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双十一,是一个特别的日子。
唐牧野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自己的节日,虽然是恢复了单身,可是身边却多了一个儿子。
此时已经是深夜,唐牧野正坐在去往魔都的火车上,买的是硬座票,儿子唐亦欢就躺在他旁边的座位上,枕着他的大腿睡得正香,身上盖着一床大红色的小毛毯。
这还是他第一次出远门,当火车驶出车站的时候,他的心情还挺复杂的,有对未来的期待,有背井离乡的酸楚,激动中也带着一丝淡淡的忧虑,火车会有终点,可是他的人生将要驶向何处呢?
他轻轻的给孩子掩了掩身上的毛毯,然后靠在座位上不由自主的陷入了沉思。
身在农村,都说人勤地生宝,可是在这“天无三日晴,地无三里平”的偏远山区,人均的土地也没多少,哪怕是大丰收,也不过是不会饿死而已,物价飞涨,光靠卖粮食来换取其他物资,真是换不了多少,日子过得一天比一天的艰难。
家乡的年轻人几乎都已经外出打工,村里就剩下老人和孩子,再有就是一些大龄的未婚青年,他们没有条件外出打工,只能守在家里。
网上说现在国拥有三千多万的光棍,也就是说每十个适龄男人中就会有一个娶不到老婆,这个数据唐牧野是相信的,因为他结合自己村庄和临近村寨的情况来推测,发现比例似乎更高一些,一旦有人家办酒席,聚起来都好几桌了。
当然,山区落后,比例更高一些也正常。
毕竟附近十里八村的女孩,几乎都外出打工了,在家还能上哪儿找对象呢?
而像唐牧野这样带着一个孩子的单身父亲,再婚的难度就更大了。
这年头,女子不愁嫁,男子要想娶个媳妇,却变得越来越难,彩礼一年更比一年高,办酒席的档次也在不断的提升,以前几千元就能结婚,后来发展起来了,几万块才可以结婚,而现在,就算在农村,没有个十几万甚至几十万,这婚就很难结。
农村挣钱的方式不多,但是花钱的地方却是一点也不少,若是光靠种地,每年的人情往来都应付不了。
因此,就算是那些五六十岁留在家里种地和带孙子的人,农忙过后,也都会到附近城市的工地打打零工,挣点钱贴补家用,日子才能过得下去。
其实说起来乡村生活也不错,节奏缓慢,空气清新,一个人自由自在的,也就是农忙的时候种种地,其余时间想怎么过就怎么过。
可惜,已经身为人父,就得为孩子的未来负责。
家里没有人帮忙带孩子,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农忙过后,总不能带着孩子去工地干活吧!
有时候,独自看着孩子在那儿无忧忧虑的玩耍,他心里还有种不真实的感觉,自己真的已经当父亲,是孩子的爸了吗?
世间之路有千万条,但他想了又想,觉得自己似乎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带着孩子一起到外面的世界闯一闯,看看能不能混出个人样来。
今年的收成还不错,卖掉所有粮食,手里也有了八千多块钱,省着点花,大概也能支撑到有收入的时候了吧!
不知这算不算破釜沉舟,卖掉粮食,连回家的后路也没有了,只能埋着头往前走,就像那句话说的一样——“既然选择了远方,便只顾风雨兼程。”
由于不是春运期间,火车上并不挤,车厢内估计还有两成的座位是没有人坐的,这样正好便宜了旁边座位的人,可以躺下来睡觉,就当是一个卧铺了。
此时已过零点,夜更深了,火车还行驶在山区,隧道很多,刚走出一个隧道没多久,很快又进入到了下一个隧道。
窗外的景色快速倒退,不断变换,时而看到的是朦胧的山岭轮廓,时而又能看到一些还亮着灯光的村落,经过城镇的时候,还能看到一排排清冷的路灯,偶尔也会看到灯火辉煌的大城市夜景。
车厢内,大概有三分之二的人已经入睡,有的躺着,有的则靠在座位上睡。而剩余的三分之一,大部分还捧着手机在玩,有的看小说,刷新闻,有的在打字聊天,几乎都自觉的没有让手机发出声音,只有少部分人还在小声的说话。
唐牧野是完没有睡意,因为心静不下来,激动中带着几分焦虑,若只是一个人还好,一人吃饱,家不饿。可带着孩子就不一样了,再苦也不能苦孩子啊!
看儿子睡得这么香,他也不敢乱动,万一把把孩子弄醒就不好了。
唐牧野靠在座椅后背上想着,想着,竟也不知不觉中睡着了,一觉醒来,天都亮了。
他习惯性的伸手进裤子兜里摸手机,想看看几点了,可是一摸兜里空荡荡的,他立刻就慌了,然后将衣服和裤子所有的兜都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带着几分侥幸的心理,他让孩子站到过道上,翻找了座位和放在座位底下的袋子,还是没有找到,这才终于死心,看来是真的丢了。
这时,坐在对面的一个大叔告诉他,说凌晨三点过钟在车站停车的时候,他睡着了,车厢内上来五六个人,有一个人坐到他边上,其余的人就站在他座位的周围,不一会儿,就又站起身来都走了。
他们在车上走走停停,看到有人睡着,就会停下来靠近对方坐下,一些人掩护,一个人靠近睡着的人偷东西,想必车内丢东西的应该也不止他一个人。
果然,不一会儿,好几个人都发现自己丢东西了,有个女的急得哭了起来。
有的丢手机,有的丢钱包,有的丢首饰,有个女的连随身背的小包都丢了。
还有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把身份证和车票放钱包里,就随着钱包一起被偷了,他急得在车厢内乱骂,可是有什么作用呢?也不过是发泄一下情绪而已。
那些人从车厢的这头上车,从另一边下车,早都跑得没影了,大家找了乘务员,乘务员也很无奈,他说:“我一路都在提醒你们,要保管好自己的贵重物品,多人同行的,最好轮流休息,可是你们还是这么大意,现在东西丢了,我上哪儿给你们找去啊!”
最后,也就是找到乘警,登记一下,然后每个人留个电话号码,乘警说,若是找到了,再打电话通知。
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这基本上就是没有什么希望了。
唐牧野暗自庆幸,幸亏他的钱包放在另一边的裤兜里,孩子枕着睡觉,所以没有被偷,不然银行卡,部分现金和身份证也都一并被偷了。
这刚出门不久,就遇到这样的事情,也真是够糟心的,唐牧野的心情莫名的变得有些失落和烦躁。
可是在孩子面前,他又不能表现出太多负面情绪,所以就快速的调节自己的心理,表现得不是那么在意。
当火车停在杭城车站的时候,正在闭目养神的唐牧野,突然听到有一个女孩子用家乡话喊道:“唐牧野!?没想到会在这儿看到你,你这是要去哪儿呀?”