着幽蓝色微光的火苗此刻正在不停的闪动着,嗖的一声钻入了我的胸口。
“咳咳!”就好似一阵重击,打得我的心肺好似要被震碎一般,我一抹嘴角,该死,居然真的流血了。尽管身上疼痛万分,我的目光却从未离开那倒霉的女子,他几步走到了我的面前,遮挡了我大部分的视线。
“你……为什么替我动手?”
“有人说过,你是光,我是影,你负责光彩夺目,所有污秽不堪的,交由本座来解决。”他朝我伸出了手,我借力站稳了身形,心想:八成是白泽那个吃饱了撑着的无聊鬼想出来的吧。
心脏刺痛的感觉还没缓和,真是疼啊。
我最后扫了一眼倒地的女子,问他:“她死了?”
“本座赏了她一个痛快。”
“下回还是我自己动手。”
他不解。“为什么?”
“因为让你动手我心里愧疚。”
“嗯……你可以用别的方式补偿本座。”
“你,想得美。”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远远不断的力量自心口的那枚灵力本源朝着身翻涌而来,我心口上的疼痛也逐渐的消减,力量,逐渐的回到了掌心之中。
我才走出大殿,脸色一黑,天空阴暗了下来,一个我从未见过的阵法开始在空中逐渐成型。
“噗——”杌荒浑身是伤,跌跌撞撞的朝着我们跑来的同时又吐了一口鲜血,她精疲力尽,气若游丝的拉着我的手,说:“老板娘,你快想想办法,救救他们……”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